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弧线 第170节
汽车发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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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进攻锋面最前方。
在场的军人都看得出来,前面的弹幕变成了徐进弹幕,这意味进攻快开始了。
一名连长跑到伊凡的坦克旁边:“殿下!跟我们讲点什么吧!”
“啊?”伊凡看了看满怀期待看着这边的士兵们,“呃,我……不会啊!以前我讲话,都是人家写好稿子给我的!”
连长:“那您总得说点什么啊?大家都等着呢。”
伊凡挠挠头,开口道:“好吧。我是安特帝国皇太子……”
“听不见!”下面有刺头喊。
伊凡一下子把音量提高了一大截:“我是安特帝国皇太子,是那位罗科索夫将军,那位白马将军的挚友!他带领部队,已经获得了很多胜利!
“我不知道能不能像他一样带你们获胜,但我至少——我至少可以和他一样,在坦克上带着你们冲锋!就这样!”
要求阵前讲话的连长也不知道是不是满意,反正他吹响了开始进军的哨声。
伊凡拍拍坦克的炮塔:“走!前进!”
坦克发动起来,向着敌人的阵地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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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科索夫公爵在皇太子坦克的右翼,第一道散兵线前面。
看到皇太子的坦克开始前进后,罗科索夫大喊:“皇太子一马当先了!可萨莉亚的儿子们,前进!”
说着他拔出老旧的指挥刀,虽然老旧,但是刀维护得很好,反光几百米外都能看到。
罗科索夫公爵把自己的军帽插在刀尖上,高高举起。
“跟着我!前进!把军歌唱起来!”
话音刚落,敌人的反火力准备就落下来,在散兵线中炸开。
罗科索夫公爵毫无惧色的前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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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洛森军,第十三攻击机联队一中队队长机听到耳机里传来地面的呼叫:“我们遭到了敌人步兵进攻,我们遭到了敌人步兵进攻。”
中队长偏了一下操纵杆,飞机倾斜过来,原本被机翼挡住的平原露出来。
然后,中队长看见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目标:一辆坦克,挂着非常巨大的旗帜!那旗帜看起来——有点像安特帝国的皇家旗啊。
中队长打开无线电:“我看到一个高价值目标,中队维持方向,2号跟我攻击。”
说完中队长就往右一带操纵杆,飞机滚转了一圈反扣下去,进入俯冲姿态。
中队长打开减速板,标志性的呼啸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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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呼啸的时候伊凡脖子立刻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他隐约想起来,这好像是敌人的俯冲轰炸机搞出来的动静,叫什么死亡尖啸!
他一把抓起坦克炮塔上的防空机枪,抬头寻找目标。
他看到了,太阳方向有两只“黑鸟”!
伊凡调转枪口,整个人在炮塔侧面蹲下来,以便尽可能的抬高机枪射界。
他开火了,曳光弹飞上天空。
然而没有接受过任何对空射击训练的伊凡,根本没意识到应该拉提前量。
也没有定标尺。
他完全没有可能击落从几千米高俯冲下来的敌机。
两架敌机在700米的高度投弹,然后拉起脱离。
在飞机掠过伊凡头顶的时候,两颗500公斤的炸弹落下来,一枚就插在坦克侧面的地面上。
伊凡一回头,只听见炸弹的延时保护装置的蜂鸣。
下一刻,光芒吞噬了他的意识。
安特帝国皇太子,伊凡·尼古拉耶夫·安东诺夫,阵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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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斯坦丁·亚历山德罗维奇·罗科索夫公爵清楚的看到皇太子的坦克被爆炸吞没。
那面以白色和蓝色为主的皇室旗缓缓飘落在青纱帐里。
公爵闭上眼睛,默念道:“一路平安,皇太子殿下。”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更多的死亡尖啸从空中传来。
康斯坦丁抬起头,高举凝聚了自己全部荣耀与军事素养的长剑,直面军事技术的最新进展。
——先走一步了,吾儿。
康斯坦丁·亚历山德罗维奇·罗科索夫大将,阵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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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临时步兵师师部的列车在一个没什么人的小站停下。
巴甫洛夫:“说是会车,正好让我们在这里加水。”
王忠点点头,然后穿过闷罐车的大门跳到站台上。
“这里还是可萨莉亚境内吗?”他回头问巴甫洛夫。
“还是。”巴甫洛夫点头,“你看景色也知道了啊,别的地方哪儿还有这么美的草原,这么肥沃的黑土地。”
王忠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下午阳光下的草原,王忠忽然有些惆怅。
按理说,这儿只是阿列克谢·康斯坦丁诺维奇·罗科索夫伯爵的家乡,而王忠的家乡根本没有这么开阔的草原,景色也截然不同。
按理说,外来者王忠不应该为一个单纯的地名感到惆怅。
这时候柳德米拉和涅莉从第二节车厢下来,来到王忠身边。
柳德米拉:“小时候,你只在骑马的时候不那么混蛋。”
“诶?”王忠看向未婚妻,“是吗?”
