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320节
他虽然路过了彰德府,可是一路狂奔,未曾在彰德府跟赵王有任何的联系。
朱祁钰笑着说道:“皇叔多虑,还请皇叔写几封书信给咱们燕府诸龙子龙孙,请他们入京来。”
“这南京留都有人谋反,朕念亲亲之谊,他们若是被小人蛊惑,参与到了这谋反之事之中,朕亦不能私。”
朱瞻墡听闻,松了口气说道:“陛下下旨诏燕府诸王入京便是,臣以为都是燕府同气,入京也是应有之意。”
“陛下宽仁。”
朱瞻墡这话可不是胡说,万一有些燕府的蠢货,动了什么心思,参与谋反,最后结果只有赐死一途了。
朱祁钰点头说道:“朕已经下旨,让燕府诸王入京,还请皇叔写封书信,劝他们入京。”
燕府有亲王襄王、稽王、赵王、郑王、荆王、淮王,其中只有赵王是文皇帝朱棣子嗣,其余皆是仁宗皇帝子嗣了。
朱祁钰让襄王写信劝他们入京,是不让他们害怕。
大皇帝爱杀人,举世皆知,这要入了京,人头落地怎么办?
但是皇帝下旨,嫡皇叔作保,也安燕府诸王心思。
“臣领旨。”朱瞻墡松了口气,陛下不像是传闻一样爱杀人呀,对诸王也是宽宥了。
朱祁钰点头说道:“有劳皇叔。”
“臣愧不敢当。”朱瞻墡赶忙俯首说道。
朱祁钰安排了十王府腾出一个王府来,安排襄王入住,襄王虽然花天酒地,但只有三个儿子,人数也不多,一个王府足够住得下了。
“臣谢陛下隆恩,臣告退。”朱瞻墡再次三跪五叩离开了泰安宫,开始准备住到十王府里去了。
一切皆定,朱瞻墡才松了口气,坐在王府之内,吹着口哨,美滋滋的侍弄着花花草草。
朱瞻墡笑着说道:“罗长史啊,准备好上好的笔墨纸砚,孤呀,要作画,等到诸王入京的时候,诸王朝拜图,以表亲亲之谊。”
“还有要给诸王写信,省得他们担心。”
罗炳忠俯首问道:“臣遵旨,不过殿下入宫觐见,咱们这皇帝是不是如同传闻中一般暴戾啊?”
朱瞻墡想了想,摇头说道:“并非如此,陛下一片公心,不为非作歹,不会杀人。”
朱瞻墡说了一句很正确的废话,皇帝怎么会随意杀人呢?被杀的都是死罪难逃之人!
罗炳忠认真听闻之后,以准备笔墨纸砚之物为由,离开了王府,向着泰安宫而去。
朱瞻墡看着罗炳忠的背影,晃着身子,他知道罗炳忠不是他的人,而是皇帝的人。
但是他依旧装作不知道。
他是求活求富贵,自己的恭敬之心,也需要让皇帝知道不是?
罗炳忠在泰安宫的御书房里详细的禀报了他在襄王府的一切。
朱祁钰听完颇为无奈,这家伙怎么这么苟!
简直是无懈可击。
“嗯,罗长史有意入朝为官吗?”朱祁钰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罗炳忠是个举人,入朝为官,也是去地方做个推官,但也有可能像海瑞一样爬到正二品的位置上。
罗炳忠摇头说道:“国朝有叛,臣还是在襄王府好一些,为陛下分忧。”
罗炳忠还要监视朱瞻墡,大家都是聪明人,心知肚明彼此的作用。
但是朱瞻墡也没什么野心,做事也很有规矩,在襄王身边也不是个坏差事。
朱祁钰点头,取了五十银币算做是恩赏,放赏给了罗炳忠。
在襄王府的书信顺着官道驿路向着诸王府而去的时候,岳谦等人也急速奔向了应天府。
而此时被皇帝派到浙江做巡盐御史李贤,倒霉了。
他是受命朝廷在南直隶、浙江担任巡盐御史,这早晨醒来,便被刀斧加身,押到了南京城内。
李贤倒霉,第一次在土木堡之变中,差点被瓦剌人给俘虏了,现在好了,直接被叛军给压到了南京城中。
李贤在惶恐不安中,见到了孙继宗和孙忠二人。
才知道,大明现在有叛军了。
孙忠看着读书人的李贤,满是笑意的说道:“李御史,我们知道你的贤名,希望你在南京出仕,我们聚集在一起,是为了匡扶社稷,荡清寰宇,逐陛下身侧之恶人,再还大明朗朗乾坤。”
李贤站直了身子,他的待遇倒不算太差,除了有人看着以外,倒是没有被打骂,孙忠毕竟还是要李贤出仕。
李贤眉头紧皱,振声说道:“匡扶社稷的不是陛下吗?土木堡天变,天下亦变色,陛下不是已经匡扶了社稷吗?”
“荡清寰宇,陛下不是一直在做这些事儿吗?无论是衍圣公孔府还是山西祁县渠帮,不都是国之蛀虫吗?”
“逐陛下身侧之恶人,陛下的恶人是谁?是上奏督造功赏牌不贪不腐颇有贤名的兴安,还是挽天倾的于少保,亦或者是四十年的尚书胡濙?李某愚钝。”
即便是孙忠说的再大义凛然,但都是胡说八道。
大明朗朗乾坤,何须他们来还?
