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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处心积虑十六年,方知是水浒 第474节

  “秦王,秦王,你说得不对,说得不对……”范致虚立刻扯开脖子喊起来。

  但旁边张深哪里能容他讲话,急忙伸手捂住范致虚嘴巴:“范相公,赶快走吧,不要胡说八道了……”

  “唔唔唔……”范致虚本来就年老体衰,对面又好几个人,哪里能够别得过,连拉带拽就被直接拖走了。

  第二日大早,范致虚被强行换了官服,带去安抚使司,却不见赵柽,只有张深坐在案后。

  张深这时手拿一张刚写完字的纸,吹干墨渍,然后伸手去取旁边的永兴军路抚帅大印,猛地往上一盖。

  范致虚见状大惊:“张宏远,你,你干什么?”

  张深笑道:“自然是范相公支持殿下改旗易帜了。”

  “我哪里支持?”范致虚往前两步,看那纸上写的却是路府公告的格式,不由伸手就要去抢:“你要支持秦王就支持,为何要冒充老夫之名发这公告?”

  张深年轻,身子灵活,躲过去后笑道:“自然是范相公高名,有范相公同在,吾道不孤也。”

  范致虚见抢不来公告,不由跺脚道:“你,你害死老夫了!”

  张深道:“范相公这是何话,今上老迈,难于朝政,以致奸臣当道,佞贼横行,又有外敌入侵,残暴凶猛,西军禁军皆不能敌,唯有秦王英明神武,胸有锦绣,治军有方,才堪经纬,可以御外寇,靖朝野,还天下一片清平,正是合该今上禅位,秦王做主之时。”

  范致虚道:“你说出天花又有何用,别忘了朝上还有太子在,陛下如何禅位给秦王?”

  张深摇头道:“这就不是你我臣子需要操心的了,殿下自会有所安排就是。”

  范致虚不由唉声叹气,眼睛紧盯着那张路府公告,张深见状道:“来人,将此张告示誊写千份,然后贴于府司正门,其余的发放州县各处,务必每地皆有。”

  看着刀笔和军卒拿了公告出门,范致虚立刻两眼发呆,完了,这下是彻底被拉上贼船了。

  张深笑呵呵地道:“范相公,可以前往军中宣布改旗了……”

  东京城头,大战连日未停。

  以东京之坚固,只要物资不缺,人手齐全,正常攻城绝难下来。

  不过有一点却是意外,那就是金军队伍里有许多的床子弩和飞砲。

  其中一部分是夺下燕云十六州收获的,宋军拿了十六州后,布置大量防御军械,结果金军下城,宋兵逃掉,一样都没有带走,全都变成了金军的战利品。

  还有就是宋军几次反攻,从东京运来的部分弩砲,也全部落入金兵之手。

  再就是继承辽国的一些东西,这里面有辽国自己研究的攻城器械,也有仿照床弩制造的一种弩箭。

  这些物品全都被完颜宗弼带来,此刻都紧着东京一处位置猛攻。

  这猛攻却是不计损耗的,器械直到打废为止,不然绝不停手。

  自床子弩和石砲研制出来后,就从没有过这么多架,这么密集地进攻同一处地方。

  几乎是之前东京军器监的所有库藏了,此刻却反而被拿来攻打东京。

  哪怕东京再坚固,城墙的青砖与青砖之间都是由糯米汤牢牢粘连,宽阔夹层内还放石头做心,但如此多的床弩飞砲一起打一个地方也是禁受不住,实在是太多了。

  之前已经有一块城垛被打塌,金军就紧着这里攻击,根本连修补的机会都不给宋兵,就算能修补还要等砖石之间干涸,才会形成坚固城壁,可这个干涸的机会也不可能会有,因为那至少要两三天时间,金兵不会那么久时间不来攻击。

  眼看着这缺口一点点变大起来,守城军将的心都提起,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么无休止下去,只要对方的军械不报废耗光,那么城墙早晚会打出能进出人的豁口,到时万事皆休。

  谁也没料到金兵会这般攻城,本来猜测可能会主攻水路,因为东京城水门较多,乃是整个城防唯一的漏洞,可没想到的是金兵居然使用军械硬攻。

  事前没谁想过金军手里有这么多的床弩飞砲,此刻看到再琢磨应对,已经晚了,何况这种打法,也很难想出什么有效的应对策略。

  除非对方床子弩砲车都消废掉,尤其床弩,威力实在太大了,从没有过这么多弩车,这么久持续攻击的情况发生,因为这原本是不可能存在的事情,但此刻,却在金兵手下实现了出来。

