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季汉刘璋 第10节
不止庞靖,府中的一众小主事也都赶到了,这等事情若是外人,当避之不及,他们却需要参与进来,盖因这是府里的事,关系到他们的身家性命。
“使君。”庞靖首先向刘璋行礼,他看了看现场,大概猜出了发生了什么。
“靖身为主事,不能匡正手下人,让宵小之辈肆意妄为,致使王姑姑殒命,靖有罪,请使君惩处。”
刘璋摇了摇头,否认了庞靖的请罪:“庞叔,非你之过,这件事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府里的规矩大半是这么坏的。”
这件事情,归根结底,出在他的好兄长刘瑁身上,平素在府中装模作样的刘瑁,得知失去了继承益州牧的机会,本心暴露,不敢将气撒到刘璋身上,对着手下的奴仆非打即罚,再者就是李达这个口蜜腹剑的人在刘瑁身边煽风点火,主仆二人狼狈为奸,致使王姑姑今日殒命。
片刻思索,刘璋对着赶来的众人,下达了对这件事的最终处理:“李达好乱乐祸,挑拨是非,导致王姑姑殒命,如今本使君已将其就地正法,张三李四,以从犯罪认处,庞叔,你将这二人绑缚送到成都令董幼宰处,让他处置。”
“另外庞叔,好生安葬王姑姑。”
“诺。”庞靖领下命令。
刘璋立下规矩,宣告众人:“从今往后,府中大小事宜,皆由本使君处置,如若本使君不在府中,则由庞主事处理,尤其是赏罚之事,均需本使君或是庞主事批准。”
“诺。”一众府内的小主事齐声应诺,不敢有半点违逆。
他们清楚,州牧府的天变了。
离开前,刘璋低头吩咐着庞靖:“庞叔,送我兄长去休息,这几日就不要让他饮酒了,做了这么多荒唐事,闭门好好反思段时间吧。”
——
府中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刘璋也就没有了饮酒的心思,甘宁和甘九也知趣,借口收拾去巴郡的行装告命而去,明日再来请辞。
独自一人的刘璋又来到了后院亭台中,看着波澜不惊的池面,重重的叹了口气,他心中的块垒还未消散。
王姑姑的死,抵命一李达何足道哉,真凶是他的兄长刘瑁,可是他不可能让甘宁一刀剁了刘瑁,戕害兄长的罪名太大了。
更何况现在刘璋就刘瑁一个兄长,虽然穿越过来的他对刘瑁没什么亲情,但有些事,是做不得了,就算做,也要不留痕迹,让外人察觉不出来。
“早晚。”刘璋下了决心。
他回顾穿越过来的这段时间,固然有欢心的时候,和古代大将甘宁把酒言欢,又和古代名士董和谈论世事,欣赏汉代精彩绝伦的舞戟。
但也有不尽人意的地方,就比如今日的事,作为一个现代人,没有什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概念,也不会懂什么上下尊卑的界限,不会任意责罚他人,对于枉杀他人这种事更是难以接受,王姑姑的死让他久久不得释怀。
刘璋也知道,封建时代就是如此,每个时代就有每个时代的印记。奴仆的身份地位在上等人眼里就和猫狗一般,可以任意打杀,不用背负任何罪愆。
从东汉开国以来,汉光武帝就连续颁布诏令:‘杀奴婢的不得减罪;炙灼奴婢的按法律治罪,免被炙灼者为庶民;废除奴婢射伤人弃市律。’
但终究起效甚微,东汉立国依靠的就是世家豪强,大族的地位根基深固,再加东汉坐上帝位的大半都是孩童,没有威严和权利去制约世家豪强们,这就到导致世家豪强肆意妄为,寒门和奴仆的待遇日益降低。
想到这,刘璋不由苦笑一声,就寒门和奴仆现在的境遇,或许称得上是过去两百年最差的时候,但未来呢,他们当前的境遇将是未来两百年最好的时候。
展望未来,是三国,是两晋,是南北朝。
寒门和奴仆在北方,是异族口中的两脚羊,是予取予夺的鱼肉,是挣扎在尸山血海中、异族铁蹄下的乞活军。
在南方,也好不到那里去,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贵者恒贵,贱者恒贱,寒门和奴仆两百余年都不得喘息、不得出头。
但士族们在南方有着如此优越的条件,一个个呢,宽衣大帽,涂脂抹粉,出门坐车,进门人扶。一个个都弱不禁风,走路都大喘气。
南梁建康县的县令王复,在见到马的嘶鸣后,吓得直哆嗦,说道:“这哪里是马,分明是老虎。”
就这样一群人,压在南方普罗大众身上两百余年。
刘璋知道士族豪门崛起、皇权衰落是未来大势,士族最辉煌的时候,是王与马共天下。
但士族配的上这一切吗。
这些士族肩不能担,手不能提,连马都上不去,只知道窝在中央耍心机、施诡计。把西晋弄垮了,他们拍拍屁股,渡江去了江东,把中原大地留给了异族。
