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处心积虑十六年,方知是水浒 第488节
那么……道君皇帝看向赵楷:“三哥儿的意思是……”
赵楷神色阴鸷地道:“就是这祝家女儿,那时逆贼驻守江宁,满城士族死尽,唯有这祝家女儿得活,爹爹不觉得奇怪吗?”
道君皇帝疑惑道:“岂不正好证明此事与逆子无关?”
赵楷摇头:“孩儿却觉得有莫大关系,说不定是那逆贼故意为之,以遮挡众人耳目。”
“遮挡众人耳目?”道君皇帝闻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倒也是极有可能,那逆子狡诈多端,心残手狠,本来自家就认为这件事情他脱不了干系,如此看来,莫非真是他用的诡计?
“可是,没有证据啊……”
赵楷摇头:“爹爹,孩儿觉得这种事情哪里需要什么证据,只要那祝家女儿能站出来指证,就足够了!”
赵桓在旁边插嘴道:“此事我倒也知,但三哥儿你说那祝家女儿出来指证,若屠杀士族之事确为逆贼所为,那女儿受到胁迫不敢言语,亦或根本被蒙在鼓中,又要如何指证呢?”
赵楷抓起桌上茶碗喝了一口:“若是被胁迫不敢言语,那就许诺爹爹重登皇位给她撑腰,为她报仇便是,若她被蒙在鼓中……这个有些难办,不过只要抽丝剥茧,慢慢给她讲解道理,她既是才女,总会猜到事情真相!”
道君皇帝点了点头:“虽然朕也推测此事逆子所为,但你肯定无误?”
赵楷道:“爹爹,这件事情孩儿当年就曾反复想过,其中疑点颇多,尤其孩儿与那些大户其中两家交往过密,知道其家产几何,但后来事毕,那两家外地远支族人清点家产,孩儿曾经询问过数量,他们不知道具体,孩儿却知道,家产足足少了一大半还多!”
“数量不对?”道君皇帝瞪大双眼,似乎想到什么,忽然抓起石桌杯子用力摔在地上:“逆子啊逆子,果真逆子,那得是多少钱啊,那得是多少钱啊!”
赵楷被道君皇帝惊得愣了愣,好半天才继续说道:“所以孩儿判定不止那两家的财产少了,其他家的财产也一定少了,只是在外地的族人不是旁支,就是为官,对家中账目不甚明了,才没发现太大端倪,而这一切绝对和逆贼有关,这些士族的死,也肯定是逆贼所为!”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道君皇帝喘着粗气道:“那就不会错了,这江宁士族,肯定都是逆子所杀!”
赵楷握紧拳头往桌上重重一捶:“所以只要祝家女儿站出来指责事情为逆贼所做,那么必然天下共讨,他再也坐不住皇位,粉身碎骨都不足以赎罪,爹爹重新登极指日可待!”
“好,好!”道君皇帝脸上露出久违笑容,但忽然又想起一事:“我儿,你我三人被困于府中,又怎么才能联系到这祝家女儿?”
赵楷咬了咬牙:“这正是此事最难之处,不过孩儿觉得,只要肯等,处处留心,总是会有机会出现的……”
第616章 北伐,燕京
西宁州秦王府,虽然不比太上府奢侈豪华,却也桃李芳菲,风景宜人。
祝秀娘坐在别致小院内,听小赵熹背诗,今天是每月一次的休沐,小赵熹没去家塾读书,小安平也被宋清接走出府去住。
小赵熹此刻背的是理学大家邵雍的观盛花吟:
纷纷五代乱离间,一旦云开复见天。草木百年新雨露,车书万里旧江山……
祝秀娘听着听着,忽然嘴角泛起一丝笑容,道:“熹儿,一会娘带你出去串门。”
小赵熹立刻停止了背诵,好奇道:“娘要带熹儿去哪里串门?”
祝秀娘莞尔道:“娘带你去见皇公公。”
“皇公公?”小赵熹自然知道皇公公是谁,就是皇爷爷,虽然听娘说皇公公以前就曾见过他,还赏赐了他不少东西,但却没什么印象,毕竟那时候太小。
“皇公公来西宁了?”小赵熹眨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纳闷问道,皇公公不是该在开封府东京城吗?
祝秀娘闻言微微沉默,随后笑道:“是啊,皇公公被你父王送来这里,以后便是要常住呢。”
小赵熹呆了呆,他这个时候已经学史,多少知道些兴衰之事,本朝由来,心中就未免一阵思索。
祝秀娘又道:“一会儿见了皇公公要记得背诗给皇公公听,嗯……就背这首观盛花吟!”
