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处心积虑十六年,方知是水浒 第360节
那声音清脆悦耳,听着是少女口中发出,只听她吟诵道:“春光明媚春风吹。”
随后,一个青年续道:“夏花灿烂夏雨雷。”
再接着,中年人的声调出现:“秋高气爽秋萧瑟。”
最后,是个老者的语气:“冬日严寒冬雪飞。”
赵柽几人转头一看,却是四人朝他们这里走来。
这四人头里的是个身穿水粉色衣衫的少女,生得娇俏活泼,双目灵动有神,掌中握着一支翠色长笛。
其后则是个敞怀青年,红彤彤的脸膛,裂着嘴似乎十分高兴的模样,手上拎着一把类似铁铺打铁的大锤。
然后是一名着青白打着补丁长衫的寒酸中年文人,满脸悲寥不平神色,一只手拿着本书,另外一只手则抓着只判官笔。
最后是名老者,哪怕此刻天气已经很热,却裹着件羊皮短袄,肩上扛着根木棒,这棒一头粗一头细,类似狼牙棒形制,只是上面没有尖刺。
赵柽停下脚步,双眼微眯,冷冷地道:“装神弄鬼!”
元果此刻却是大吃一惊,两只眼睛瞪大:“公子,公子,他们是元家的人,他们就是那春夏秋冬……”
说着,就往赵柽身后躲。
赵柽一伸手将他提了回来,皱眉道:“怕什么,你不也是元家的人吗!”
元果强挤出一丝笑容:“公子,我,我现在是大宋人了。”
就听那少女在前面略带嘲讽地道:“十一哥,你什么时候变成宋人了?”
“我不认识你,谁是你哥哥,你给我闭嘴!”元果本来十分害怕,但看到赵柽镇定,心中想着卓啰城眼下乃是这恶王的地盘,恶王总不至于将自身置于险境,说不定早有什么安排埋伏,不须忧心担惊,便挺了挺胸膛怒斥道。
“十一哥莫非连祖宗都不认了吗!”红脸青年闻言讥道。
“公子,公子……”元果不理青年,小声对赵柽道:“这四个手上的兵器都有名堂,内藏消器机关,刚才吟的诗句最后三个字就是兵器名称。”
“哦?”赵柽扬了扬眉:“春风吹,夏雨雷,秋萧瑟,冬雪飞?”
“正是正是,这四件兵器乃元家家传,不是藏着暗器,就是能变化形状,十分歹毒。”
“老十一,你竟泄露我们兵器的秘密,看来你是真的投靠宋狗了。”寒酸文人叹气道,一脸悲怆。
“你这元家的贼孽懂什么,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叫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识时务者为俊杰!亏你还读了那么多书,居然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你……”中年寒酸文士闻言气得浑身直抖。
“你们三个和这败类做什么口舌之争,此处敌军城中,夜长梦多,还不赶快拿下他,其余的全部杀死!”羊皮袄老者开口。
另外三人互望一眼,脚步闪动,便向着赵柽几个扑了过去。
元果吓得大叫一声就往后跑,但跑出没几步,便听得身后传来“噗通,噗通”的倒地声音。
他心中惊惧,急忙回头观瞧,只见那春夏秋冬四人全都摔在地上,个个呲牙咧嘴,一脸痛苦表情。
再看赵柽,正伸手摸着下巴,瞅四人淡淡道:“不过才勉强一流武艺,就敢前来行刺抢人?元镜派你们这样的废物,也未免太瞧不起本王了!”
第473章 天赋,枪法,斗将
卓啰城军牢,元家四人被捆绑柱上,就在王黑山隔壁。
王黑山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隐隐露出些幸灾乐祸神色。
不患寡而患不均,反过来也一样,有福同不同享先不说,有罪大家最好是一起当。
赵柽坐于椅中,看着里面四人,四人表情各异,老者和中年倒是颇有几分视死如归气概,青年则怒目圆睁,一脸的不服气,少女有些张惶,她此刻水粉色的衣袖被刮破,露出里面一段白藕般的胳臂。
赵柽目光扫来扫去落在少女身上,瞅她也就十六七岁模样,淡淡道:“元春?”
少女不想答话,又不敢瞅赵柽,把脸用力向旁边扭了过去。
赵柽眼神在她身上打量片刻,随后起了身,走进牢内来到她近前。
“你,你要干什么?”少女吓得想要往后退,可她被绑在柱子上,又哪里有地方可去。
赵柽忽地伸出一只手放在她头顶,然后又捏了捏双肩,接着拽出条胳膊,查筋验脉,猛地一扯,元春顿时感觉半边身子都麻了,立刻“哎呀”一声呼叫。
另外三人见状顿时大惊,老者道:“宋狗,你在做甚?”
中年人也道:“恶官住手!”
青年目眦欲裂:“贼子,我要杀了你!”