‘思厥先祖父,暴霜露,斩荆棘,以有尺寸之地.子孙视之不甚惜,举以予人,如弃草芥。’刘璋想起了苏洵六国论的话。
汉人从西周开始,春秋战国,多少代豪杰英雄,暴霜露,斩荆棘,荡平蛮夷,拿下的中原,汉武帝北击匈奴,南平岭南,西扩西域,东拓辽东,付出了不知道多少代人的热血,拿到的土地,这群士族轻飘飘的就扔了出去,到了南方就开始涂脂抹粉,不思进取。
士族掌握了权利,却不想付出义务,只想享受权利带来的快乐,却不想为这权利付出一分一毫的代价。
天下被这群士族糟蹋了两百余年,两百余年,响彻在中原大地上的是生灵不断哀嚎的声音。
‘怎么能将天下让给你鄙视的人呢。’刘璋质问自己,他的心态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图个安稳,而是有所图谋,欲做一番事业,改天换地。
他的目光这一刻,像是飘过了大巴山,越过秦岭,跨过黄河,沿着太行山一路北上,再横行过燕山,掉头踏上中原,渡过淮河、长江,沿着长江逆流而上,经襄阳向北,到达千年古都洛阳。
‘这大好河山,不当丧于士族之手,沦陷于五胡铁蹄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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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送别甘宁
次日。
成都城外。
漫步在城南外的江边,两岸分布着规模不一的织锦作坊,人们在江水中濯锦,远远看去灿如云霞,蔚为壮观。
“兴霸,你打算如何去巴郡。”刘璋询问道,今天甘宁前往巴郡,他出城送别。
甘宁答道:“禀明公,某打算先往牛鞞,沿沱江顺流而下,至江阳,再沿江水而下,抵达江州,逆流行至宕渠水,招合旧日部曲。”
刘璋点了点头,益州水陆通达,马车再快也快不过水路,就算是到了现代,水路都是第一大运输路线,甘宁选择的路线自当是以水路为先。
两人并排又走了一会,甘宁停下脚步,拱手道:“明公,已经出城两里了,送到这里某不胜荣宠,再送某只怕舍不得走了。”
刘璋露出微笑,送的是有些远了,他点点头表示同意:“也罢,就送到这里吧。”
他伸出手,将路边的柳条折下一条,递给甘宁:“兴霸,早日归来。”
“我在成都等你。”
甘宁接过柳枝,拱手告辞道:“明公放心,某一定快去快回。”
言罢,甘宁和甘九两人上马,飞驰而去。
看着两人的的身影越来越小,刘璋这才收回目光,他打量起路边的垂柳,有不少处有折断的痕迹。
折柳相送。
一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柳枝便被赋予了离别送行的作用。
最出名的当属灞桥送别,古籍《三辅黄图》记载:“灞桥在长安城东,跨水作桥,汉人送客至此桥,折柳赠别。”
因为折柳相送盛行,在送别最集中的灞桥,附近低矮的柳树条都被随手折光,以至于身高不够都折不到柳枝。
坐上马车,刘璋招呼一声庞阙:“子满,回城吧。”
“驾。”庞阙喊了一声,甩动马缰绳,开始回城。
刘璋将视线拉远,成都城如同一头洪荒巨兽趴俯在地上,自从秦并巴蜀以后,筑造成都城。被派遣来的蜀郡太守李冰集南北水工技术之大成,修建都江堰,从根本上解决了成都平原的防洪问题。
成都城从此历经两千余年,城址没有移动过,城名没有改过。
在汉武帝经略西南时,一跃成为西南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中平五年的时候,他父亲刘焉刚到益州的时候,将州治移到绵竹,只是因为初来乍到,没有绝对的把握占据成都城这座历史悠久的都市,索性移治绵竹,招抚东州人,积蓄实力。
等到初平二年,刘焉击败犍为太守任岐与从事贾龙,对益州有了绝对的控制权,后来将州治移回成都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说起来,自从秦朝修建成都城后,成都城便固定了样式。直到武帝时期,以成都为中心,开发西南夷。大量官吏、军队来到成都。旧成都城已不适宜需要。
武帝元鼎二年,方才下令重筑成都城。重筑之城,将秦时小城、大城全部包括在内,又主要向北、向东拓扩。所谓“都门二九,四百余闾。两江珥其市,九桥带其流”。
现在刘璋就正在经过万里桥,再经过江桥,经成都江桥门,便可入城。
