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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处心积虑十六年,方知是水浒 第473节

  赵柽这时道:“公明过来。”

  宋江听见立刻从后方骑马赶近:“王爷,唤属下何事?”

  赵柽道:“一会你带军围了长安,摇旗呐喊,做出攻城举动给里面瞧瞧。”

  “长安?”宋江微微一愣,立刻醒悟:“是王爷。”

  “今日起,京兆城复长安之名,京兆府改长安府,京兆二字再不准用,永兴军路复陕西路,永兴军路之名取消。”赵柽淡淡地道。

  其实此刻京兆府的治所依旧叫长安,只不过百多年来,人们都习惯了叫京兆,有时文书折子上也都称京兆,不怎么太称长安名字。

  张深闻言,心中顿时明白,秦王这是在立威呢,不杀对方一兵一卒,只是复长安之名,就将威立下,果然好谋算。

  宋江听着脸现激动,自从投奔过来,赵柽直接把他军权下了,封了个空有其名的军长之职,名下却无一兵一卒。

  虽然这也是意料之内的事情,但宋江还是觉得心中空落落的,毕竟这么多年都一直领兵,突然没了,有些接受不了,大丈夫岂可无兵可用?

  这时赵柽叫他带兵围城,立时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甚至瞅着脸上的皱纹都有些熨平,仿佛年轻了十岁不止,容光焕发起来。

  赵柽下面算上鄜延路的人,共十二万大军,宋江指挥着就往长安进发。

  宋江其实也不算知兵,不过这些年一直军中晃荡,又有吴用在旁灌输些自以为是的见解,怎么也比范致虚要强,能有一瓶不满,半瓶咣当的水平。

  大半晌之后,军马望见长安城,只看雄关漫道,巍峨无比,气质雄浑,底蕴深沉。

  长安雄城,但却非险隘,虽然看着高阔广大,其实历史上多次被强攻而破,光是有唐一朝就被攻破了六次。

  甚至历来兵家总结这些战事,都发现些破除长安的技巧,在一些秘传兵本上,屡有记录。

  这时宋江带兵近前,却有些傻眼,这长安城居然没有四闭城门,更无严加防守,军阵以待。

  护城河的吊桥还在放着,城门处依然人来人往,挑果卖菜的,赶羊驱豚的,大姑娘小媳妇踏春归来的,插花浪荡子吆五喝六的,热热闹闹,浑然没有看见兵临城下的紧张气氛。

  宋江发懵,立刻返回去和赵柽报告,赵柽略微一想,不由摇头道:“范致虚跑了。”

  “跑了?”旁边的张深闻言立刻急了,心说还是低估了这老东西,居然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了,忙道:“殿下,不可让这老儿逃走啊。”

  赵柽似笑非笑看他一眼,道:“确实不能叫他走,公明啊,带兵去把这范老儿捉回来。”

  宋江急忙抱拳领命,随后又为难道:“王爷,属下不认识这范致虚啊。”

  赵柽冲张深努了努嘴:“叫张宣抚和你同去,他对这范老儿熟悉。”

  张深立刻叫好,鄜延路改旗他也心虚,恨不得多拉几人站脚助威,范致虚曾经做过副宰相,把他拉过来,自家压力就小许多。

  看着两人带兵追去,赵柽微微眯眼望向长安,马鞭指道:“都随本王进城……改旗易帜!”

  东京城,朝上民间,一片惶惶。

  女真军已于傍晚之时渡黄河而过,然后沿河扎营,并未直接攻向开封。

  完颜宗弼心急,但也知道夜色之下,不好布置,虽然重骑犀利,但晚间怎好冲锋?就先控制了黄河两岸,等待翌日再进发京城。

  紫宸殿内,群臣未下,蜡烛高点,昏昏黄黄。

  道君皇帝坐在上方神色呆滞,下面群臣立得两腿发软,愁眉苦脸。

  殿中站着三人,正是刘锜、种彦崇和吴玠,三人都是征袍破裂,血染衣襟,尤其种彦崇和吴玠,肉眼可见身上伤痕不下十余处,此刻还能站住,全凭一股不屈的精气神念。

  此刻他们已经报完了战况,正如之前旗兵所说,自白沟一路溃败下来,许多西军将领不是身亡,就是跟不上队伍,不知落去了哪里。

  就连种师中也在大战里失去消息,是死是活无法探知。

  “陛下,真定府未失……”看着道君皇帝一副神情萎靡,半死不活模样,刘锜忙道。

  道君皇帝闻言提不起半点兴致,一个真定失不失已经不重要了,对方已经过了黄河,真定就算未失,也已经是孤城一座。

  “谁在守着?”他有气无力问道。

  种彦崇道:“陛下,真定府有逃出求救兵丁,真定府帅殉国,此刻是转运使宗泽在死守,外面则是原本田虎的人马围困。”

