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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625节

可是他那个待嫁的女儿这名声,全都要毁了,那过去乌泱泱的媒婆再不登门,他家再没人提亲。

这李秉是越想越气,就在这殿上,告了钱容一状。

包打听兴安,把这事里里外外都说的很明白。

朱祁钰听完了这段跟话本一样的故事,眉头紧蹙。

这事儿不对劲儿。

“陛下,臣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找陛下做主了。”李秉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说道:“小女儿正值妙龄之年,这婚姻大事就这么耽搁了,臣实在是痛心不已。”

这事儿其实很简单,让礼部打个招呼,这话本、唱段自然烟消云散,这也就是家长里短的小事,过几天就没人说起了。

但是麻烦就麻烦在,都察院总宪贺章不在京师,都察院跟礼部的关系,不能说和和睦睦,只能说是你死我活。

李秉要是有办法,决计不会在朝堂上说这事儿。

看起来十分合理。

“陛下,臣愧对陛下圣恩。”钱容跪在地上请罪,这事儿并不复杂,但的确是他们钱家家风不正,教子不严导致的祸患。

“那要私奔的女子,是何等身份?”朱祁钰开口询问着兴安。

兴安低声说道:“陛下是恭顺侯吴克忠的孙女。”

兴安的声音很小,只让陛下听到了他的话。

恭顺侯吴克忠、吴克勤两兄弟,死在了土木堡之变之中,最关键的是,这两兄弟都是鞑靼人,大明鞑军的鞑官。

于谦巡查边方的时候,还专门去鹞儿岭看过了,这两兄弟的确是战死沙场了。

朱祁钰听到了这女子的身份,终于回过了味儿。

所有的古怪的地方,都可以解释清楚了。

比如一个结亲不成的小事,如何闹得满城风雨?唱段、话本都有了,甚至连姑娘家的名节都毁了。这股妖风着实有点奇怪。

操弄舆情这种事,一点都不稀奇。

比如这明明是家务事,怎么弄到了朝堂上,得他这个皇帝断案?

这哪里是让皇帝帮他们断儿女亲家的官司,分明是借题发挥,说的是儿女亲家之事,落点却是反对和鞑靼议和之事。

贵为恭顺侯的孙女,都尚且不知廉耻,与人私奔,甚至谎称自己有了身孕。

那王化鞑靼这条路,真的能走得通吗?

朱祁钰玩味的看着李秉和钱容二人,笑着问道:“李御史,你打算怎么处置?”

“臣请陛下为臣做主,臣决计不能受此等的欺辱。”李秉大声的说道。

钱容立刻附和的说道:“都怪臣没有管教好儿子,声色犬马,见色起意,上了那女子的当,臣甘愿受罚…”

“既然如此。”朱祁钰打断了钱容的施法,这些人铺垫了这么久,终于要引入正题的时候,被朱祁钰强行打断了。

胡濙这个师爷,立刻察觉到了异常,陛下打断了钱容的后半段,就是不希望他们发力。

“胡尚书,打个招呼,这种唱段、话本不要再有了。”朱祁钰依旧压着钱容和李秉,不让他们说话,做出了处置。

“李御史,你女儿这事儿也简单,明天送泰安宫便是,礼部把这事张罗下,办个加急。”

胡濙忍着笑意说道:“臣领旨。”

朱祁钰继续说道:“钱容教子无方,罚俸半年,责令其子家中闭门思过,为期两年。”

“朕记得钱侍郎的次子景泰四年中了举人,景泰五年名落孙山对吧?”

钱容呆滞的说道:“是。”

朱祁钰点头说道:“等到景泰八年的科举之后,若是你这个二郎能考中进士,朕主赐婚,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件事就到这儿吧。”

钱容和李秉跪在地上有点懵,陛下这处置的太快了,他们还没发力,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钱容再次顿首,大声的说道:“陛下,容…”

“怎么,钱侍郎对陛下的处置不满意?”胡濙老神在在的问道,打断了钱容的施法。

想发力?门都没有。

李秉终于忍不住了,他万万没想到,他女儿得进宫去!

他跪在地上,大声的说道:“陛下,臣的女儿,笨手笨脚的,入了宫,恐怕伺候不好陛下。”

“李爱卿哪里话。”朱祁钰喝了口茶说道:“李爱卿这是在怀疑宫里那些老嬷嬷们教规矩的手段吗?安心了,再笨手笨脚的入了宫,也伶俐起来了。”

李秉瞪大了眼睛,脸色一阵发白,身子骨一软,歪在了地上,眼看着是晕了过去。

“卢都督,弄醒他。”朱祁钰看着李秉的模样,对着站在最尾巴的卢忠说道。

卢忠掐了掐李秉的人中,刚要脱鞋用鞋扇两巴掌,李秉就被吓的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陛下,臣…”李秉跪在地上,想给女儿求情。

“好了好了,朕知道,你是清流言官,这把女儿嫁入泰安宫,你这可是实打实投献,这官儿还做不做了?”

“你不愿意嫁,朕还不稀罕娶呢,弄进宫,皇后又要在朕耳边唠叨。”

“这事就算了。”朱祁钰不打算强抢民女,他就是吓唬李秉罢了。

“臣谢陛下隆恩!”李秉终于松了口气,摸了摸额头上的汗。

他那个俏女儿,终于没有羊入虎口,进了那泰安宫去。

朱祁钰正襟危坐,厉声说道:“有什么话就直说!以后不要弄这些个小把戏,搞这么多花花肠子,是把朕当傻子戏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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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九章 女子学舍

“臣等知罪。”钱容和李秉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朱祁钰看着这两个人,语气和面色依旧不善,大声旳说道:“这里是奉天殿,这里是大明公器所在!”

