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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60节

产权不清,找不到直接责任人;

查办此事的人,也是食利者,他自己都住豪宅,自然稍有风波,必然是:传下去,陛下要清产了。

牵连甚广,根深蒂固,于谦对此事知之甚详,他自己可以住破宅子,不嫌寒酸,他自己可以两袖清风,不嫌贫寒。

但是他不能要求其他人和他一样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于谦是个典型的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君子。

朱祁钰自然不是啥君子,他的歪门邪道的盘外招、奇思妙想实在是甚多。

“朕知道,朕没打算查。”朱祁钰十分确定的说道。

于谦还以为朱祁钰就是临时起意,也没多想,赶忙说道:“那臣这大宅子,也住不安生。”

朱祁钰喝了口茶,摆了摆手说道:“于少保,朕来问你。”

“这大宅子,住的可还好?一应开支出自内帑,家里的开销很少,这大明俸禄是不是就显得不是那么寒酸了?”

于谦完全想不明白陛下到底是何意,只好照实说道:“那自然是极好的,若是没有太多的开支,大明俸禄,就不算少了。”

“这就是朕要办的事。”朱祁钰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深意到底是什么。

但是于谦依旧是云里雾里,陛下的话,着实有点跳脱。

朱祁钰乐呵呵的问道:“大明有于少保,两袖清风,为国为民夙夜哀叹。”

“试问于少保,我大明是不是还有,朕看不到的这样的臣子,在朕看不到的地方,为大明尽忠竭能?”

于谦毫不犹豫的说道:“那自然是有。”

朱祁钰叹气的说道:“那别人卡吃拿要,吃的满嘴流油。”

“这些忠心的臣子,为国竭尽的臣子,这些持正的臣子,会心生怨气,也会有怨言,更会有想法,会甘于寒舍清汤?最终慢慢同流合污。”

“少有麒麟志,暮耕千顷田。”

“年少的时候,怀揣着一腔热血踏入仕途,却看着大明仕途这副模样,最终选择同流合污的,不在少数啊。”

朱祁钰叹息,后世的他,年少的时候,梦想是做科学家!后来慢慢长大了,梦想却变成了买房和买房。

能够像于谦这样,一生持正之人,实在是太少了。

别人都贪,你自己不贪!你还混不混了!

于谦在外巡抚二十四年,不就是因为他两袖清风吗?

于谦作为大明官场上的一个异类,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试问天下有才者,谁能够忍受这般苦楚?颠沛流离二十四年?

但好在,二十四年的巡抚,非但没能磨平于谦的棱角,反而是让其更加锋芒毕露。

于谦依旧不太明白,陛下到底想要做什么。

官场贪腐横生,官场败坏腐烂如斯,他深知这种现象,也知道原因,陛下说的就是原因。

可是怎么解决?

要是有好法子解决,他早就上奏,让陛下赶紧推行了。

于谦重重的叹了口气。

朱祁钰却是笑意盎然的说道:“朕打算给我大明天下官吏,按照大明规制,建立官舍。”

“让咱大明的官员们啊,都有符合规制的房子住,有符合规制的衣服穿,一应日常开销,吃穿用度,出自国帑。”

“这样一来,持正之臣子也算是有了保障,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是绝对不愁吃穿。”

“官舍?”于谦眼睛瞪大,这个解决思路…

朱祁钰继续说道:“大明官员为官一方,那必然是少不了得罪人的,咱大明呢,民风彪悍。”

“朕打算官舍建起围墙,佐以刀斧,再派缇骑出京,当地招纳义勇团练,日夜巡逻官舍,点检出入,查备来往人员。”

“当然京官也是要住官舍的。”

“于少保,朕这个法子,是不是极好?”

于谦眨着眼睛,看着自己这九重堂,再联想到陛下所说的官舍,头皮发麻的说道:“好。”

这都是什么点子,陛下到底从哪里寻摸这么多稀奇古怪,却行之有效的点子啊!

这是做官,还是坐牢?

第八十四章 朱叫门迤北娶亲

还墙头佐以刀斧,点检出入,查备来往?

呼…

朱祁钰继续说道:“朕,可是为了大明的官吏们好啊!他们不是说大明俸禄浅薄,说朕这朱明薄凉寡恩吗?”

“朕这么做,可是全都为了咱们大明的官吏们,能够没有顾及的为大明尽忠啊!”

朱祁钰说的那叫一个深情,甚至他自己都信了!

其实他主要是防备朝臣串联,现在官吏们太自由了,整日里寻欢作乐,整日就是结党营私,那大明能好的了?

锦衣卫带队,缇骑们招募义勇,出入点检,往来查备。别的不说,京官首先就得做到,至于地方官,那也能用,不过得多管齐下。

下了班,不回家造小孩,在外面瞎溜达啥?

至于创意来源,自然是慈父搞出来的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家属院了。

只不过慈父守门的是克格勃,朱祁钰这当门卫的自然是锦衣卫了。

朝臣们老想给皇帝盖个猪舍,把皇帝塞进去养猪,朱祁钰反其道而行之,给他们搞集体家属院,把这群人统统塞进去,当猪养!