  “宗泽?”道君耷拉着眼皮,又是个他不得意的人啊,看来真是国难见忠臣,那宗泽都快七十了,居然在带兵守城?这是抱着人在城在,城丢人亡之念啊。

  “宗大人在金兵未至真定府时,便联合了邢、洛、磁、相等州义士,组建了一支八字军,就是有此军在,才能使真定城守至……”

  种彦崇没有说完,道君皇帝便挥了挥手,随后一言不发,靠在龙椅上发呆。

  “陛下……女真马上就要临城,依微臣拙见,不如,不如马上起龙驾南巡啊。”一整天没有说话的李邦彦,忽然迈出殿中,开口道。

  南巡?道君皇帝闻言立刻眼睛一亮,刚想说话,就见李纲上前一步,指着李邦彦破口大骂起来。

  接着,不少朝臣也都开口,平静憋闷了一天的大殿,立刻爆发,各种争吵声音不绝于耳,听得道君皇帝头昏眼花。

  他站起身,摇摇晃晃便往后面走,只留下一众紫金公卿,喊闹个不休不停……

  第二日大早,女真大军兵临城下,未待扎营,便发起一阵猛烈的攻击。

  道君皇帝令刘锜、种彦崇、张叔夜等人守城,李纲刺臂血书,自告奋勇,要上城同守,道君皇帝准奏。

  接下来连续三天,金兵攻城不停,城上损失惨重,女真凶悍仿佛野兽,攻城方法暴戾狠毒,见所未见。

  第四天上午,朝堂之上,刚议事完毕,忽然有军兵慌乱来报,说南城头被金军轰塌一块,原来是女真缴获了不少床弩,此刻正不顾废损,没命地击打城墙。

  道君皇帝闻言顿时大惊,唬得直接从龙椅上滑到了桌下,身子尚未等全部起来,便扶着案边大喊出声:“快去,快去西方请秦王……”

第600章 复号,请愿

  赵柽坐在长安城安抚司之内,看着刚刚被追回,正瑟瑟发抖的范致虚。

  范致虚是哲宗元祐时的进士,如今年过六旬,胡须都有些花白。

  他倒并非怕赵柽杀他,而是怕赵柽拉他上船入伙,拥立对方黄袍加身。

  这是他们老赵家的传统,说不好这个赵二也会如此干,此事拿不准成真。

  虽然说赵柽极有可能成就大事,到时拥立之人有从龙之功,但范致虚对权势并非太过看重,不然当年从副宰相位置下来回家丁忧后,也不至于隐居良久,没有立刻回朝。

  何况他已经六十多岁,每每做事力不从心,就不想趟这浑水,赵柽倘若成事,自己也不在乎封赏,若是败了,自家一世英名岂不尽毁?

  所以想了个折衷的法子,不拦对方,不见对方,更不传话语,直接挂印离去,留下京兆府给对方处置,是改旗易帜,还是杀人立威,都与他无关。

  这样既没有得罪对方,也不算背叛朝廷,两边都留下余地。

  可没成想,却被赵柽派人给抓了回来,最可恨的是那张深,本来他已经扮做了卖炭老翁跑出好远,却被张深一眼认出,还讥笑如今已什么季节,哪来的卖炭老儿!

  他怎不知张深想法,这奸贼想拉他下水,分担自己身上的压力,太不是个东西。

  范致虚越想越气,身体发抖,一方面确实惊吓,一方面却是被这张深给气的。

  “范相公为何如此打扮?”赵柽笑眯眯瞅着范致虚。

  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

  一身粗布麻衣,神情苦楚无依。

  别说,装得还挺像。

  范致虚心想你这不明知故问吗,他扭了扭头,不想搭理赵柽。

  “范相公坐吧。”赵柽道。

  范致虚哪里肯坐,却被李逵上来,拎小鸡一样按到椅子上,顿时怒目而视,李逵也瞪眼,比他的大两倍不止。

  “你这老儿,二大王叫你坐你就坐,敢不听话,俺劈了你。”

  范致虚才不信,立刻道:“秦王想要杀士大夫?”

  赵柽摸了摸下巴,是想杀,只不过还没到那个时候,等到那个时候刀不封刃,必然好好大杀一场。

  “范相公何出此言啊?”

