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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处心积虑十六年,方知是水浒 第250节

  祝秀娘哪里肯回他话,只是转头望向西湖发呆,只见一派烟水浩浩茫茫,碧波喷雪,白帆点点,绿水接天,江畔上六和塔兀立于绿丛之上,衔接于山水之间,神韵自然,风光丽美。

  但她此刻心中却是一片苦楚,满是恨意,想着赵柽接下来死于征战之中才好,之前她就想着赵柽战死在杭州之地,可没想到轻易就拿下了杭州。

  她也想过自家动手,可平日里房间都没有铁器,连把剪刀都没有,而且外面还有人看着,赵柽也从不留宿,她根本没有机会。

  想到这里,祝秀娘不由回头看了赵柽一眼,只见赵柽正在瞧她,她急忙转过脸去,紧咬牙关,努力平复心情,告诉自家一切都要隐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能让赵柽瞧出她心中所想。

  赵柽笑了笑,他哪里不知道祝秀娘想法,肯定是恨他要命,恨不得他死在沙场。

  他端起酒杯,让舞伎继续歌舞,随后喝酒,不时还吟诵诗词,感慨万千。

  又过了半晌,赵柽觉得兴尽,遂命人打道回府,一群人重新上了画舫,吹打细乐,荡开水波,从柳浪闻莺上岸,上马进了清波门。

  几日之后,杭州秩序已经全部恢复,各大寺院又开始繁华起来,远近香客不远数里来朝山进香。

  杭州的上、中、下三座天竺寺,西湖四大丛林,圣因寺、灵隐寺、净慈寺、昭庆寺,香火旺盛,善男信女摩肩擦背,纷纷来烧初夏香。

  祝秀娘派人去找赵柽,说也要出府上香,为逝去亲人祈愿,赵柽没有犹豫便即答应,随后整理车仗轿马,一路浩浩荡荡出门而去。

  杭州古桥西至小和山沿途有一十八处灵官殿,皆为女子烧香之处,看那小娘少妇乘坐绣轿锦帷,随带仆妇丫鬟,头面饰以珠翠,鲜艳罗裙,争华斗丽,古道上如片片彩云落地。

  赵柽看了高兴,道:“人语杭州腾云驾雾娉婷女,玉叶金枝窈窕娘,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祝秀娘在轿内道:“王爷,烧过香后,你带我去看那钱塘江潮,听说潮来时,气势磅礴,吞吐宇宙,天下奇观。”

  赵柽笑道:“自无不可。“

  祝秀娘又道:“站在月轮峰六和塔上看大潮最为壮观。”

  赵柽依准,一行人到灵隐寺内烧过香后,便往月轮山上去。

  这月轮山,原本上有天池、寺庙,但此时已成废墟,唯留下六合宝塔一座,为吴越智觉和尚所造。

  六和塔高凡九级,有十几二十余丈,每层有廊有室,明暗相间,可以攀登。

  这月轮山宣和三年曾经遭遇兵火,塔和寺院都遭不同损毁,塔在宣和元年重修,寺院眼下依旧废弃。

  赵柽带着祝秀娘登阶而上,只见塔内四壁俱凿佛像,最有名者乃吴道子观音佑圣之像,砖雕佛经从下至顶皆是。

  两人一路登上九级绝顶,俯瞰钱塘江,只见烟波浩荡,船舶帆樯点点如同白鹅,下视钱塘江即在槛下,隔岸人家呼之欲飞,一阵水风“嚯嚯”吹来,寒气刺骨,阵阵腥湿水气涌动,随后一个巨大浪头,仿佛直奔这塔来。

  祝秀娘差点被巨烈水风吹倒,惊得轻呼一声,赵柽在一旁伸手扶住她,祝秀娘稳住身形,一言不发,转身慢慢顺级而下。

  这日天气好,处处热闹,一行人又去西湖旁包了座酒楼吃喝,待三巡五味之后,赵柽站起身负手望向窗外。

  只见他微微阖目,片刻又睁开,随后吟道:

  山外青山楼外楼,

  西湖歌舞几时休。

  暖风熏得游人醉,

  直把杭州作汴州。

  旁边祝秀娘闻言发愣,一双眼不由怔怔看他……

第373章 兵不厌诈

  转眼十余天过去,童贯派人送来急信。

  信上说,方腊兵势颓唐,怕不日便会南下奔返睦州,烦望他相助拦截。

  赵柽心中盘算,从苏州返回睦州其实有两条路可走,走湖州线,或是走杭州线。

  两条路平行,走哪条都能到达睦州。

  而即便方腊兵败,原本四十万大军只剩一半,那也还有二十万左右,他这却只三万多人,怎么拦截?