  城头,李纲红着眼睛,他已经换上了一身锁子铠甲,身为文官,未曾经略过一方,之前从没有穿过铠甲,但此刻他不但铠甲着身,更是提了一把铁锏。

  他身边的是姚友仲。

  姚友仲是熙河路经略安抚使姚古的亲子,西军中有名的悍将,也是姚平仲的从兄。

  宋金开战前,姚友仲便被道君皇帝调来京城任职,其实就和之前刘锜、刘光世、折知武等人一样,是道君皇帝收买西军年轻将领的手段,任一段京官,挂文职,将来有独自带军的资格。

  两人此刻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京畿禁军虽然兵还有不少,却无堪用之将,两人都是不放心别人守城,之前还能交换休息,可现在金军攻势愈发猛烈,便都不敢离开。

  而东京城内此刻早就一片乱哄哄,并非民众惧怕城破,反而是拥到府衙之前,喊着要申请拿领兵器,同禁军一块守城。

  太学门前,正有一大队人浩浩荡荡而出,直奔宫城宣德门。

  紫宸殿中,道君皇帝神情憔悴坐在椅上,不时观看城头送来的军情,就这时,外面执曹官进来急报:“陛下,太学生请愿,已至宣德楼前。”

  “请愿?”道君皇帝闻言皱起眉头:“带头的是谁?他们要干什么?”

  执曹官道:“带头的是高登、陈东、张元千、徐揆四人,他们言道……国难当头,当斩奸贼、清朝野,恭请朝廷斩六贼。”

  “什么六贼?”道君皇帝惊讶道。

  “这些太学生说就是梁师成、王黼、童贯、李彦、蔡攸、李邦彦六位大人。”

  一言出口,满殿震惊。

第601章 进京畿

  大军过了永兴军路,处处皆是秦号,再不见宋旗。

  前方京西北路,首府乃是颖昌,西京洛阳也在这里,出了京西北路,再往东,就是京畿路了。

  边线之上,一片松散,京西北路此刻已经没有甚么驻军。

  原本京畿禁军拱卫此一路,但眼下殿前司和侍卫亲军司驻守这里的数个指挥人马,全部消失,都去援救东京了。

  片刻后,前锋遇到了从东京潜出往西北送信的军兵。

  这军兵正是道君皇帝派遣,往西北求救赵柽的。

  他走得水路,从汴河之中游出,在河下穿越西水门,然后一路逆流,根本不敢露面上岸,直到远去了金兵的包围,才现出身来,拼命往西方跑。

  这需要极好的水性,还得天气配合,风平浪静,寻常本领根本不行,得自小便与江河湖流打交道,在军内该是万中挑一之人。

  赵柽看了道君皇帝的旨意,非宣亦非调,看来老头子心中还有点数。

  看完之后,叫张深和范致虚过来,又给两人瞧,两人看罢都道:“殿下,还是立刻行兵,前往解东京之困吧。”

