陈庆之升迁记 第242节

“王局长，我们已经三四个月没发工资了，你们财政局得管一管？”

“对，我们要吃饭，孩子上学要学费，你们这些当官的就知道吃吃喝喝的，不能对我们老百姓的死活不管不顾！”

“王局长，我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你们要是再不解决我们的工资问题，那我们这几百号姐妹们只好去财政局讨饭吃了。我可是听说，你们财政局的食堂是全县所有单位中最好的，怎么样，是不是让我们也尝尝你们的伙食？”

一干女工围着财政局副局长王奎安七嘴八舌地诉起苦来。

有一个半老徐娘的女工还主动拉着王奎安的手，并且不时地蹭几下，胸前那两个干瘪的圆球擦了擦王奎安，搞得他一阵恶心。

陈庆之看见这个样子，心里直摇头。难怪副县长宋得水不肯来纺织厂调研，讲几句话就跟屁股底下着火似的走了，估计他知道会遇上这样的情形吧。想象一下宋得水被女工包围，尤其是半老徐娘吃他豆腐的情形，陈庆之突然觉得这样的场面一定很滑稽可笑，最后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开口大笑的冲动。

黄文春这一旁也是偷着乐。他想幸好是财政局的王副局长来了，要不然只有自己跟陈庆之在的话，这帮老娘们还不得把矛头对准了自己，把自己给啃掉啊？

王文山本来是不想带着大家进车间的，他知道自己肯定会成为女工们口诛笔伐的对象。但是现在看见女工们都围上了王奎安，他的心情还是不错的。为了避免成为众人关注的对象，他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时候实在是不好插嘴，就让大家围着王奎安好了。

一时间，王奎安似乎成了最最无辜，又最无奈的一个人。

黄文春这个人虽然爱发牢骚，也确实是老油条式的人物，但是他也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的确具有一定的团队精神的。他看见王奎安被女工包围后的表情有点憋屈，于是主动站了出来，“你们吵吵闹闹的围攻王副局长，这像什么话？今天王局长带队过来，是来厂里边调研的，不是来给你们发钱的！大家都散开，该干嘛干嘛去。”

但是在陈庆之看来，黄文春这番话说的有讲究，明着是在帮助王奎安解围，但是暗中却是将王奎安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因为他点名了王奎安是带队的负责人，自己跟陈庆之只是打下手的。目的也是显而易见的，就是希望大家继续把矛头对准王奎安，别盯着他黄文春，盯了也没有用。他暗暗打定主意，以后得注意点这个黄文春，小心被他给卖了。

果然，女工们一听财政局的副局长居然是领头人，兴致更高了。

“王局长，原来你是来调研的呀，是不是准备给我们什么时候发工资了？给个痛快话。”

“调研？调研什么，是调研厂里出现的贪污腐败行为，还是调研我们的工资发不出来？不给我发钱的话，调什么研啊？”

“对对，不给发工资怎么行啊？要是能正常把工资发下来的话，你就是半夜来调研，老娘都欢迎！”

“什么？半夜调研，小凤，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看上我们调研组的哪位了？你就不怕你们家那口子吃醋？”

“去你的，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这是就事论事，可没有歪念头哦。”

黄文春本来就是火爆脾气，特别是对于发配到调研组更是不情不愿的，他之前可是来过几次纺织厂，这帮老娘们不好对付，你要跟她们对骂的话，既是失身份，又骂不过对方。你要是惹火了吧，又不敢动手打人，要不然对方粘着你，就说你非礼她，怎么办？

但是听了女工们带刺的话语后，黄文春还是忍不住火了，“你们上班就是扎堆聊天，能搞出什么产品来？纯粹就是在磨洋工，就是在浪费国家的粮食！”

如果黄文春只是说众人磨洋工还好，但是说她们浪费国家粮食，马上就有女工不干了。

“什么？你说我们浪费国家粮食，你用哪只眼睛看见了？我们几个月没有领过工资了，你说我们浪费国家的粮食了吗？你倒是说啊？”

有一个稍微通情达理的女工说道：“几位领导，你当真以为我们愿意在这里扎堆聊天吗？那不是厂里说了，如果我们不在车间露露脸，到时候补发工资就算我们缺勤。你说要不是为了这点可怜巴巴的工资，我愿意在这里吗？”

“对对，你们要是能让厂里的机器都响起来，把产品都卖出去，我愿意天天来上班，绝对不迟到早退！但是，王厂长，你说，你们厂领导能做到吗？”

王文山被女工们一呛，顿时有点难堪，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第438章进驻纺织厂调研（四）
尽管有点难堪，但是王文山想到自己作为一厂之长，必须压制住这帮老娘们，否则自己的脸面将没有地方搁，于是怒骂道：“喂，王招弟，你这是什么态度？！厂里现在遇到了困难，是我一个人的原因吗？你要是觉得你行，那你来当这个厂长啊，看看你有多能干，能不能让岚州第一纺织厂起死回生？”

这个叫做王招弟的中年女工双手叉腰骂道：“我的态度怎么样？我告诉你王文山，老娘就这个态度，你要是把工资都给我如数发了，老娘的态度肯定好，就是让你摸一把都行！怎么样，王厂长，敢不敢摸几把？”

