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弧线 第169节
米哈伊尔:“当然有,就算别的全都缺了,这个也不会缺。我去给你拿。”
“再拿点华夫饼来,核桃酱有的话也拿来。”
“知道了。”
米哈伊尔离开后,老公爵一个人站在穿衣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哼,看着还不赖,可以迷倒个吧姑娘。”他轻轻整了整胡子,戴上旧式军帽。
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几秒后,他忽然一拍大腿:“哎呀,忘了军刀!内战结束后部队取消军刀了,所以忘了!米哈伊尔!我军刀呢?”
————
阿格苏科夫,克鲁根大街43号。
阿列克谢耶夫娜老太太把装酸奶油的小壶放在伤员面前的小桌板上:“要吃自己拿。”
伤员开口道:“老妈妈,别管我们了,普洛森人发现您藏着我们,会把您也杀了!”
老太太推了推眼镜,扫视了一圈地窖,对藏在地窖里的十几个重伤员微微一笑:“别担心。他们要杀我这个老太太的话,根本用不着找理由。如果有一天我没有下来,你们就打开那边的门。”
老太太指了指地窖尽头:“在腌白菜的缸子后面,我已经把白菜挪开了,就算是你们也能轻易打开。
“那是以前本地人抵抗波利皇帝的时候准备的地道,下面还有个很大的乞丐社区,普洛森人也没办法把他们全部铲除。
“你们就说是阿列克谢耶夫娜的房客,他们会帮你们的。”
伤员们面面相觑,老太太则顺着地窖的楼梯离开了。
阿列克谢耶夫娜老太太上到地面,小心的把地窖入口伪装起来,再拿起怪扎,慢慢的挪到了公寓大门口。
她打开门走了出去,站在阿格苏科夫萧索的大街上。
就在不久之前,大街上还到处是行人,不远处教会的商店门口还排着领香肠的队伍。
可是现在,整个街道空空荡荡。
阿列克谢耶夫娜站了一会儿,决定回到屋里,这时候远处一支军队开了过来。
部队的士兵们一边齐步行进,一边高唱着军歌,高昂的士气和周围萧索的街道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阿列克谢耶夫娜不由得停下来,维持着一手握着门把的姿势,看着这支部队。
她的目光紧盯着那些年轻的面庞,就像母亲在看着自己的孩子。
一整个团的部队就这么从克鲁根大街43号跟前开过,然后唯一的一辆坦克出现了。
阿列克谢耶夫娜认不得坦克的型号,但她认得坦克背后天线上那面巨大的旗帜。
一名非常年轻的上尉正坐在坦克的炮塔上,信心满满的看着前方。
看到阿列克谢耶夫娜,年轻上尉忽然拍了拍坦克的舱盖:“停下!”
他喊了好几声,坦克才停下,却刚好停在了克鲁根大街43号面前。
阿列克谢耶夫娜上前几步,对年轻上尉说:“我好像见过您啊,上尉阁下。”
上尉笑了:“不可能,硬币上是我爸爸。老婆婆,快跑吧,敌人要来了!”
阿列克谢耶夫娜笑了:“我不能走啊,我还有要做的事情,我等你们回来,孩子。愿圣安德鲁保佑你!”
上尉很困惑:“您还有什么要做的事情啊?要不我让人帮您做?您还是快走吧!”
阿列克谢耶夫娜连连摇头:“愿圣安德鲁保佑您!”
她后退了几步,在身前画了个三角。
上尉耸了耸肩,对坦克内下令:“走吧!不对,前进!是这样下令吗?”
坦克里的人回答:“是这样,殿下。要不您还是进来吧,外面风大。”
“不不不,进去几分钟我就一脑袋包了!”上尉如此说到,继续坐在坦克的炮塔上。
阿列克谢耶夫娜站在公寓大门前,目送年轻人和他的旗帜一路远去。
”
第164章 祝福我们一路平安吧
卡布斯克村,进攻部队预定展开线附近。
伊凡·尼古拉耶夫·安东诺夫远远的就听见前面有人在喊乌拉。
他好奇的问:“怎么回事?”
然而没人回答他,坦克的声音太响了,于是伊凡把手伸进舱门,拍了拍车长的肩膀:“怎么回事?”
车长回头:“什么?”
看来没有内线的情况下,坦克里的人根本听不清别人说什么。
皇太子摆了摆手,再次坐直了身体,看着前方。
终于,他看清楚士兵们在对谁喊乌拉:路上停着一辆吉普车,穿着旧军装的老头正在说着什么。
坦克开到了吉普车跟前停下,伊凡认出来那老头是罗科索夫公爵。
“公爵大人!”虽然贵为皇太子,但伊凡还是用了敬称,“您怎么来这里了?”
老头笑了:“来当步兵连长。我刚参军那会儿干了很长时间的连长,业务很熟的。”
伊凡好奇的问:“那刚刚他们对您喊乌拉是怎么回事?”