“是啊,你总是在马上松开缰绳,让马儿自己奔跑,然后张开双手,像个傻子一样的感受风。”
王忠没来由的回想起骑着布西发拉斯时的感觉,还有坐在422号炮塔上时的感觉。
张开双臂,像个傻子一样拥抱风么——好像,真有点这个意思啊。
突然,王忠一个激灵,他扭头问涅莉:“我以前……也很喜欢吃酸奶油吗?”
涅莉笃定的说:“喜欢得不得了,特别是你过世的母亲做的。”
这个瞬间,巨大的悲伤像续了很久的洪峰,喷涌而来,占据了王忠的心田。
他明明什么都想不起来,想不起来在田野上奔驰、想不起来母亲做的酸奶油什么味道,但是洪峰过境一般的悲伤却如此的真实。
为什么会惆怅?
因为我是阿列克谢·康斯坦丁诺维奇·罗科索夫,我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黑土地的乳汁养育了我。
就算没有了记忆,就算灵魂换成了别的人,我的身体依然记得。
记得这里的风,这里的一切。
王忠努力抑制着声音颤抖:“涅莉,拿一个饭盒来。”
“饭盒吗?”
“或者别的铁盒,要带盖子的,便于携带。”
涅莉虽然一脸困惑,但还是转身跑走了。
王忠向前,越过站台,跳下去,落在黑土地上。
涅莉拿着饭盒小跑着回来了:“给你!”
接过饭盒,王忠一用力打开了盖子,把盖子夹在胳肢窝下,蹲下去,抓了一把黑土。
涅莉:“我去拿铲子。”
“不!不用了。”王忠制止了涅莉,继续把手插进肥沃的黑土地,小心翼翼的把这第二故乡的土放在铁盒里。
第三把,一只惊恐的蛐蛐冲出来,跳进了不远处的草丛。
王忠就这样一把又一把的将饭盒填满。
泥土塞满了他的指甲缝,填满了他的指纹。
他的手看起来就像玩泥巴的小孩子的手,脏兮兮的。
但所有人都沉默的看着他。
柳德米拉甚至双眼包含热泪。
格里高利扛着红旗,默默的站在站台上。
终于,王忠盖上饭盒,用力压紧。他对周围人挤出一个笑容:“这样故乡就一直在我身边了。”
他抬起头,仿佛第一次眺望可萨莉亚的风光。
仿佛贪婪的想把一切都印在脑海里。
他想起无数的张脸,有卡林诺夫卡的不知名老人,有洛克托夫把他从坦克下面救出来的工人师傅,有克鲁根大街43号的阿列克谢耶夫娜大娘……
最后,王忠看见皇太子伊凡和“老爹”康斯坦丁,他们俩站在光里,似乎在说着什么。
他们在说“一路平安”。
这个时候,火车的汽笛吓了王忠一跳,他扭头看去,看见满载年轻脸庞的闷罐车从站台对面驶过,驶向王忠离开的方向。
王忠不顾手上全是泥土,把手搭在嘴边做成话筒,对年轻的面孔喊:“一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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