小赵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然后被丫鬟领进房中更换衣服。
祝秀娘坐在院内,嘴角微微翘起,神色间一片明媚。
片刻之后,收拾了停当,侍卫护送,轿辇出门,直奔太上府。
太上府这边此刻由沈飞负责,赵柽没带他去东京,而是留在西宁防护秦王府和太上府的安全。
他这时早不复当初的青涩热血少年,已经留出一抹短髭,双眼明亮,观察着四周动静。
太上府中的人不能出去,就算是蚂蚁都不得爬出一只,他拥有三级调令,一但两府有事,可以调动直属护卫,城中衙差和军内人马。
远远的轿辇行来,沈飞从凉棚底下站起身,太上府位置偏僻,四周并无什么商铺民宅,一般过来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送每日食材用度的,另一种则是收拾垃圾杂物然后运送拉走的。
沈飞望着那轿辇,车型认识,上面特殊标识也识得,后边跟随的侍卫更不用说,这是秦王府的车。
沈飞略微思索便迎了上去,前面车中下来一名女子,看他道:“原来是沈将军。”
沈飞点了点头,女子是祝妃身边的大丫鬟荷香,这该是祝妃来了,二皇子理应也在车上,他道:“是娘娘到了吗?”
荷香道:“娘娘要探望太上皇,带二殿下同来,劳烦沈将军进里通报一声。”
沈飞皱起眉头:“太上皇车驾至西宁时,护送将领曾携陛下手谕,令旨中曰除了日常杂物侍奉人等,任何旁人不得进入太上府。”
荷香笑道:“娘娘又不是旁人,何况还带着二殿下,难道皇孙想要探望皇公公,沈将军也不放行吗?”
“这个……”沈飞闻言顿时头大,虽然想过看守这太上府会遇到些是非,但从没料到竟然还会来自王府之中。
“可是陛下有圣谕啊。”沈飞只好道。
“陛下圣谕不假,但总不会包括娘娘和殿下们吧?何况帝姬也在城内,赶明儿个若是帝姬也来探望,沈将军莫非也要拦着吗?”
沈飞一听更加头疼,茂德帝姬确实在西宁,他倒是有些忘了这茬,帝姬若是来了,怕是不好拦阻了,可祝妃和二殿下……他不由站在那里沉默不语。
这时轿辇的帘揭开,祝秀娘牵着小赵熹下来,祝秀娘看着沈飞,淡淡地道:“是帝姬探望得,皇孙便探望不得吗?”
沈飞苦笑,低头行礼道:“娘娘误会臣了,臣哪里有这般意思……”
祝秀娘道:“那沈将军不进去通报,反而拦在门前,又是何意?”
沈飞不好作答,便只是继续陪笑不语。
祝秀娘看他不说话,便也再不瞅,而是望了一眼府门:“既不通报,那本宫便自进了。”
“娘娘……”沈飞见她想要硬闯,没奈何只得开口:“陛下令谕上说……”
祝秀娘牵着小赵熹走上台阶,打断他的话道:“令谕总不该是下给儿媳与孙子的,孙子想见公公,难道他还不让?”
