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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处心积虑十六年,方知是水浒 第261节

  方腊周遭则围着十几人,大都着将帅铠甲,乃这次数路军马的都统或将军。

  其中唯有一个,甲胄寒酸,站在人后,一脸忿忿不平。

  赵柽看他,倒是副英雄气概,虎目方脸,魁梧挺拔,只是所立位置与穿这身,和那些将帅们格格不入。

  众人见礼,童贯让详说擒拿经过,折可存、辛兴宗二人便拽那将官上前,言是三路共同抓捕,让这将官来讲。

  将官恭敬看着两位大王与枢密使童贯,便先自述姓名来历,乃是鄜延路王渊手下偏将韩世忠。

  赵柽闻言又瞧了他一番,知道其中猫腻,人肯定是韩世忠抓住,另外两个不过争功罢了,但若无折可存,便会被辛兴宗独占功劳,要日后许久才会翻转,折可存倒是帮着韩世忠了。

  韩世忠在前面叙说,把折可存辛兴宗都带到里面,但捉拿之时不敢作假,将方腊持剑杀人,又欲自刎,详详细细道来。

  说完之后,便即沉默。

  童贯道:“两位大王可有问话?”

  赵楷没什么可问的,只要抓住就好,旁的事情一概不愿操心。

  赵柽想了想,看着韩世忠道:“韩将军,本王问你。”

  韩世忠连呼不敢,他不过偏将,实在够不上将军称谓,下面兵丁如此叫只是恭维,当即告罪。

  赵柽笑笑:“你当时用手弩阻挡方腊自刎时,这贼酋可曾闪挡?”

  韩世忠记得清楚,忙道:“回二大王,并无闪挡,只一箭就中臂弯,贼酋宝剑坠地,束手就擒!”

  赵柽扬了扬眉,方腊可是宗师,宗师代表什么?代表在武艺上是开宗立派的存在,代表不必继承前人所学,自家就能创造高深武艺。

  宗师可以浴血奋战,伤而不僵,别说只断一臂还修养这久时间,就算是臂膀被初绞断时,方腊不还是只凭借飞抓,就从杭州高墙上滑走?且身上还负着方百花!

  就算潜力耗尽,其后重伤,但以其身份,又有陈箍桶这等宗师同在旁,又怎会不用灵药,不疗伤势?

  何至于韩世忠明晃晃一手弩射来,都不知闪避?

  方腊看走不脱,杀了妻子儿女,随后必然求死,因为他知道落入宋军手中定是各种酷刑折磨,最后还是免不了一死!

  所以他必须自杀,任何阻止他自杀的行为都会被他全力反抗。

  他不可能不去打弩箭,弩箭虽快,但他是宗师,哪怕受伤挡不住弩箭,也不可能连抵挡的动作都没有!

  除非……他根本就没反应过来!他的武艺根本不足以反应弩箭的射击速度!

  但身为宗师,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能不能挡住,和有没有挡的动作是两回事。

  按照韩世忠的说法,方腊什么都没有做,这不可能!

  难道他不是宗师?不是宗师……岂非就不是方腊?!

  赵柽立刻被这个推测结论吓了一跳,怎么会不是方腊?这一路攻打帮源,又山中追杀,还有陈箍桶也死在那边,韩世忠说足足五六轮弩箭才射中。

  又有邵玉仙方书方肥等人,这些尸首拉回来后,都辨认过了,一个都没有差!

  这些都没有差,方腊又怎么可能会差?他与方腊打过几次交道,熟悉方腊相貌,便上前仔细观看。

  只瞧柱上所绑之人就是方腊,还有那断臂处的伤口,当日在杭州城上,就是从那个位置断的,绝不会错!

  赵柽脸色阴晴不定盯着方腊,帐中众人不知他是什么意思,都屏住呼吸,不敢言语,只是瞅着。

  赵柽心中想到方百花,方百花哪里去了?还有女兵,好像也没死那么多女兵?

  他道:“方教主可还认得我吗?”

  旁边折可存上前取出方腊口中破布,方腊瞪视赵柽,怒道:“禽王赵柽,朕怎会不认得你!”

  赵柽眯了眯眼,声音也差不多,他听过方腊说话,虽然极少,却觉得没什么破绽,而且这方腊认得他!

