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军事历史 > 朕就是亡国之君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590节

这里有连绵的七座坊楼,以北斗七星为格局分布坊间。

“这里就是贯楼吗?”徐承宗翻身下马,看着巨大的坊楼啧啧称奇的说道:“我作为魏国公,居然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啊。”

贯楼,就是镇江赵氏从事畸零女户买卖的地方,也是赵氏勾连官员的地方。

“那能让魏国公知道了?魏国公要是知道,还不把他们赶尽杀绝?要知道他们可是抢了不少烟云楼的生意。”李贤眯着眼看着这七个坊楼说道。

徐承宗立刻恼羞成怒的说道:“烟云楼又不杀人,更不会把人的手脚都剁了,把人穿在棍子上!”

“再说了烟云楼自博爱乡三个字出现之后,就彻底关门了,这都一年了,李巡抚,嘴下留情啊!”

烟云楼做瘦马的生意,但是烟云楼不会自己养瘦马。

徐家人总是如此,将善名归己,恶名归他的宗旨,贯彻到底。

而且自从博爱乡走入徐承宗的视线之后,徐承宗就把烟云楼给关了,他有费氏在海上为他赚钱,烟云楼赚钱归赚钱,但是这钱,有命赚,没命花。

李贤这个嘴,就是得理不饶人。

徐承宗和李贤的关系还不错,李贤一家三口,现在就住在魏国公府。

但徐承宗心里清楚,李贤始终把徐承宗视为一条大鱼,等着徐承宗犯错的时候,把徐承宗送到陛下的鱼篓里去。

徐承宗这魏国公的人头,怎么也值一枚奇功牌了。

“咱们进去吧。”徐承宗看着这七星布局,就是一阵的胆寒,多大胆子,居然敢建这样格局的楼?

要知道,大明太祖高皇帝,尤其喜欢南斗和北斗。

皇宫一共十三道城门,就是南斗六星和北斗七星,钟山太祖高皇帝的皇陵也是北斗局势。

紫禁城的含义,就是紫微垣,天帝坐也,天子之所居,意思是以北极星为中心的紫微垣城。

按照堪舆术的布局而言,大明的华盖殿就在紫微垣正中心。

除了紫微垣之外,还有太微垣、天市垣。

总之,把坊楼建成七星布局,就是典型的窃大明国运,是大逆不道的僭越之举。

还没进这贯楼之中,这些人已经是僭越大罪了。

缇骑们已经将整个安德坊团团包围,只等一声令下,进去拿人。

此时的摇光楼内,江南名角黄艳娘,正在抚琴,准确唱曲。

这位名角曾经在神乐仙都送走了一批让陛下尝尝厉害的商贾,又送走了做桐园生意的李高全。

黄艳娘以为自己已经是丧门星了,没人愿意请她唱曲,就去了织造局做织工去了。

可是有些人就是不信这个邪,黄艳娘都去了织造局做织工,还是被请了出来。

黄艳娘抚琴,不知道该唱个什么好。

“来个《琵琶记》吧。”为首的赵氏家主,点了个曲目。

琵琶记是落魄书生考中了科举,负心抛弃发妻的故事。

这赵氏的家主,也就是想起了那李燧,才点了这么个曲目。

到了启动李燧这颗棋子的时候了。

第五百四十章 说什么狡兔三穴,哪能挡得住绣春刀寒芒乍现

最近,赵氏家主赵楷睿,始终觉得有一种心悸,那种大难临头的感觉,非常的强烈。

他布局了十数年的关系网,突然之间就没了消息,只有李燧还在衙门上下点卯,其他的人压根都听不到一丝一毫的风声。

赵楷睿始终有一种侥幸的心理在作祟。

他当然知道畸零女户的大案,他们赵家不可能逃脱得了干系,那个带着面甲的天子缇骑,根本不会有丝毫的私情。

但是他依旧抱着一种不会被发现,即便是被发现,也能凭借着多年经营的关系网,逃过一劫。

在赵楷睿的眼中,李燧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从穷山沟里走出来,敲响了登闻鼓,圣眷犹在又如何,还不是土包子一个?

两三碗迷魂汤灌下去,李燧这只猎物就被迷的五迷三楞,不能自己了。

现在让李燧往东,他不会往西,只要李燧事先透露出一些消息,赵氏不敢说安然无虑,至少也能够延存。

赵楷睿定了定神,坐直了身子听曲。。

他点的是琵琶记,但是这江南名角黄艳娘唱的曲是《乌台诗案》。

黄艳娘手中一拨琵琶,婉转的琵琶声在这天枢楼里响起。

黄艳娘的手指轻拢慢捻抹复挑,在琴弦上拂过,这拨转紧琴轴试弹这两三声,还未成曲,却已经饱含深情,

大弦浑厚且悠长若暴风骤雨;小弦舒缓幽深若有人在窃窃低语。

琵琶声在低谷时,像花底下宛转流畅的鸟鸣声,突然之间,琴声拔高,好像银瓶中的水在鼓荡,又好像金戈铁马刀枪齐鸣。

黄艳娘对准琴弦中心划拨了一下,四弦如同炸裂开来,轰鸣之声,好像撕裂了布帛的声音在所有人的心尖响起,一股无言的悲伤,油然而起。

人们都静悄悄地聆听黄艳娘的清亮的嗓音。

“柏台霜气夜凄凄,风动琅珰月向低。梦绕云山心似鹿,魂飞汤火命如鸡。”

“眼中犀角真吾子,身后牛衣愧老妻,百岁神游定何处,桐乡知葬浙江西。”黄艳娘拨弄着琵琶唱了起来。

这是苏轼在大牢之内,写的一首诗,就是说牢里面的生活不好过,极致的凄凉。

黄艳娘已经厌倦了唱曲,这烟花世界惹人醉不假,但不是谁都喜欢一辈子以色娱人,过去是没办法,现如今她已经在南京织造局谋了营生。

若不是给的太多了,她决计不会来,给这么多银钱,若是还不肯来,那就是挂镇江赵氏的面子,她一个戏子,哪里能讨得到好处?