陈庆之看见这个女工的胸部确实挺饱满的，但是不了解对方是在拿王文山开涮，还是确实性格就是这样大大咧咧无所谓的样子。总之，他觉得这里的女工似乎胆子都挺大的，好像就没有什么害臊的观念。

黄文春也在一旁暗笑。不过，看见那个女工鼓鼓的胸部，下边倒是起了一点反应，想到抓在手里的话，手感应该不错吧。他瞧了瞧自己的手，忽然怀疑到底能不能一只手抓的住？

这时候，女工们的兴趣都转移到了王文山的身上，毕竟他才是纺织厂的一把手，发工资什么的都跟他有莫大的关系。

王奎安知道这样子下去，肯定没法了解情况，当即给了王文山一个眼神，意思是叫他赶紧一起离开。

王文山笑道：“好了，各位姐妹们，大家都别在这里撒气了，都散了吧。总之，县里派出的调研组到咱们厂，就是为了解决大家的工资和出路问题而来的，大家要相信县委县政府是关心大家的。我看，要不大家今天就早点回家去吧，不用守在车间了。”

说完，就示意陈庆之三人赶快撤走。

陈庆之心中暗自感叹，哎，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看来这个纺织厂的问题很是棘手，只怕是真的不好处理啊。

纺织厂的女工们也知道不管怎么样闹都没用，也就没追上去。一位女工还远远地起哄嚷道：“告诉你，王厂长，只要能解决我们的工资问题，我这也可以免费给你摸哦。”

王文山此时就是一副落荒而逃的样子，并且还气得脸色发青

走出车间后，陈庆之笑着打趣道：“王厂长，你可是天天生活在花丛中的幸福男人啊，我看那些女工们对你都是挺不错的哦，一个个都倒贴一样的任你这只蜜蜂采摘呢，哈哈……”

王文山苦笑道：“陈主任，你就别挖苦我了。我这哪是幸福啊，那是痛苦！你要是天天被那帮老娘们一折腾，你就知道里面的滋味了。要不，你来这里当厂长试试看？”

陈庆之吓得赶紧摆手。

随后，众人就在厂区四处转转，同时叫王文山介绍相关情况。

根据王文山所汇报的情况，形势的确非常严重，纺织厂的产品大量积压，还欠着银行和供应商大量货款，光账面已经亏损三百六十百多万了。这半年来基本上是出于停产状态，企业已经发不出工资了，少的是有三四个月没有领工资，多的有一年多没有领工资了，就是每人每月不足百元的生活费都不能保障按时足额发放。

至于亏损的原因，王文山也总结了几点，一是纺织行业整体大环境不好；二是受到外贸进口产品的冲击；三是市场竞争比较激烈，产品缺乏创新，比起沿海纺织厂来，不论是工艺、设备等各方面都落后太多，根本就没有多大的竞争力；五是退休职工太多，导致厂里负担太重；六是工人们都成了老油条，一个个都变得不思进取，成了好吃懒做的懒女人。

陈庆之觉得，这几点原因应该都很中肯，但是唯独没有说到他们厂领导班子方面的主观因素，难道纺织厂在走下坡路，厂领导不是要负最大的责任吗？如果不是这些厂领导思想落后，观念陈旧，抱残守缺，能把一个个辉煌的厂子搞成这样吗？由此可见，王文山这个人也是个老滑头。

陈庆之想到这里，插话道：“王厂长，我看你分析的头头是道呀，既然找准了病根，那就一个个问题抓方子解决啊。如果纺织厂能够在你的手上起死回生，这也是功德一件呀。”

王文山苦笑道：“陈主任，你太抬举我了。纺织厂的问题不是一夜之间出现的，这是沉疴难治。靠我王文山一个人，不是我看轻自己，是我确实没那个本事。如果真的要纺织厂起死回生，重新焕发生机，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行业内找到一家公司兼并，或许能够走出困境。”

话说到这里，王文山似乎还想继续说，但是看样子像是忍了忍，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陈庆之觉得这背后肯定有什么故事，或者另有隐情，只不过是王文山或许是不敢说出来，又或者是有所顾忌，也可能是对自己几个人不信任。

黄文春显然是了解纺织厂状况的，帮着王文山说道：“王厂长确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上千人的大厂子，又还有那么多退休工人，光是发工资这块，就够头疼的了。而且我知道，老王最起码在稳定厂里工人思想情绪这块，确保工人不闹事方面，还是做了大量工作的，要不然肯定会给县里带去不少的信访难题。所以，他这个厂长哪里还有闲功夫去搞什么创新。”

王文山给了他一个感激地笑容。

黄文春笑了笑，表示不用客气。

王奎安说道：“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王厂长有句话说的没错，沉疴难治，这不是他王文山一个人的错，是多年来积累下来的问题。靠他一个人确实很难解决，非得下猛药才行。”

王文山笑道：“感谢几位领导的理解。哎，说实话，我也是希望有着近四十年的纺织厂能够起死回生啊。不为我个人的荣誉，就为了厂里曾经的辉煌历史，还有上千工人的饭碗问题。不瞒大家说，有时候我急得都睡的不踏实，经常失眠。”第439章进驻纺织厂调研（五）
陈庆之听了这话后，觉得这个王文山似乎也不是那么的讨厌，如果能够因为工厂的问题着急的睡不好，说明他的本性还是好的嘛。但是，就不知道他是否说的属实了。不过，他倒是宁愿王文山说的是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