  赵柽围着柱子转了几个圈,依然没有从外表发现什么不对,忽然开口:“方教主那年去东京元宵会时,为何要隐瞒武艺?”

  他这话一出,方腊的眼神微微出现茫然,但只是短短一瞬,便冷哼道:“朕高兴隐瞒,你这禽王又待怎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赵柽露出一丝笑意,再看他片刻,随后转身走出帐外。

  后面童贯赵楷急忙跟上,童贯看出些端倪,低声道:“王爷,哪里不妥?”

  赵楷也眉头紧皱道:“二哥,你别故弄玄虚,虽然我没见过这贼酋,但看他举止不像假的!”

  赵柽脚步顿了顿,摇头道:“此处难以分讲,回去再说……”

第384章 光明后使

  隔日,开始大规模搜山,三天之后,宋军打道回杭州。

  杭州府衙内,赵柽指着前方一人淡淡地道:“他叫方古,是方腊的侄子,但却比方腊长上几岁,从小看着方腊,可以让他去辨认。”

  赵楷疑惑地打量着方古:“二哥,你是认真的?我还是觉得抓到就是方腊,伪后伪太子大臣都死在他面前,怎么可能是替身?”

  赵柽瞅他道:“这个方腊身上只有一枚粗陋玉玺,并没有明教教主令牌,这是最大的漏洞,而且方腊自身武艺高强,但被抓捕之时居然连自杀都做不到,岂不是笑话?”

  赵楷反驳道:“说不定他贪生怕死,杀别人心狠,杀自己却下不了手呢?至于什么魔教令牌又岂有玉玺重要?我看这就是真的,还是赶快回京复命才是!”

  赵柽微微一笑:“三哥儿,这方腊可是高来高去、飞檐走壁的人物,若真的金蝉脱壳逃离在外,再聚拢一些漏网的魔教贼寇,能不能重新起事先不说,偷偷潜入东京报仇怎么办?别忘了,这次围剿帮源你也有份!”

  “我焉能怕这种草寇!”赵楷不屑地道,心中忽然想起在帮源山上看见尸横遍野,血肉横飞场景,声音微微弱了弱:“既然二哥执意方腊为假,那辨认就是,我又不着急回去!”

  赵柽看童贯道:“光是方古一人还不够,童枢密你那徒儿木双与方腊亦有来往,叫来一起分辨。”

  童贯心中也不踏实,倘若方腊用金蝉脱壳之计逃脱,他就这般带兵回去复命,交上个假方腊给道君皇帝,日后真方腊再冒出来,他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是,王爷!”童贯忙道。

  半晌之后,杭州大狱。

  三人带了各路的都统将军一起站在方腊牢门前。

  只见这时牢内昏暗,方腊被扒去袍服,铁链锁在柱上,他口中塞了破布,双眼却怒目圆睁,看着牢外众人,发出“呜呜”的愤怒声音。

  赵柽瞧他片刻,对方古道:“进去看看。”

  方古心虚,本来哪敢见方腊,可赵柽让他辨认又不能不从,只得领命走进牢中。

  他微微低了身,上到前面,方腊看是他来立刻激动起来,挣得铁链“哗啦啦”乱响,吓得方古急忙就往后退。

  赵柽眯了眯眼:“撤去破布。”

  方腊口中破布被拿掉,立刻大骂起来:“方古,你这背叛祖宗的畜牲,居然还有脸来见朕?”

  方古着慌,但外面众人在看,只得嘴硬道:“十三叔,侄儿这也是为了方家好,你说你干什么不行,偏要造反?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若不是侄儿弃暗投明,恐怕方家就要彻底断送在你手中。”

  “你这该死的东西,我方家没你这等贪生怕死,背叛族人的孽畜!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才消心中大恨!”方腊一口血水吐过去,喷了方古一头一脸。

  方古也来气:“十三叔,你说你又不缺吃短喝,还有漆园经营,加入什么魔教呢,还起事造反成了逆贼,我看你才是背叛方家列祖列宗,对不起方家族人,你才该死呢!”

  方腊闻言气得“嗷嗷”怪叫,两眼血丝浮现,伸过头欲咬方古,唬得方古差点跌倒。

  旁边两名狱卒急忙过来将他按住,赵柽皱眉道:“把嘴再堵上吧,方古你仔细检查!”