朱祁钰走出九重堂的时候,脸颊一凉,他抬起头看向了天空,朦朦胧胧。

下雪了。

最开始小雪纷纷,没过多久就开始大雪扬扬,刺骨的寒风开始肆虐着京师,北方陷入了万物皆静籁。

而此时的迤北,朱祁镇冻的瑟瑟发抖,这是他在草原上过得第一个冬天。

莫罗看着朱祁镇抖如筛糠的模样,眉头紧蹙,有那么冷吗?

这炭火已经烧到了最旺的时候了,为了给朱祁镇生火取暖,可是用上了碳。

牛粪这种东西,用在大明大皇帝身上,实在是不合时宜。

虽然昨天开始就下起了大雪,但是并没有刮起白毛风。

白毛风是什么样的,关内人是很难想象的。

大风夹杂着大雪,那些雪片如同利刃一样在天空盘旋着,稍有露出肌肤的地方,就会被割出血口来。

从天到地就只有一个颜色,那就是雪白。

就是再老道的牧人,在白毛风的季节里,都会淹没在漫天的大雪之中,再无踪迹。

若是毡包的绳索扎的不够扎实,会被直接吹上天,那躲在毡包里的人,会连人带着毡包被一起卷上天。

现在,这种天气算是温和的了。

“皇上,奶豆腐做好了。”莫罗将一碗热腾腾的奶豆腐递给了朱祁镇,不是很烫,但是取暖最佳。

朱祁镇躲在厚重的被子里,他真的很冷,哆哆嗦嗦的问道:“有酒吗?”

“皇上,忍耐下,迤北不比中原。”莫罗将奶豆腐递上去后,走出了毡包。

她叹气的看了朱祁镇一样,从大明京师撤军以来,大明京师送来的给养,都已经用完了,现在都是伯颜帖木儿在养着这尊大神。

大明也没有丝毫送给养的准备了。

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这朱祁镇一应开销,着实是不小,对于伯颜帖木儿,也是个巨大的负担。

伯颜帖木儿从没想到一个人的吃穿用度开销会这么大。

伯颜等在帐外,看到了莫罗走出了毡包,赶忙迎了上去问道:“今天又吃了多少?”

“挑剔的很,羊肉只吃颈肩肉,还只吃嫩羊,其他的都浪费了,这一天就杀了三只羊羔,再这样下去,哪里够他吃?咱们家的羊,都要被他吃光了。”莫罗重重的叹了口气,颇为无奈。

她从来没想过一个人吃饭,可以如此的挑剔,奶只喝现取的,这从哪里去找现取的羊奶?

还要饮茶,草原上茶叶最是金贵,而且还要喝贡茶,那是伯颜帖木儿都讨不到的好东西。

大明京师送来的那些茶叶,也早就取用完了。

“唉。”伯颜帖木儿闻言也是重重的叹了口气,相互无言。

季铎是最后一次送给养了,这之后,大明似乎跟忘了他们还有个太上皇在迤北一样。

再过半个月,朱祁镇就要过生辰了,他还吵闹着要过万寿节,这瓦剌贫寒,这都要被吃穷了,哪里还有过万寿节的资材?

悠扬的琴声忽然响起,伯颜帖木儿侧耳倾听,眉头紧皱的问道:“这大皇帝,又在弹胡不思了吗?”

莫罗无奈的点了点头,这朱祁镇可真是好雅兴,每次吃晚饭,总要弹弹琴,可是草原上哪有汉琴,只好给了朱祁镇一把胡不思。

胡不思是一种四弦、无品梨形的琴。

这没几天的功夫,弹的倒是有模有样了,偶尔他还会唱曲,引得路过的瓦剌人频频驻足。

每每如此,莫罗脸都拧到了一起,忿忿的说道:“他倒是自得其乐,怡然自得。”

“爱弹,就弹吧。唉。”伯颜帖木儿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们本来以为这朱祁镇怎么也算是皇帝,他连自己的闺女都贴了出去,结果没想到却是个烫手的山芋,养这么一尊大佛,他们真的养不起了。

伯颜帖木儿万般无奈的说道:“太师说,要把朱祁镇送还给大明。”

“大明新帝执掌乾坤,也日趋稳定了下来,本来还以为那于谦和那大明新皇帝,必然有一番冲突,于谦军权在握,定会是个乱臣贼子。”

“可是没成想,却是个君圣臣贤的局面,大明新君每事垂询于谦,对其颇为信任,而这于谦在战后,居然卸了专权,一门心思做自己的兵部尚书了。”

每个人都会以己度人,也先这个太师,联合阿噶多尔济,架空了大汗脱脱不花,也先以为于谦,也定会如此!

而且因为打仗,于谦大权在握,这权力在手,又怎么会舍得撒手呢?

但是于谦就是于谦。

这是也先没有料到的局面,他还以为可以趁着君臣相隙的时候,再次出兵,这下子完全没有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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