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354节
朱祁钰想了想说道:“你把今天的奏对书写成启疏,送于京师,让胡尚书看看,是不是可以用你更容易明白的道理去讲明白这件事。”
“你还有的那些疑问,等弄明白了第二问之后,再问吧。”
李贤无奈的俯首说道:“臣领旨。”
李贤整理好了他和陛下的奏对,为了清楚的表达陛下的想法,他用的俗字俗文将他和陛下的话,一字不差的写了出来,送到了京师。
胡濙收到启疏,看了许久,走进了自己的官邸院落中的那个小书阁中,陛下的这番奏对,的确是不太好理解,过了半天多的时间,他才走了出来。
胡濙刚走出小书阁,就被吓了一大跳,金濂、王祜、林绣这些户部和计省的人,焦急的等在门外。
“胡尚书,怎么样了?”金濂上前一步问道。
第三百五十一章 离经叛道?大道之行也
王祜等人焦急的等待着胡濙,陛下和李贤的这番奏对,对于他们而言,也是比较难以理解的。
胡濙拿出写好的题本,笑着说道:“写好了,我们去请襄王参加盐铁会议吧。”
这世间有他胡尚书洗不了的地吗?不,没有。
陛下那是离经叛道?陛下那是大道之行!
想骂陛下,得先骂的过他。
“人老了,脑子有点不灵光了,废了这么久的时间。”胡濙看着大惊小怪的金濂开怀大笑而去。
刘吉好生羡慕胡濙这种能力,他愿意做真正的铁杆皇党,陛下说什么,他可以做什么,也可以无条件的支持,但是他自问自己做不到,可以让天下人对陛下的政令闭嘴。
尤其是仕林。
而此时的朱瞻墡,真的是信心百倍!
他终于学完了过往的财经事务,终于理解了那些对他而言,如同天书一样的东西。
朱瞻墡平日里除了赏赐,是不用花钱的,换句话说,钱对他这个大明的嫡亲王根本没有意义,他想要什么都有。
在襄阳的时候,他府上多少人在他的襄王府里当米虫?
他清楚的知道,但是他从来不过问,只要他要,下面人给他就是。
对于享乐、省心和做一个废物这件事上,他有着很强的信心,这世间没有比他经验更加丰富的了。
但是,他现在是监国了,过去那些他不屑一顾的东西,都要去学习,否则这盐铁会议他参加之后,就只有一句话:「循陛下旧例即是」。
“罗长史,孤跟你说,这财经事务,孤虽然不会,但是你不要小看孤,孤读书的时候是极为聪慧的。”朱瞻墡信心十足的说道。
罗炳忠愣了片刻,满是疑惑的问道:“殿下的意思是,望之颇似人君?”
朱瞻墡一愣,把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说道:“才不是咧!孤就是拾君牙慧,向陛下认真学习财经事务,让盐铁会议顺利开下去。”
“等到陛下回京之后,襄阳府也平定了,咱们就回家。”
“虽然这京师也蛮好的,时常让人感慨它的繁荣,天下百货如百河入海,真是要什么有什么。”
罗炳忠的手并未曾从腰剑离开,低声说道:“殿下的意思是,此间乐,不思乡吗?”
朱瞻墡摇头说道:“不不不,孤的意思是,此间虽乐,但是有襄王府快乐吗?显然没有啊,操心的事儿太多了。”
“你看看这奉天殿朝议、文华殿廷议、通政司理政,文渊阁月考岁稽、都察院弹劾奏疏、六部诸事、巡防城防、操阅军马,烦不胜烦!”
“还得在讲武堂坐班,这也就算了,还得学习财经事务!这太难了,如履薄冰,难受的紧。”
“这京师,不待也罢!”
罗炳忠十分失望的把手从腰剑上离开,叹息的说道:“殿下高见。”
“参见殿下。”诸臣见礼。
朱瞻墡乐呵呵的来到了盐铁会议上,信心十足的坐下说道:“都坐,都走,孤只是监国,日常礼仪,除奉天殿以外,尽数省去,效率为先。”
“陛下给咱们定了考成法,咱们完不成,陛下回京咱们都得吃挂落。”
考成法,真是天下至烈之法,连他这个亲王监国都要考察!
他每天什么时间要做什么,都有考成,都会送到文渊阁去考成去!
这帮臣子怎么不去考成陛下呢!专挑软柿子捏!
今天,就要让他们知道,他朱瞻墡,不是软柿子!
“陛下从南衙送来了一份奏对,还请襄王殿下过目。”金濂拿出了奏对递给了朱瞻墡。
朱瞻墡眉头紧皱的拿过了奏对题本,他觉得这本题本,极为烫手。
尤其是从户部来的,他敏锐的感觉到了危险,然后他打开了那本满是俗字俗文的奏对题本。
朱瞻墡艰难的看完之后,瞪大了眼睛问道:“啥意思?这上面都是啥意思?”
“什么货币本质和事实,本质是劳动,事实是银币?啥叫辩证和共同演化?”