  范致虚道:“若非如此,老朽都已经吊印离城,秦王为何又将老朽捉回?”

  赵柽闻言立刻虎起脸看向宋江张深:“说了请范相公回来,以礼相待,怎么竟然用捉?”

  宋江张深自然能听出赵柽话里之意,是做样子给这老儿看呢,便都不吱声。

  可李逵听不出来,立刻辩解道:“二大王,这老小子不听话,不肯回来见你不说,还哭哭咧咧、寻死觅活,眼泪掉了一大把,说些什么君君子子的,还讲二大王你不仁德,我就将他放肩膀上扛回来了。”

  范致虚闻言顿时老脸一热,不过好在伪装卖炭翁涂了些灰土,就算红了也看不出来。

  赵柽闻言纳闷道:“范相公,本王哪里不仁德了?”

  “这个,这个……”范致虚顿时有些语塞。

  秦王的声名大抵全是好的,还真难挑出什么不仁之事,就算以前有过逛樊楼和一众纨绔抢花魁的事情,可也似乎和仁德没太大关系。

  何况后来秦王居然把那花魁娶进了府内,因其姓赵,同姓不婚,还给其改姓为秦。

  这该是有情有义才对吧?

  赵柽看着范致虚,悠悠一叹:“本王自小读圣书,学周礼,立宏誓,发大愿,希冀国泰民安,国富民强,天下太平,于垂髫时出宫行走市井民间,留诗词写文章,劝世人读书向善,也曾抱打不平,惩恶扬善,长大入朝,不曾贪银渎位,不曾慢怠军事,征王庆,灭方腊,身先士卒,南征北战,多少次险死还生,多少次危机重重,却从来不居功自傲,不结党营私,不越雷池半步,不曾有任何违心之行言,直至被逼离京,远走陇右,也是往西拓土开疆,范相公,本王哪里又不仁德了?”

  范致虚闻言更不知如何回答,不由把头一低,不言不语。

  赵柽微微一笑:“如今女直南下,直逼东京,朝堂腐朽,不能抵抗,眼看便要京都失落,社稷破碎,民不聊生,神器被夺,本王此番东进乃是为御外寇,靖朝边,安抚天下。”

  “可秦王为何要改旗易帜?改宋旗为你秦号?”范致虚实在忍不住,你这也太虚伪了,说得冠冕堂皇,结果撤宋旗,换秦号,分明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赵柽淡淡地道:“何来本王旗号?”

  “打起秦字旗不就是吗?”范致虚心想还非得自家指出来吗。

  赵柽摇了摇头:“范相公此言差矣啊!”

  范致虚道:“老朽哪里差了?”

  赵柽道:“本王只不过是复我赵家祖号而已,赵氏秦氏,源始秦地,如今用宋号也不过是本朝发迹于宋州罢了,我有意复古号,改换为秦,以秦之大名抵御外寇,开疆拓土,是以为改旗易帜!”

  范致虚闻言愣了愣,秦赵确实一家,这听起来倒也没错,好像复秦号并没什么毛病,只不过总感觉哪里好像不太对劲。

  而且改国号这么大的事情,历史朝代虽然有过几次,但于礼法之间却没有固定,怕不是要总结出一套完整礼仪,祭天祭祖,可不是眼前这么简单,直接换了旗子,把地盘人马改成秦名秦兵就行了。

  但他也说不出什么辩驳,真若如此,那就是老赵家自己内部之事,他这个外人没必要掺和,但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什么地方不对。

  赵柽挥了挥手:“先带范相公下去沐浴更衣,堂堂一个副宰,弄成这副样子成何体统,简直是有辱斯文啊有辱斯文。”

  范致虚闻言立刻羞愧难当,那边宋江和张深过来,架着他往外面走,张深道:“范相公赶快去收拾收拾吧,这番模样传扬出去,岂不沦为笑柄?范相公何等身份,不好叫人耻笑啊。”

  范致虚心中暗恨张深,最不是东西的就是你,若没有你辨认,我怎么可能被抓?

  这时已经出了堂门,范致虚就想骂张深几句,可忽然脑海内灵光一现,想起了赵柽复古号之事哪里不对了。

  这种事情不是该皇帝做主吗?复古号也好,改国号也罢,都该是天家陛下说了算的,是皇帝才能决定的,你秦王身份尊贵,功劳高大不假,可毕竟不是皇帝啊,怎么能代行皇帝事呢?

  你这代行皇帝事就是僭越,甚至谋反啊,你怎么能做主改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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