  看着方腊动不了,方古擦了一把头上冷汗,嗫嚅道:“我也不管你叫十三叔了,你是逆贼方腊,我就叫你方腊,你这逆贼可记得小时候去树上摸鸟,掉下摔到脑袋,划出个长长伤口,当时头皮都翻转开来……”

  他边说边去扒方腊头发,一看果然有个早就愈合的伤口,足有三寸多长,急忙回头望向赵柽。

  赵柽道:“如何?”

  方古道:“王爷,确有伤疤。”

  赵柽道:“继续看!”

  方古又转去侧面:“我记得你这逆贼腰上有处青色胎记!”

  他低头去看,果然有胎记,形似月牙,不由道:“也有!”

  接着他挠了挠头,转去后面:“我还记得你这逆贼有次下水摸鱼,后面被鳖咬了一口,那次疼得乱叫,晚上睡觉都不敢平躺,足足一个月才好。”

  说完用力撕扯方腊后面布裤,“嘶啦”一声响,方腊发出“呜呜”怒声,方古看了后喊道:“王爷,这鳖咬伤的陈年痕迹也有!”

  赵柽阴沉着脸:“出来吧!”

  即便这些伤痕和方古记得一样,他却依然还不相信这就是方腊,不过连这些小时候的痕迹都能做出来,怕是方古也再查看不出什么,毕竟逼问隐秘隐私事情,方腊可以不答,只能靠观看形貌甄别。

  这时童贯在牢外对站在阴影中的林冲道:“可瞧出真假?”

  林冲心脏“砰砰”乱跳,刚才方腊拿下堵嘴破布时候,生怕他发现自家喊出名字,此刻恨不得马上离开这大牢,急忙说道:“弟子看容貌和声音都对,应该就是方腊……不过,弟子和这贼酋接触不多,所说未必正确。”

  他巴不得方腊立刻就死,但也真的叫不准这是不是方腊,所以话余活口,推脱出去。

  童贯看着赵柽道:“王爷,这……”

  赵柽瞧向里面,只看方腊也正在看他,他嗤笑道:“假的就是假的,你这西贝货还真以为本王没有办法了!”

  方腊眉毛动了动,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赵柽转头看向姚平仲道:“希晏,我让你找的人带来了吗?”

  姚平仲上前道:“王爷,五个只找到两个,剩下三人不知去向,应该已经离开了杭州。”

  赵柽点头:“两个也够了,可以相互佐证!”

  赵楷纳闷道:“二哥,这次找的又是什么人?”

  赵柽低声说了一句话,众人皆愣,随后露出恍然大悟神色,童贯道:“王爷果然好手段,有这两人在,怕是真假立辩!”

  赵楷皮笑肉不笑地道:“二哥果然本领,这种事都能想到,还是我小觑二哥了!”

  赵柽道:“我又怎比三哥儿,芝兰玉树弄风月,十里花场有诨名!”

  赵楷立刻脸黑不语,众人想笑又不敢笑,纷纷低下头去。

  姚平仲出去叫人,片刻进来两名女子,布衣荆钗,脸上都蒙了黑布。

  这两人不是旁的,正是方腊在杭州钱王宫时纳的妃子,赵柽当时没杀这些女子,都放走了,一共五人,此刻就找到两个。

  要说世上最熟悉方腊的,肯定是他的妻子邵玉仙,但邵玉仙已死,就是不死也不可能出来证明,赵柽怀疑邵玉仙其实知道眼前这个是假方腊,只不过为了让真方腊逃走,布下这么一场局,只是这个局的代价实在有些大。

  除了邵玉仙外,最熟悉方腊的并不是他的儿子大臣,而是他在杭州纳的几个妃子,毕竟有些东西可以作假,但有一些却是做不得假……

  两名女子遮掩容貌,这是赵柽吩咐的,毕竟隐藏身份做了良家人,不能因为这事打破她们平静的生活。

  二女见礼,随后姚平仲带进牢内。

  方腊看到这两女初时有些微愣,但随后脸色便开始不好,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始在柱上拼命挣扎。

  赵柽淡淡地道:“多点些灯烛,不必忌讳什么,一定要看得仔细!”

  牢内又燃起不少牛油大蜡,姚平仲面带狞笑走上前看向方腊,方腊眼中露出一丝惊恐,姚平仲伸出手来,猛地一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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