“可是,娘娘……”
“我看今日谁敢拦我们娘俩,阻止皇孙探望太上皇。”祝秀娘领着小赵熹已经上到台阶顶部,走至朱红大门前,两旁看守的军兵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说话不敢伸手阻拦,全都望向沈飞。
沈飞无奈,毕竟赵柽之前的令谕说得含糊其辞,其实他接到那令旨后心中就不少疑惑,往常陛下交代他事情都是言简意赅,简单明了,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该怎么去做。
可这次却是说了一大堆话,实际里面有些事情并无太明确之意,若非他认得赵柽笔迹,几乎怀疑都是假的。
这太上府只说禁止外人进出,违者问罪,不服者就地处决,但这外人二字却有两个意思,一个指的除必要之外的所有人,另一个指的却是除了家人外的所有人。
这有些分不清楚啊,沈飞看祝秀娘带来的侍卫已经推开了府门,忙对阶上军兵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去管,心中却暗想,一会赶快写信送去给陛下得知,把今日祝妃和二殿下过来之事言说清楚,再问明白到底是怎么个外人,省得自己做错事惹下什么祸端。
祝秀娘和小赵熹踏入府内,丫鬟荷香也随后跟进,前面几名侍卫开道,见有宦官过来询问,便道祝妃娘娘和二殿下过来探望太上皇,宦官闻言急忙小跑着前往送信。
一行人这时往里走,小赵熹东张西望纳闷道:“皇公公这府邸怎么布置与家府那边不一样呢,看起来好看许多。”
祝秀娘眼中闪过一丝哀凉:“这是东京府宅风格,东京秦王府也是这般华丽大气。”
“东京秦王府?”小赵熹挠了挠头,他知道自己是在东京出生的,但也是因为那时候太小,所以眼下对东京的那个家早就没了什么印象。
“是东京秦王府……”祝秀娘感慨道:“娘小的时候,你外公家的府第比这还要豪华,还要壮丽,还要……”
说着说着祝秀娘止住话声,不再言语。
“外公家?”小赵熹愣了下,他知道外公是什么意思,因为大哥赵诤有外公,眼下就住在城里,三哥儿赵诣也有外公,也在城中居住,却从来没听娘提起过自己外公的事情。
“外公家在哪里?为什么孩儿从未见过外公?”他拉着祝秀娘衣角问道。
祝秀娘身体一颤,慢慢地道:“外公的家在江南,以后熹儿长大了就可以去那边看看,至于你的外公……已经去世多年了。”
“原来是这样。”小赵熹点头道:“我说为什么大哥和三哥儿都有外公,唯独孩儿没有呢。”
祝秀娘咬了咬唇,微微闭上凤目,随后睁开笑道:“不过熹儿还有公公在不是?这不就是过来探望公公了,记得一会礼数不可缺少。”
小赵熹道:“孩儿知道了。”
此刻刚才去传话的宦官气喘吁吁跑回来,身后还跟着几名宫女,还没到近前便道:“太,太上皇,请祝妃娘娘还有二殿下过去见面。”
祝秀娘闻言一笑:“前面带路!”
片刻之后,大堂之中,道君皇帝一身盛装,看着前面小赵熹背诗,背的正是:
纷纷五代乱离间,一旦云开复见天。
草木百年新雨露,车书万里旧江山。
寻常巷陌陈罗绮,几处楼台奏管弦。
人乐太平无事日,莺花无限日高眠。
道君皇帝听得痴了,一时间不由想起过往,念及今朝,潸然泪下,以袖掩面……
真定城,大军已经在两府之地驻扎七日有余,休憩得差不多少。
赵柽不顾朝中大臣送来的请回折子,而是整备兵马,决定三日内出兵北上,收复燕地。
他这时刚和众将议完事,诸般军务分配下去,然后留了岳飞、刘锜两人在后堂喝茶。
刚喝了一杯不到,外面白霸进来:“陛下,西宁有急报。”
“西宁急报?”赵柽扬了扬眉:“谁送来的?”
“是沈飞派人送来的。”白霸双手呈上密信。
“是阿飞来的啊……”赵柽接过信想了想,然后拆开观看下去。
待看完后他眯了眯眼,道:“取笔墨来。”
白霸立刻准备文房四宝,赵柽来到桌前在纸上轻轻写了几行字,写的是:除必要人等,其他外人一概禁止入内,发现问罪,不服者就地处斩。
然后吹干墨迹,折上后放入皮封交给白霸:“叫来人带回去吧。”
白霸称是,拿了信出门,赵柽重新回去坐下。
信上的字和上次令谕关于太上府的防护内容几乎相同,并没有什么改变,至于沈飞在信中询问的事情,他一概没有作答。
“来来来,鹏举摆棋盘,下一盘棋乐乐。”赵柽看着岳飞和刘锜道。
“陛下,下什么棋?”两人都心中纳闷,怎么突然想起下棋来了?
“当然是下一盘大棋了!”赵柽笑眯眯看着二人……
又隔两日,大军开始启动,从真定府到河间府,近乎三十万军马扇面般往燕地奔赴。
接下去的一个月里,大军艰难拔进,收复了东西数州,终于逼近燕京。
这一路女真的抵抗极为激烈,大秦军队每前进一步都付出血与生命的代价,但这已经是巨大的胜利,想之前的西军还有禁军,别说前进,根本就是一触即败,溃退千里。
时值黄昏,燕京城在夕阳的照射下恍如一只亘古巨兽,这座古城饱经战火,尤其近几年,已经遍体疮痍,修葺的速度竟然追不上破坏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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