  赵柽点了点头,询问了军卒些金兵攻城情况,然后旨意并没有收下,而是令一队人同这军兵往熙河路去,见柳随云姚平仲等,叫南路人马也奔赴京师。

  南路人马一直在熙河与秦凤边线等待,他们比不得赵柽,不好使些计策强走,只能听这边消息。

  然后,赵柽又叫来了丁二蟹和时迁两个,命两个即刻赶往福建路,去见黄觉。

  南方各路驻守兵马较少,这时已经毋须顾忌什么,福建二十多万大军直接横推北移,督促各地改旗易帜。

  顺便……杀人。

  要大清洗一番,上自各路安抚,下到军中都头,反复清洗。

  至于对士绅,只要不阻挡改旗,暂且不理,留待后续。

  若是阻挡了,那就斩草除根,不能手软,杀一警百。

  安排完这一切之后,兵马东行,进军西京洛阳。

  京西北路在去岁连换了三任安抚使,最早叶梦得,带兵北上征辽后,换成了曾开,燕云十六州被金兵夺走,曾开受命援北,如今则是何志同。

  何志同元祐六年进士,徽猷阁学士、实任京西北路安抚使,知颍昌府。

  但何志同此刻并不在颖昌,也不在洛阳,本来一路安抚擅离职守乃是大罪,但他带兵驰援东京,此刻就在东京城里,非但无罪,道君皇帝还予其嘉奖,称其忠心。

  赵柽直接住进了洛阳京宫,此刻距离京畿已是极近,大批探马撒出,往去开封附近探查。

  第二日上午,军队启动,这时东京被围的消息已经传播开去,尤其京畿四处,西北之地,不少民间义士组织队伍,要去东京勤王。

  赵柽路上遇到,便直接收拢过来,成立一支信义军,都是这些民间侠义之士组成。

  这些人不少知道赵柽改旗的事情,虽然心中纳闷,可未想太多,毕竟没文人那般刁钻的心思,许多人想法一样,这是老赵家自己的事情,改不改国号不由外人来说,至少也是朝上衮衮诸公开口,那个曾任过副宰的范相公,不是支持改旗易帜吗?

  范致虚欲哭无泪,他在朝在野的好大名气名声,此刻凭空成为了改旗的助力,他也变成改旗易帜一事里的典范榜样。

  而且这些人也都觉得秦比宋要好听,哪怕再没读过书,不识字也好,基本也是知道秦朝的。

  何况按照二大王的说法,其实秦就是赵,赵就是秦,那为何不用更大气雄浑的秦呢?反而用什么宋。

  赵柽不造反,不打反号,不攻城掠地,只是潜移默化,改旗易帜,如同复苏春风,一点点变动所经过地方的一切。

  到处秦旗,看多了,那就是秦了,看多了,也就顺眼了,看多了,就会以为原本可能挂的就是秦号吧?

  只要旁的事情不变,百姓不会过于纠结这个,天家自己的事,又没换国姓,跟着操什么心呢。

  别的有心之人则会观望,越是心思狡诈,身份地位居高的越会观望,不会轻易出言,只会静待下步发展,谋算怎么才能从中获利。

  赵柽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不惊民,不伤民,否则马蹄过处,草木不生,打到东京总比这么爽利痛快,还能在各处获取利益,补充军贴。

  随着大军进入京畿路,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已经可以看到一些沿途逃难的灾民。

  京畿路一府十六县,无有别的州地。

  一府自然是开封府,开封府下辖十六县,其中府治祥符、开封两县,开封府的治所并不只是开封县,还有祥符。

  但无论府治也好,还是祥符、开封县治也罢,其实都在东京城内,二县附廓东京城,就好比唐代长安一样,朱雀大街分开,一面是万年县,一面是长安县,但两县其实都在长安城中。

  不算这附廓的两县,开封府实质于外辖十四县,如今十四县几乎全破,金兵烧杀抢掠,百姓流离失所,四处奔逃,赵柽遇到往西跑百姓还算少的,向南和向东的难民则是更多。

  看到这种情景赵柽不由皱眉,旁边的范致虚、张深更是长吁短叹,哀声不已。

  这时之前在洛阳就撒出去的探子已经不少回报,他心中对东京眼下情况了解个大概。

  以完颜宗弼所带的十万军,哪怕沿途再又收降裹挟几万人马,其实也根本围不死东京。

  东京乃是当今天下第一大城,东西方最大,面积最大,人口最大,钱粮最大。

  十几万人就想要把东京围死,根本是不可能的,再来十几万都未必能够做到。

  这也是正常历史发展下,姚平仲奉钦宗命令率兵从城内出去偷营,哪怕被对方事先洞悉,中了埋伏,也能逃掉的原因。

  其实只能围个大概,广度是有了,但密度一点都不够。

  甚至东京城内如果将各种兵丁集结起来,一点都不比外面少,甚至还会多些。

  但是,却毫无用处,根本打不过,西军都被打得落花流水,节节败退都谈不上,简直一溃千里,更别提如今守东京城的那些禁军大爷了。

  赵柽琢磨了一下,最好还是先和城内通过个气,这解围之事里应外合,总比在外面乱打要强。

  女真此刻有铁浮屠,他这边的一万一千多铁鹞子全都派给了吕将,眼下只有轻骑。

  轻骑是打不了重甲骑兵的,事实上能硬抗重甲的只有重甲。

  他没看到铁浮屠具体模样,不像当时打铁鹞子时有元果和一些降将给他描述又画出图像,能推测弱点,所以这时无法因事制宜,直接想出对付铁浮屠的对策。

  两方兵马差不多数量,而实际上赵柽处于劣势,没有重骑是一方面,女真兵的战力只比他这边高,不比他这边低则是另外一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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