  拦截肯定是拦截不了的,打打埋伏,占占便宜倒还可以。

  可又不能两条路线全部布军,杭州就三万多人,再分两线,那就不是埋伏,而是找死了。

  正常来说,他在杭州,杭州兵马多过湖州,那方腊肯定会绕过杭州走湖州,但这只是照常理推测。

  方腊乃是枭雄,倘若处处事情都和常人一个想法,那怕他也做不上明教教主,成不了圣公皇帝。

  赵柽起身去找祝秀娘,祝秀娘正在房间内作画,画的是钱塘卷潮图,她笔法并不算细腻,走的大开大合的磅礴路数,但颇有功底,画面之上白浪滔天,气势宏伟。

  看了会儿画,赵柽摸着下巴笑道:“秀娘,你报仇的机会来了!”

  祝秀娘停笔瞧他,目光清冷,不言不语。

  赵柽道:“方腊即将兵败,本王与童贯判定他会退返睦州,从而经营浙东,不过从苏州返到睦州有两条路可走,一条走湖州,一条走杭州,我打算伏击他,一举杀之!”

  祝秀娘看他得意样子,语气寡淡地道:“方腊那么好杀吗?”

  赵柽想了想:“若是如去岁王庆造反时的拖延,他恐会成大气候,方腊远非王庆能比,到那时别说杀,就算败他都要付出极大代价。”

  祝秀娘眉梢动了动,继续持笔,那巨大潮头上方,立刻多了一只与这潮水搏斗的水鸟,钟灵慧秀,悍不畏死,在风浪之中翩翩起舞。

  赵柽瞅一眼那鸟,又道:“不过此番官家英明,迅速整合几路人马征讨,又有西军作为主力,势必会以最快速度破掉逆贼,眼下的方腊,并不算难杀。”

  祝秀娘冷冷地道:“那我祝王爷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赵柽不满道:“明明是为秀娘你报仇,何来这般阴阳怪气?”

  祝秀娘不说话,开始题字,用的是狂草,看得赵柽嘴角一抽,居然怀素狂草,这是在睥睨权威啊。

  他缓缓道:“虽然此刻是杀方腊的好时机,但杭州兵少,只能埋伏其中一路,就不知埋伏湖州好,还是杭州好……”

  祝秀娘闻言动作微微一滞,随后把笔放起,思索道:“自然是埋伏湖州,那贼酋方腊肯定知道王爷拥兵杭城,怎肯从这边过来?”

  赵柽点头道:“原来如此,我却没有想到。”

  祝秀娘接着道:“王爷可派大将带兵埋伏湖州路上,自家在杭州等待捷报便是!”

  赵柽道:“秀娘果然有见地,本来我还犹豫不决,倒是秀娘提醒了我,这方腊一路逃窜肯定会避开兵多的地方,湖州只有几千兵马,他肯定要走湖州的。”

  祝秀娘点头,也不看赵柽,只是摆弄画卷。

  赵柽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忽然上前一步拦腰抱起祝秀娘。

  祝秀娘顿时惊呼:“赵柽,这白日里……你要干什么?!”

  赵柽不说话,走到榻前将她轻轻放下,接着伸手去解帘幔……

  直到傍晚时分,赵柽才走出房间,随后去府前衙堂,唤来姚平仲、折可存、杜壆、张宪几个。

  王禀他留在了江宁,毕竟江宁天险要地,没人坐镇他不放心。

  目光扫过几人,赵柽道:“童贯来信,方腊即将败退,可能返回睦州。”

  几人目目相觑,随后一起望向赵柽。

  赵柽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继续道:“苏州返睦有两条路,一条湖州,一条杭州,如今兵少,想要伏击对方只能选择其中一条。”

  四个闻言皆皱起眉头,都在心中盘算,杭州乃是浙西首府,至少要留一万兵守城,那能派出去的也就只有两万多人了,确实无法再行分兵。

  赵柽道:“本王觉得……该于杭州伏击!”