她不想唱,又不得不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她来了,给了赵氏脸面,自然是自己想唱什么就唱什么,这乌台诗案,就是她的曲。

换句话说,黄艳娘在摆烂,这第一曲,她懒得掩饰,直接开摆了。

“话说一白面书生,家住眉州并眉山,姓苏名轼字子瞻。”

“也曾宵衣旰食铁砚磨穿,也曾雪窗萤火坐整书编。值青春嘉佑开科选,汴京城,三日费钻研。”

“仁宗许了他太平宰相,翰林高名儿世人皆相传,今日湖州做太守,天下苍生放心间。”

……

乌台诗案,苏轼在牢里过得孤苦伶仃,再加上黄艳娘的嗓音以及神乎其技的琴技,自然是让人入迷。

赵楷睿虽然不满这唱的曲不合他的意,但是这黄艳娘出了名的难请,这现在黄艳娘已经很少出来唱卖了。

他也没多说什么,本就是热闹热闹,他的心思也不在曲儿上,而是在畸零女户的大案之中。

赵家能不能躲过这一劫?要不要赶快安排家里的子嗣逃难?

可是逃到哪里?天涯海角,皇帝的鹰犬就跟恶犬一样,不会放过他们,难道出海不成?

出海又能躲到哪里去?

赵楷睿还在思虑,就听到了一阵的吵闹之声,一个小厮如同一阵风一样从前面天璇楼跑了进来,蹬蹬蹬的声音,如同踩在赵楷睿的心尖一样。

“慌什么,有事说事!”赵楷睿面色一拧,厉声训斥着这小厮不懂规矩。

“来了!他们来了!”小厮喘的上气不接下气,指着天璇楼的方向说道:“他们来了!”

赵楷睿疑惑的问道:“谁来了?今天请的客人都已经到了。”

小厮拿起了茶壶灌了一口,扶着膝盖高声说道:“明光甲!缇骑!他们已经到了天璇楼了!”

“什么?”赵楷睿吓得浑身一哆嗦,整个人呆若木鸡,随后夺路而走,直奔着天枢楼的密道而去。

狡兔三穴,这七星楼做的什么买卖,他心里清楚,这被官府抓到,那是挨千刀万剐的买卖!

随着赵楷睿的夺路而逃,整个天枢楼变得乱糟糟了起来,无数人开始奔走。

黄艳娘满是疑惑的看着这一楼二楼上上下下,知道这是又出事了,不过她也见怪不怪了,继续抚琴,嗓音高了几声。

“说什么勋贵旧臣多阻拦,利不百则器不换。”

“说什么手持荆棘刺要斩,斩刺依旧三分寒。”

“说什么忠臣成了拦路虎,朝中一味蓄犬奸。”

“话这朝堂昏昏若雷云,说这天日何处示昭昭。”

“人生自古谁无死,轻若鸿毛重泰山。新法令行民生安,纵死黄泉亦安然!”

一曲终了,黄艳娘按住了还在雀跃的琴弦,看着一片狼藉的天枢楼就只能摇头,自己这江南名角都快成丧门星了,在哪里唱,都会招来缇骑。

这下次,怕是没人敢请自己唱曲了,不过也落得个轻松安生。

她都开始摆烂了,自然对着唱曲的营生,不甚在意了。

只是日后怕是看不到这些平日里趾高气昂,一个个目无法纪的大官人们,狼狈不堪的模样了。

“好!好一个朝堂昏昏若雷云,天日何处示昭昭!”杨翰、李贤、徐承宗三人坐在唯一完好的桌子前,为黄艳娘唱完了曲喝彩。

“几位大官人,这案犯都要跑了,在这里听曲,不耽误事儿吗?”黄艳娘终于停下了抚琴,将琵琶收好,有些好奇的问道。

“咱缇骑都是粗汉子,但是这张飞穿针也讲粗中有细,既然来了,今天这七星楼里,一个人也跑不了。”杨翰闷声闷气的说道。

既然缇骑都出动了,还能让鱼跑了?

杨翰又不是陛下,陛下是钓鱼,杨翰是水猴子,他要是连抓鱼都抓不到,那就没必要再做水猴子了。

说什么狡兔三穴?哪能挡得住缇骑的绣春刀,寒芒乍现。

锦衣卫办起来案来,向来是雷厉风行,既然要办,那决计不会让他逃脱掉,狡兔三万穴,也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水猴子的自我修养。

“跟缇骑走一趟吧,例行公事。”杨翰拍了拍老爷椅的扶手,笑着说道。

杨翰和黄艳娘也是老熟人了,几次抓捕,黄艳娘都在场,这算起来,黄艳娘是第三次进南镇抚司衙门了。

“就知道会这样,下次说什么也不唱曲了,这丧门星的名头怕是去不掉了,你那镇抚司衙门,冤魂长嗟叹,每次去都是阴冷阴冷的。”黄艳娘点了点头,她得去南镇抚司接受调查,说明情况。

杨翰有些好奇的问道:“这次老赵家,出了多少银钱请动了黄姑娘?”

“三千两。”黄艳娘笑着说道。

杨翰点头说道:“嗯,带走吧。”

这卖命钱,可真的不便宜。

首节 上一节 590/650下一节 尾节 目录

上一篇:皇叔,请匡扶汉室吧

下一篇:返回列表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