赵柽不理他们,而是放下元春的手臂,缓缓道:“习武天赋极好,只可惜元家没有识人之明,路子走错了,却实在有些可惜。”
这元春能以十六七岁年龄,就进一流高手行列,虽然只是勉强,但也让人惊艳了,要知道那老者中年不过也就这种本领,未必比少女强上一分半分。
“你,你……”少女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心中自然是不服的,元家乃是西夏第一大世家,隐领整座西夏江湖,家族人口众多,高手层出不穷,这样的地方自然不乏名师教导族人,她自小就因天赋突出,被挑中习武,如今不到十八便已经是一流本领,这在元家也是极为罕见的,怎么可能走错路了呢?
“二十八妹,不要听这宋狗胡说八道,他在乱你心神,没安好意!”青年一旁急切叫道。
赵柽瞅他一眼,皱了皱眉:“猪驴一般的东西,若不是有把子力气,也配称做一流?”
青年听到赵柽贬低,立时大怒,他如今也不过只有二十五,一向自诩天赋惊人,大有三十岁就进入小宗师的野心,却被对方给骂得一文不值,刚想开口反驳,白霸过去狠狠一个大耳光,腮帮子顿时肿胀起来,那边白战又往他嘴内塞进团破布,再发不出半点声响。
“你,你不要……”看到元夏挨打,少女就想求情,不过见赵柽回望了过来,便即住了口,显然是十分怕他。
不能不怕啊,他们四个人,四个一流武艺,根本没看清楚怎么回事,眼前一花,就都被打翻在地,对方的武艺得有多高?
赵柽又审视了她片刻,随后走出牢房重新坐下,元果看不出赵柽何意,凑了过来低声道:“公子,小人去说两句?”
赵柽微微闭上眼睛,扬了扬手,元果立刻应了声“是”,走进了牢中,他琢磨着恶王莫非是看上了元春?这倒也说不得,不管这恶王好不好色,总是带兵在外,孤寂难耐,自家要是劝说了元春投降伺候他,岂不是大功一件!
牢中四人一看他进来,尽皆脸色变得忿怒,就是刚才还一副视死如归神色的老者和中年,也都恨意浮现于表。
元果咳嗽了一声,走到元春面前:“二十八妹!”
“呸!”元春怕赵柽可不怕元果,她粉脸森寒地斥道:“谁是你二十八妹,你这无耻出卖家国的小人!”
元果一听不乐意了:“二十八妹何来此言,我哪里出卖家国了?”
那旁中年人怒道:“元十一,你还要不要脸,你投靠宋国,骗取卓啰城支援,又带领宋人诈开卓啰,杀我大夏官兵无数,血流成河,你还没有出卖家国?你此刻已在宋军中做官,谄媚阿谀宋人,你可曾想过我元家为此担多大干系,受多大指责,就是你父母如今还在牢中关押呢!”
“闭嘴!”元果闻言顿时有些气急败坏,从白战手里抓过破布上前便给元秋塞上,然后指着他骂道:“竖子安懂军国大事,尔不过是一个只知道舞枪弄棒的匹夫,也要学读书人指责于我吗?你读的书还没有我多,也敢身穿长衫执笔拿纸口放厥词?我看你是想要找死!”
元秋“呜呜”地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双眼睛瞪着元果,怒火几乎都要喷发出来。
元果喘着粗气走回元春面前,道:“二十八妹别听那匹夫胡说,他懂什么天下大事,如今朝堂腐朽不堪,李乾顺昏庸无道,下方百姓民不聊生,举国上下怨气冲天,这夏国迟早要完!”
元春瞅他:“小人,叛徒,败类!”
元果自顾自道:“大宋此刻却如日方天,公子这番便是携天意民心而来,所以才能破了盖朱、卓啰,不久将来定然会马踏兴庆府,剑斩李乾顺,改天换地,造一番繁华盛世,我投靠公子,也不过是想要给元家留一丝香火,乃至让元家血脉不至断绝,否则将来公子大军所指,一切都将化为齑粉,嵬名皇室粉身碎骨不说,就是元家也不得保全,我也只不过是效仿上古家族,中古世家行事,保存血统,传继后人,又何来的背叛家国一说?二十八妹,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赵柽在椅上缓缓睁开双眼,这元果口才还挺不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元春听得一愣一愣,她年岁不大,虽然读过书但不多,哪里能完全听懂对方的意思,不过粗辩之下倒还好像有几分道理,不由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元果看她脸色稍霁,急忙趁热打铁道:“二十八妹,所以我没有错,我一切都是为了元家,如今你们也都被公子擒捉,那几个匹夫我不管,二十八妹你却是可怜了,但我见公子看重你,不如就此弃暗投明,降了公子吧!”
“啊啊啊,你这个背家叛国的畜牲!”老者在那边大吼起来:“二十八你不要听他歪理邪说,信口雌黄,他分明没安好心,想要骗你羊入虎口,居心叵测,你断断不能答应啊!”
元果闻言气得三步并两步走过去,伸手就给元冬一个嘴巴:“元老四,你找死不成!”
“我呸!”元冬张嘴一口血沫喷了元果一脸:“元十一,你这等卑劣行径,无耻作为,焉能对得起父母妻儿,岂能对得起镜妃,你这个畜牲叛徒,我,我和你拼了!”