“钱,不就是钱吗?它怎么又又变了样儿呢?!”
朱瞻墡人已经麻了,他刚刚学习了完了过往的盐铁会议记录,准备大展身手的时候,陛下和这个李贤的一番奏对,就把他搞的稀里糊涂。
“咳咳。”金濂比其他人理解的更深入一些,但是依旧不甚明白。
胡濙坐直了身子十分严肃的说道:“我们应该准备准备,咱们的陛下应该在南京还有麻烦呀。”
“南京的局势和京师大不同,即便是有李贤梳理过。”
朱瞻墡眉头紧皱的说道:“胆子也太肥了!陛下都已经到了南京了!他们还敢做什么?造反的人都被杀了!三王削爵废姓!”
朱瞻墡说到这里,人都在抖,那可是三个太祖高皇帝的嫡亲王,朱允炆削藩也只敢贬为庶人,流放路上动点手脚,陛下直接在天地坛砍人了!居然还敢有人造次不成?!
而且他也是嫡皇叔。
大明跟嫡皇叔三个字犯冲不成?!
朱瞻墡拍桌而起,愤怒的说道:“他们还敢怎样?还敢怎样!!石亨、卢忠都在南京,他们还能反了天不成?!他们难道就不怕死吗?”
“还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朱瞻墡的愤怒甚至比陛下还愤怒,他就等着陛下回京了,他卸了身上的担子,麻溜回自己的襄王府快活去。
胡濙叹了口气说道:“三倍利,无法无天。”
朱瞻墡坐了下来,有些呆滞。
按照财经事务的研讨结果,三倍利,有些人就会无法无天,他们真的不知道天命,不知道大明皇帝的刀有多么的锋利。
杀多少人,他们依旧前赴后继。
大明的天,只有一片,那就是陛下!
这帮人怎么这么不知天命呢?!
这是要造反吗?
不过他们好像已经造反了,只不过被平定了而已。
胡濙认真的说道:“势要豪右之家的逐利本性,我们已经从奏对中看了出来,裕民坊的百姓是怎么被赶出了裕民坊,又是怎么被赶出了外城,被赶到城郭居住的。”
“他们甚至买通了应天府衙,在裕民坊设立了牢房,简直是…罪该万死啊!”
胡濙其实一直认为陛下的太医院,设立的有损圣名,有损仁德,太过于残忍了,但是现在看来,力度还是不够。
他继续说道:“陛下到了南衙之后,就立刻便装,前往了秦淮河畔,以稽为决,我们应该做好准备,陛下取得了军事胜利,想要取得政治胜利,没有那么容易。”
作为大明的礼部尚书,他总是能够最快的速度,理解陛下的所有行为背后的深意,这是作为礼部尚书的先决条件,在所有人都未曾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明白了陛下的举动。
陛下已经结束了亲征,在南衙处理政务,如此勤勉的陛下,居然没事到秦淮河岸瞎溜达?
陛下对秦淮河上的那些花魁感兴趣?
陛下要什么没有?用得着去南衙找去?
胡濙第一个不信。
陛下显然是感受到了,虽然是获得军事胜利了,而且将僭朝所有人等斩首,也获得了部分的政治胜利。
但显然,应天府并不忠诚!
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对于反叛过后的南京城,陛下依旧常怀警惕之心!
“当然,我也相信,陛下天日昭昭,他们的行为,只是不知天命的找死。他们那些手段,不过是在班门弄斧罢了。”胡濙思考了一番补充说道。
陛下是个能拿主意,而且很有办法的人,过往的四年时间里,无不证明了这一点。
任何想正面跟陛下对垒的人,都会死,而且死的非常难看。
陛下已经无数次证明了,他才是对的。
“其次陛下所说的话,大家都不是很明白,胡某不才,为大家翻译翻译。”胡濙开口说道。
“这是胡某写的,请大家看一看。”胡濙推出了一本奏对题本的注解,笑着说道:“胡某不才啊。”
胡濙喝了口水,乐呵呵的看着众人,他这个整日里投献皇帝的人,到底有没有才能!
朱瞻墡拿过了注解,看了半天,递给了金濂。
金濂看了许久满是感慨的说道:“胡尚书,真是大才!吾诚不如汝啊!”
他将注解传了下来,所有人看完都是一副了然的神情。
胡濙写了什么?
「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道与名必相辅而行,而后二者之说,始得无蔽也。」
「道与名,劳与利,由纲及目,由浅入深,循序渐进耳。」
「子曰: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
「可为万世不移财经之法矣。」
道是万物本源,包含演化万物,可以用语言去描述,不是真正的本质,名是概念,可以用名去表述道。
御制银币本身的价值是劳动,但是它不可以具体的去衡量,但是他却可以用一枚枚的银元去描述。
两者相辅而行,螺旋上升着,而后道与名,本身会愈加的完善。劳动的本质和银币的事实,会从纲至目,由浅入深,循序渐进。
管仲是财经事务之能臣。
召忽和管仲都是公子纠的家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