“啊,现役的年轻人对老上级表达敬意。其实大部分列兵没见过我,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乌拉,反正乌拉了。”
老公爵停下来,仰着头打量着伊凡:“嗯,除了身子骨有点单薄,看着像个军人。”
伊凡不知道为什么,想变得更像军人一点,就从坦克上跳下来,结果一下子没站稳差点跪地上。
老公爵一把抓住他,把他拽起来:“你可小心了,殿下!你这膝盖碰地上,我就要去皇宫礼仪厅接受礼仪考核了。”
周围听到这话的人都笑了,然后被老资格的司务长赶走:“别笑了!战斗展开!站着不动想吃敌人的炮击吗?”
士兵们这才向前走去,向展开线走去。
老罗科索夫捏了捏伊凡的肩膀,问:“你怎么样?殿下?”
“我实话告诉伱,刚刚那司务长一嗓子,我腿开始抖了。”伊凡露出苦笑,“这正常吗,罗科索夫公爵大人?”
“你是第一次参加进攻吧?”公爵反问。
“如果军校的模拟进攻队列训练不算的话,是的。”
“那太正常了。我第一次参战的时候,头天晚上就睡不着,翻来覆去的,一闭上眼睛就胡思乱想,心脏突突跳个不停,连带着脖子上的血管和太阳穴的血管也一抖一抖的。”
伊凡一脸震惊:“真的假的?和我昨晚的情况一模一样!”
“真的,其实每个人都这样,区别在第二次,勇敢的人第二次还是会紧张,但至少能睡一会。而那些天生适合战场的混蛋,第二次倒头就睡,还打呼噜!”
伊凡笑了:“真的吗?那我开始期待第二次了。不知道阿廖沙是怎么个情况。”
“他应该随我,第二次睡得比猪还死。”罗科索夫公爵说。
这时候破空的呼啸声从头顶传来,伊凡下意识的要趴地,却被公爵抓住动不了。
“是我们自己的火力准备,不用担心。炸敌人的。”
话音落下,北边的平原上就腾起爆炸的火光。
伊凡看着远处:“敌人就在这么近的地方吗?”
“不算近,快三公里了,好半天才能走过去呢。当然殿下你坐坦克会快一点,老头我就跟着步兵前进。”
“我也跟着步兵……”伊凡突然低头,看了看自己抖得裤管外面都看得一清二楚的双脚,“算了,我还是坐坦克吧,我感觉走一半我脚就该软了。阿廖沙都在战场上杀了几个来回了,我却这么窝囊。”
罗科索夫公爵看了看伊凡的双脚,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你至少没有尿出来,很勇敢了。”
伊凡也笑了:“我觉得那一定是讨厌阿廖沙的人编造的谣言。”
“谁知道呢。”罗科索夫公爵看向远处正在被轰炸的敌方阵地。
沉默暂时笼罩了两人,只有远处滚雷般的爆炸声,和天空中不断传来的炮弹呼啸在持续。
罗科索夫公爵忽然说:“我原本,想给阿廖沙改一个名字的,因为有一首歌你听过吗?叫阿廖沙。”
伊凡想了想说:“歌词有‘他再不能给姑娘送花,是姑娘献花给他’的那首?”
“是啊,太不吉利了不是吗?但是后来一想,阿列克谢这个名字,是圣人的名字,根据他出生的时间选的,随便改掉反而会惹怒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吧。
“这个想法很不世俗派不是吗?”
安特人的习惯,名字都是根据出生时间在一张圣人列表里选的,所以重名特别多。
伊凡笑了:“确实。”
“现在,只能希望这位阿列克谢圣人,保佑他活到战争结束了。”将军笑着在身前划了个三角。
短暂的对话之后,两人安静的看着炮兵对远处敌人阵地狂轰滥炸。
过了不知道多久,一名传令兵跑过来,在皇太子面前下马,敬礼道:“军长让我通知殿下,进攻阵型已经展开完毕。”
伊凡回礼:“告诉军长,我只是个上尉,不用和我报告,按照他的步调进攻吧。我会在队伍的最前方。”
“是!”传令兵翻身上马,一溜烟走了。
伊凡扭头对罗科索夫公爵说:“那我去了。”
“嗯,我随后就到了。”说完公爵退后一步,对伊凡敬礼。
伊凡转身想爬上坦克,结果脚抖得太厉害根本爬不上去。
老罗科索夫公爵上前一步,抓着他的咯吱窝就把他送上去了。
皇太子站到坦克炮塔后面,把重量全部压在炮塔上,这才低头看罗科索夫公爵:“谢谢。”
“不客气。”
伊凡敲了敲坦克炮塔盖,大声喊:“前进!到队列最前方去!”
坦克开了起来。轰鸣向前。
老罗科索夫一直目送坦克离开,这才上了自己的吉普车:“走,到第一列步兵前面去,然后斯捷潘你就可以跑了。该去哪去哪里吧。”
斯捷潘点点头:“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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