说着,他便用力伸长脖子去咬元果,可是就算他身有武艺,又非苍穹变那一类可以伸缩改变骨骼筋络的奇功,根本咬不到元果,却被元果恼羞成怒之下,一拳给怼了个满脸开花。
赵柽淡淡地道:“够了!”
元果闻言慌忙缩回身,边揉着被元冬面门震得生疼的手腕,边道:“是,是公子。”
他往外走,路过元春时道:“二十八妹,你想想清楚,不着急此刻一时,过两日我还来,你要想通了,叫人去唤我也行。”
元春不言语,怔怔瞅他,心中哪里有个主意,她只不过才十六七岁,虽然学得一身武艺,但于些大事上却少得分数,尤其是这种突如其来发生,让人猝不及防的,别说是她,就算是一些惯经江湖的积年老翅也要寻思良久。
看着元果出来,赵柽转身就往外走,待离了军牢后,元果急忙猫腰上前:“王爷,要不……直接将二十八绑去王爷房中?”
赵柽皱眉看他:“刘营长说什么呢?本王只是看这元春习武天赋极高,臂腰很合适练习枪法,可却快让你们元家给教废了,感到有些可惜而已!”
“啊?”元果心中纳闷,竟是自己想错了?
他挠了挠头,这二十八习武天赋很高吗?居然还适合练习枪法?话说……这恶王懂枪法吗,不会是假装正经吧?
永祝县旁,息峰岭下,此刻杀声一片。
只见当先一面杏黄大旗迎风招展,火焰红镶边,斗大的史字绣在中心。
旗下一将骑白毛卷鬃马,高大个,方脸面,颜色似银盆,头戴滚银飞绣盔,身穿烂银柳叶铠,外罩白绫子素花战袍,锦簇簇的好似一团梨花。
他腰勒巴掌宽的银线丝绦,畔下一口青锋剑,斜背宝雕弓,走兽壶内满插狼牙箭,手上提着一杆亮银枪,精神抖撒,威风凛凛,不是九纹龙又是何人!
这史进久峙永祝县不下,心中焦奈,又担心西凉州那边会来支援,便耍上了无赖之计,让军兵在城下骂阵。
便是什么难听骂什么,什么伤人说什么,把这永祝守将的祖宗十八辈都问候了个遍。
一日之后,这守将果然忍受不住带人出了城来,但是却聚于城下,并不远去。
史进琢磨不行,只怕冲杀对方时又跑回城中,便继续辱骂,且边骂边跑。
如此三番两次之后,这守将也不知道实在是脾气急躁,还是喝完酒出城,竟然真的追了下来,史进担心他半途幡然醒悟,也没敢太远走,便到了息峰岭下便停住。
这息峰岭其实距离城门也不远,但好歹有两三箭之地,想要回头归城需要些工夫。
这时史进号令队伍转头,不再奔跑,他则持枪望向对面。
对面此刻也已经停下了追袭,只见当先一员西夏将官,头戴乌铁将盔,大包头直披肩下,乌色连环铠甲,海蓝色的箭袖护手,内衬软绵甲,腰勒皂色丝绦,一对扫帚眉,两只黄眼睛炯炯有神,长脸微须,三十五、六的年纪,手持一口劈山大刀。
史进勒住马匹,笑骂道:“你这厮鸟,怎不继续做缩头乌龟,藏于城中了!”
那西夏将官此时有些警醒,看了看两旁,他只带了八百兵出来,城内还剩一百,便有些心中发慌,可眼下已经难以撤回,他又倚仗自家勇猛,便大喝道:“宋狗可敢与我一战!”
史进冷笑:“好泼才,汝死在临头犹然不知,竟敢口出狂言?还不快来受戮!”
那西夏将官闻言大喝:“宋狗不可食言!”说罢,一磕马蹬便冲到阵外。
史进此刻哪肯示弱,两军阵前,身后军兵观看,又岂能失了面子,何况他一身武艺,怎会怕这区区的斗将。
只见两匹马瞬间就到了两军中心,那西夏将官抡刀便砍。
史进举起亮银枪,“当啷”一声捣开了大刀,随后抽回钢矛,一抬手,刷、刷、刷三枪快似劲风,直取西夏将官咽喉。
“嘎,好厉害!”那将官忙使个牯牛大摆头,那颗脑袋在枪尖缝里左右乱摆,只听“刺啦”一声,最后一枪竟然从耳边擦过,正从耳环里穿出去,耳轮上撕下一块肉来,鲜血顺着脖子直往下流。
史进幼年习武,根底甚好,后来又拜师王进,王进乃东京名师王升的儿子,又是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他这个教头与林冲的不同,虽然同样无官品,但军级却是要比林冲高上一层。
王进最擅用棒,但后来住在史家庄时,将自身棒术糅合枪道,创出了一路枪法来,唤作狮头枪。
这些年史进在陇右专练这路枪法,武艺愈加精深,把一条亮银枪使得出神入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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