少顷,刘璋一行人到达了城中,骑行在汉代的成都城里,市肆、民居、宅邸规划井然,鳞次栉比。
道路尤为宽广,修建平整,纵使是刘璋所用的四马并行的轺车,行在这路上也是安稳无比。
刘璋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安定和祥和的古风市集。
——
回到府中的刘璋,抬头看了下天上太阳的位置,午时尚未到。
闲来无事,刘璋想了想,向别院走去。
走在院外,院内有小孩子发出铃铛般的笑声,以及几声叮咚清泉般的女声,在炎炎夏日里、给人一种甘冽的感觉。
小孩是他的儿子刘循,至于女声,他大概猜到是谁了,刘璋推开门,一个宫装少妇正在同一个小孩蹴鞠,那球是内部填有丝绵,外表用麻绳和绢搓成的绳子捆成球形。
见到来人,吴苋收拾了下因蹴鞠而褶皱的衣服,施礼道:“妾身见过使君。”
四岁的刘循看到父亲,张开双手,蹒跚着步伐,向刘璋奔来,边跑边高兴的喊着:“阿爹。”
刘璋一把抱起自家这个粉雕玉琢的便宜儿子,转过头对着吴苋点点头,示意道:“嫂嫂不必客气,和过去一样,叫我季玉就行。”
“不敢,使君初临益州,以威重为先。”吴苋推脱了,如果是过去,她自是喊一声季玉,可昨日刘璋杀伐李达的事,让她意识到这位季玉叔叔,已然是益州的州牧了,威重无比,回话之间头吴苋微微向右撇去。
就算吴苋偏着头,刘璋还是一眼就看到吴苋右脸上,有着五道通红的指印,纵使擦了多少脂粉,这等艳红的印记也是遮挡不住。
吴苋,历史上的蜀汉穆皇后,蜀汉车骑将军吴懿的妹子,因为董扶那个神棍称她有大贵之相,被他父亲刘焉相中,嫁给了自己的兄长刘瑁,只是跟着自己的兄长刘瑁可贵不起来,得等到刘备来到益州,嫁给了刘备,他这嫂嫂才贵起来了。
就现在的情形看,跟着他兄长刘瑁,不仅没有大贵起来,还受到了刘瑁的家暴,让刘璋对刘瑁多了一重鄙夷,内战内行,外战外行,收拾自己人算什么本事。
想着最近多亏这位吴苋照顾刘循,同时看到吴苋脸上五道分明的指印,刘璋不由有些惋惜,开口道谢:“最近府中事多,我没多少时间顾看阿循,多劳嫂嫂照顾了。”
“我那兄长,近来有些痴癫,行事令人迷惑,许是过阵子会好些,嫂嫂要不就在阿循的别院暂居,莫去招惹他。”
“诺。”吴苋眼神黯淡的应了一声,她知道刘璋的意思,刘瑁因为益州牧的事最近在气头上,对身边的人非打即骂,躲着点好,但就这件事她不好多说什么,刘瑁毕竟是她的夫君。
她扯开了话题:“听说使君前几日在市集上回护了一名小娘,还送了她一匹蜀锦。”
“是有这事。”传的挺快的,刘璋点头应下。
“使君可是有意这位小娘,按蜀地风俗,蜀锦向来当做定亲之物。”吴苋询问道,长兄如父,现在刘璋就刘瑁一个哥哥,她这个做嫂嫂的,少不得要为这位当使君的寡居叔叔相一位弟媳:“要是使君同意,妾身可以找中人做媒。”
刘璋脑海里浮起那位黄小娘的样貌,模样是挺不错的,但就看上去,只怕十五十六的样子,前世的记忆开始作祟,他立即摇了摇头,矢口否认:“没有,没有,那位黄小娘年纪太小了。”
“太小了。”吴苋露出了疑问,随机脱口而出:“使君是喜欢大一些,成熟点的?”
话刚说出口,吴苋就觉得不合适,不由脸色绯红,低眉顺目了起来,片刻后她抬起头来,欲扯上两句话转圜下场面,但却看到刘璋目光扫射着自己的脸蛋,她的脸色不由更加绯红,又低下头去了。
‘该死。’刘璋暗自腹诽了一句,他不是那种见到美女就挪不动脚的猪哥,他打量吴苋,不过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去观察,看看吴苋究竟是有什么魅力,让号称仁义无双的刘备顶着和吴苋前夫刘瑁同宗的压力,迎娶了吴苋为妻,一番观察下来,不得不说吴苋的确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有国色之姿。
但刘璋觉得,以刘备的雄才,还不至于被美色所迷,刘备迎娶吴苋,更多的是因为吴苋兄长吴懿的身份-东州士人,通过迎娶吴苋,刘备能快捷方便的拉拢蜀地的东州士人站在自己一边,这种靠结姻拉拢人的手段,很是常见,也非常有效。
将思路转回当前,刘璋看着因羞意埋头的吴苋,觉得自家应该改一改性子,穿越以来,他一贯觉得自己只是这汉末时代的局外人,索性肆无忌惮的直视观察起汉末的点点滴滴,却是忘了面前之人是他名义上的嫂嫂,其次就算不是,也不该如此直勾勾的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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