  “啊?”几人闻言不由惊呼,这不合常理,这种情况任谁都会选择在湖州路上埋伏。

  “王爷,为何要伏杭州?”张宪小心翼翼道:“方百花的溃军应与方腊汇合,方腊知道王爷带兵在杭州,如何还会再走这里?”

  赵柽摇头:“方腊回睦州,怎能不防路上伏兵?他既然猜到会有伏兵,那依常理这伏兵肯定会在兵少的湖州一线,方腊又岂想不到这点?”

  张宪:“这……”

  赵柽道:“只要方腊脑子没坏掉,就会想到这点,又怎么肯再走湖州呢!”

  折可存道:“王爷所言有理!”

  赵柽又道:“所以方腊十有九成会奔杭州而来!”

  姚平仲道:“这却是了,方腊也不傻,既然所有人都知道湖州兵少,知道他可能要走那边,咱们肯定会去那边埋伏,他又怎么可能还走湖州!”

  赵柽道:“所以他走杭州,如果咱们真的派大部分军兵去了湖州埋伏,他或许不但走杭州,还极有可能会……夺杭州!”

  杜壆闻言倒吸口凉气:“这方腊会如此胆大?后面西军还追着,这边就敢攻打杭州?”

  赵柽眯眼道:“不无可能,若是知道杭州军都派去了湖州埋伏,此刻城内兵少,就算换作本王,也会打打杭州的主意,毕竟其下的歙州、睦州,还有浙东路的数州都还在他手中,杭州位置在这些州城前方,乃是门户般的存在,城大墙高,进可攻退可守,对眼下局势来说,算是战略要地了!”

  折可存道:“王爷高见,若方腊走杭州,那便不只是走走,很可能会有再下杭州的心思!”

  姚平仲挠头道:“若他败军有十几二十万,杭州城又不比当时方七佛攻打的江宁,足有六七万人防守,那方腊强攻之下,倒真有可能短时间内打破城池!”

  张宪在旁道:“就算不派伏军出去,我们都没有六七万人,真派了人去湖州那边埋伏,城里顶多也就剩下一万多人。”

  杜壆皱眉:“一万多人守城,那四方城墙一面顶多只能分三千来的防守,杭州这么大,分散开就没多少了,方腊二十万大军倘若强攻……何止会短时间打破,怕是眨眼就要破掉?”

  折可存道:“不止如此,但凡城门处还要加派人手,十八城门就算不计水门还有十三座,要如何安排?何况军兵也得休息,若是童枢密追逐不及,岂不是这些兵还要分成两班?”

  他此言一出,众人皆不再言语,都望向赵柽。

  赵柽笑道:“所以方腊一但断定我们在湖州伏击,那定会强攻杭州,拿下杭州后便与后面那些州府连成一片,互相照应,可攻可守,战况进入对峙局面。”

  折可存道:“王爷,那我们在杭州设下埋伏,等着方腊钻进来就是!”

  赵柽点头,喝了口茶后思索片刻道:“本王这里倒是有一妙计,可以让方腊自投罗网。”

  几人纷纷问道:“王爷,是何妙计?”

  赵柽道:“可曾听过说三分?”

  四个都是点头,姚平仲道:“军中好讲此事!”

  折可存也道:“小兵都耳熟能详。”

  赵柽笑道:“诸葛武侯有一计,我看不妨借来用用……”

  几人不解,赵柽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展给四个看。

  四人一望之下都是呆住,折可存最先反应过来,急忙站起行礼:“王爷深谙虚实之道,可存佩服!”

  赵柽将纸轻轻放到案上:“具体如何行计你们研究,现在就去准备吧。”

  四人站起告辞,片刻后,赵柽也起身走出门外,这时星月满空,似乎在预兆着明日是个好天气……

  第二日下午,童贯密信又来,信上说最近一战斩杀了方腊军队几万人,方腊大军后退苏州五十里,恐怕很快就要南撤。

  赵柽询问送信之人,得知是发生在昨天午间的事情,苏州距离杭州并不算远,也就三百多里,方腊如果决意撤退,那么先头骑兵斥候很可能已接近了杭州。

  而方腊的部队倘若急行的话,估计最早明天,最晚后天便会到达杭州。

  赵柽随即又招折可存几人议事,询问布置事宜,几人说了一遍城外城内的埋伏陷阱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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