“卿等为大明重臣,寒窗苦读十数载,一朝金榜题名天下闻!个个都是进士出身,为官二三十年,为大明呕心沥血,有何言不敢直言?”

“若是心中无私,直言上谏,朕自然不可能怪罪,何必弄这些花招?!”

李秉猛地抬起了头,大声的说道:“陛下,臣心中有怨!”

“陛下,倘若是正统年间也就罢了,大明军纪涣散,军备纷杂无序,朝纲不振,朝臣皆不敢言战,外番蛮夷屡次敲诈我大明。”

“今日言天灾,明日言白祸,三月一灾,五月一难,皆让我大明赈济, 轻则索要钱粮, 重则犯边。瓦剌如此,鞑靼如此,朝鲜如此,甚至交趾黎朝也是如此。”

“可是今日, 莪大明军威大振, 朝中精兵良将无数,安敢让这等蛮夷欺辱到我大明君臣万民之上?”

钱容也直起了腰, 大声的说道:“陛下!”

“臣不赞同与鞑靼议和, 陛下有言:外番蛮夷皆系中山狼,大明强则屈服, 大明稍有倦疲, 便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陛下圣恩,将鞑靼人一视同仁,大明行钱法, 鞑靼亦行钱法, 陛下宽仁, 鞑靼逃难之人, 皆打散入了各个农庄, 令他们有了苟延残喘之地。”

“陛下, 臣近日听闻, 在贺总宪前往大宁卫之时, 鞑靼人居然敢和女真人暗通曲款!”

“臣以为, 这与鞑靼议和,不议也罢!”

朱祁钰看着钱容和李秉二人, 这才是他们想说的实话。

正如贺章所言,贺章能去鞑靼议和, 那也是朝中经过了激烈的博弈,朝中自然有反对议和之人。

这主战派和主和派之间扯头发的事儿, 并不少见,不过在朱祁钰做出了决定后, 都执行的很不错, 该配合的地方,自然会配合,但是私底下议论,在所难免。

“陛下!”刑部尚书俞士悦出列, 行了一个大礼,大声的说道:“陛下, 正统十四年十月, 臣在德胜门领军务,夜不离甲,陛下亲履兵锋,方才破敌。”

“臣清楚的记得,那鞑靼部的可汗脱脱不花,居然敢从北古口入关!”

“若非当时情势所逼,不得不放他们北归, 若非脱脱不花奉陛下之敕谕, 杨老将军,安能放他们离开?!”

“臣一日不敢忘昔日之耻!”

正主终于现身了, 反对朱祁钰对鞑靼缓和政策的人,领头的是六部尚书俞士悦。

“诸位爱卿所言有理。”朱祁钰示意他们平身,笑着说道:“这才对嘛, 有话直说便是,言之有理朕岂有怪罪之理?”

“过了今日就是休沐,一直到天明节后。”

“传令辽东总兵官范广、大同总兵官刘安、五原总兵官武进伯朱瑛镇守、朔方总兵官刘聚等人,各率边军三卫一万人,收到圣旨立刻动身,赶往燕山前线。”

“兵部左侍郎江渊,户部左侍郎沈翼。”

江渊、沈翼立刻出列说道:“臣在!”

朱祁钰看着这两个人问道:“军备粮草等物,可曾备齐,能否按时送往燕山前线?”

“陛下,一应备齐,可按时送往前线,若有短缺,臣提头来见!”江渊最近一直在忙活天下粮心的大事, 他稽查天下粮仓,就是怕陛下要用粮而没有。

这件事沈翼掌管户部之后, 两部通力合作完成。

江渊这是拿自己的脑袋下了军令状,陛下要打,粮草出错, 他脑袋落地。

沈翼一脸肉痛的说道:“陛下,都准备好了,可是,是不是准备的太多了?这八百万石米粱啊。”

沈翼和金濂最大的区别就在这里,他们都很扣门,但是金濂从来不会在大军调动的时候,说粮草军备,筹备的太多了这种话。

朱祁钰摇头说道:“再多也不算多。”

俞士悦有点懵,他还准备了一堆的话,准备劝陛下打仗,可是这还没劝呢,陛下居然直接就顺水推舟的增兵了?!

“陛下,前线已经有十万京军了,还要增兵?”李秉也是有点脑袋转不过圈来,他把女儿的名节都搭进去了,就是为了说服陛下,防止鞑靼人心怀叵测,要小心防备。

这怎么就突然要增兵了呢?

朱祁钰目露凶光的说道:“若是鞑靼可汗在天明节之后,仍然没有跪在朕面前陈情,女真使者为何会出现在大宁卫这件事没有个交待,朕就荡平草原!”

“别给朕遮掩,朕行钱法,不是什么仁义之举,就是逼他们鞑靼心向王化之人逃离鞑靼,归顺大明。现如今,草原上也只剩下群死硬之人和那群鞑靼王的走狗鹰犬。”

“既然要打,那就务保必胜,自然要增兵!”

李秉和钱容互相看了一眼,早知道陛下议和并未忘战,他们何必把自己儿女婚事做文章呢?

胡濙面色发苦,他猜测怕是于少保在前线安定鞑靼俘虏的时候有人胆大妄为刺杀,激怒了陛下,这才导致的增兵。

胡濙想劝一劝,但还是忍住了。

当然,胡濙不知道,陛下在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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