孙忠看了一眼孙继宗,颇为无奈,这些读书人的脾气真的是又臭又硬。
这是孙忠能够抓到的最又才能的读书人了。
孙继宗立刻有些恼羞成怒,刚要斥责,就被孙忠按下。
这么造反!杀掉治下第一贤臣,那是造反吗?
孙忠认真的想了想说道:“李御史,景帝残暴,爱好杀人,设太医院如同鬼蜮,京师人人惊惧,无数官员致仕请辞,而景帝从不挽留。”
“我们是为了清君侧,李御史依旧巡盐,也是安民社稷之功,不知李御史以为我说的是否有道理?”
孙忠的一番话,意思是造反已经成为了既定事实,若是你不肯出仕,生灵涂炭,你也有份责任,这就是典型的道德绑架。
但是读书人最吃这一套,孙忠早就将这帮读书人看透了,图虚名。
孙忠继续说道:“李御史稍待。”
孙忠拍了拍手说道:“我给你南京户部尚书印绶,掌全国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宜。”
“我给你厚禄实俸,一应礼制,以从一品定制,你看如何?”
从一品,年俸八百八十银币,孙忠一次拿了九百枚过来。还有一个房契,乃是南京京师豪邸,乃是当年李景隆的府邸。
这份待遇几乎等同于于谦了。
孙忠需要一个文臣,而且是扛鼎的文臣。
显然李贤非常合适,只要李贤答应出仕,在景帝那里,他李贤就是叛贼了。
上了贼船,怎么下来?
李贤却丝毫不为所动的说道:“恕在下不能与贼为伍。”
孙继宗终于忍无可忍,居然有人当着他的面,骂他是贼!
孙忠再次按下了狂暴的孙继宗,笑着说道:“常言道先礼后兵,我不想为难与你,难道你就真的看着这一京七省之地无安社稷之元勋吗?”
孙忠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若是李贤依旧不肯出仕,孙忠就要逼他出仕了。
“某不愿亦不能,斧钺加身又有何妨?”李贤负手而立,但是嘴角有些抖动,他在害怕。
他是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当初在土木堡他不舍得死,但是更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因为他知道,一旦瓦剌人对他用刑,他必然投敌。
逃回了京师之后,逢明主,一展抱负的大好时刻到了,但是他受君命在浙江巡盐,却被抓到了南京城内。
他的害怕,很快就被孙忠给捕捉到了。
孙忠笑着说道:“李御史,不要让大家弄的那么难堪不是?”
“继宗啊,带李御史去南京锦衣卫大牢里看看,省的不快。”
孙忠很擅长阴谋,他当然很擅长威逼利诱。
第三百二十七章 大皇帝的七宗罪
李贤去了南京的南镇抚司衙门,人都被吓傻了,他走出天牢大门的时候,吓得都走不动路了。
虽然听说京师那个太医院更可怕,但是他从未去过。
孙继宗看着李贤这副模样,嗤笑的说道:“李御史,还是那套说辞吗?”
“非要把事情做绝,大家岂不是都不体面?而且父亲给了你高官厚禄,又未曾薄待,还请李御史仔细思量。”
李贤咬着牙说道:“你们都是叛贼!我大明进士,怎么可能委身于贼!杀了我吧!”
“非要折辱我吗?”
孙继宗想起了自己父亲的所作所为,叹息的说道:“我们并不想折辱御史,是御史非要折辱自己啊。”
“你要做的事情,就是担任户部尚书,何来折辱呢?”
李贤依旧摇头说道:“非吾之所愿,你且把我收押起来吧,我父母皆在京师官邸,若是被陛下闻讯,必定诛杀我的父母亲族上下。”
“我非不忠不孝之人。”
孙继宗却笑着说道:“大丈夫何患无妻啊!”
威逼利诱,这四个字,孙继宗逐渐学到了精髓,他低声说道:“景帝自诩一心为公,登基以来,从不连坐,更不株连,并常以此标榜伪善,怎么会杀李御史父母妻儿呢?”
李贤指着孙继宗,最终有些颤抖不安的看了一眼那南镇抚司的天牢,无奈的说道:“陛下恕严有度,所以就成了被你们利用的地方吗?”
“简直是无耻之尤!”
“你们这是逼着陛下,将汝等会昌伯府上上下下,全都杀得一干二净!”
孙继宗大怒,但是却用力的吸了几口气说道:“混账!好言相劝你不听,高官厚禄你不要,眼下我大军盘踞南京城,你就是插上翅膀还能飞的出去吗?”
“非要受一遍五毒之刑,方肯做事不成?!”
五毒之刑,是锦衣卫的刑罚,比如水刑、炮烙是火刑,亦有土刑,将人埋在土中,头皮隔开,灌入蜂蜜,然后放一些蚂蚁游走。
这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忍受的刑罚?
李贤害怕这样的刑罚,他听闻孙继宗所言惊惧不已,愤怒的说道:“你,你!杀了我!快杀了我!”
李贤说着就奋力直奔着门前的石狮子撞去,这一下撞实了必死无疑,李贤脚步并没有停留,用力的撞了过去。
但却被孙继宗身后跟着的军卒,给拦了下来。
孙继宗走了过去,扶起了腿软的李贤,拍了拍李贤的肩膀。话锋一转,立刻说道:“诶,李御史,为何要闹成这般模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