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万历帝 第98节
去年,朝廷在广东,以福建水师为基础,扩建南海水师,拱卫福建、广东海境。现在广东海贼,日见萧索。”
高拱捋着胡须说道:“广西、广东水陆变乱,都是安南幕后怂恿指使?要想两广安宁,安南这只黑手必除?扩建南海水师,就是压制安南之意?”
王崇古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高拱。
高大胡子,脾气是臭,确实真有本事,短短两句话,就能把太孙殿下在岭南的战略部署看透关键。
只是他,过于执拗骄傲了,总是自负地认为,目前大明,只有他能公忠任事,革新除弊。
王崇古却答非所问:“现在殷正茂在广西任巡抚,十分头痛。”
高拱听懂他的避而不谈,问道:“殷正茂,不正是胡汝贞的小老乡吗?”
“正是。”
“他苦恼什么?”
“海刚峰出京后,回乡祭祖后,就四处游历。先去了江西,现在去了广西,石汀(殷正茂)头痛啊。”
“海刚峰?”高拱仰首大笑起来,天底下谁不头痛他啊!
闲聊了两刻钟,王崇古执意告辞,高拱挽留了两句,便不再强留。
王崇古走后,高拱背着手,站在院中,抬头看着天。
跟太孙的关系,终究缓和不了。
不过没关系,太子殿下正值鼎盛春秋,只需要给自己十年时间,定能让大明呈现中兴之盛!
王崇古回到驿站,马上磨墨修书,把今日的情况详细写了一遍,想了想,最后落笔:“高新郑持才自负,已难沟通。此后诸事,恐有意气之争”
王崇古放下毛笔,又看了一遍书信,这才满意地放下。
太孙殿下说得对,旧晋党连同旧晋商,一并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现在该出现的是面目一新的新晋商。
有了新晋商,自然会有新晋党,自己为何不能成为新晋党的领袖?
就好比现在东南海商大兴,大兴工厂,大行商贸的一批人,正脱颖而出,他们开始结成新的一党。
胡宗宪就成了他们的领袖。
风云变幻,英才辈出。
“老爷。”心腹家仆在门口禀告。
“什么事?”王崇古问道,“老爷,蒲州那边来信,张家邀请老爷绕道回去一趟?”
张四维!
王崇古当机道:“替我回了,说我皇命在身,耽误不得。”
“是!”
王崇古迟疑一下,叫住了家仆,“强叔。”
“老爷。”
“你亲自跑一趟蒲州,把夫人、少爷和小姐们接到京师去。还有,我有封信你给带回,叫夫人想个理由,把老二家与张家的婚约,退了。”
家仆一愣。
王崇古瞪了他一眼。
家仆马上应道:“是,老爷!”
124.第124章 督办处海军局
124.
刘焘坐在轿子里,时不时挑开轿帘,看着外面的京师风土人情。
离京多年,再看到这一幕幕,他居然有些恍惚了。
刘焘是嘉靖十七年中进士,胡宗宪的同科。
历任济南府推官、兵部职方主事,陕西佥事、监军,屡立战功。
嘉靖三十二年,东南倭患猖獗,他被调任杭嘉湖兵备副使,开始十几年的剿倭。
这次他被召进京述职,在兵部、内阁述完职,又递了牌子进西苑,破例得嘉靖帝在万寿宫召见了一回。
今日是奉朱翊钧之邀,去京营戎政督办处议事。
轿子穿过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东城,转进北城,这里明显要萧条疏冷些。
北城多军营,后军都督府、锦衣卫等衙门,也在这里。
穿过几条街道,在一处不大的院子前停了下来。
刘焘钻出轿子,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这个院子丝毫没有衙门的威严,反倒像是东南某大商号的总号。
不过门口和周围,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军士,无比肃杀,隔着一条街,都没有百姓从这里过。
在大门门柱上,挂着一块木牌:“京营戎政督办处”。
徐渭、李贽在门口候着,看到刘焘下了轿,连忙迎了上来。
“刘侍郎,我等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文长先生客气了。”
“刘侍郎,这位是理藩院司务厅司务,也是督办处参事房参事,李贽李卓吾。”
“李贽见过刘侍郎。”
朱翊钧总是喜欢让人兼职,刘焘都习惯了。
他拱手对李贽说道:“卓吾先生大名,我早就耳闻,八闽俊才,刺桐英杰。”
“刘侍郎客气了。”
“刘侍郎,太孙殿下在里面等着。”
“快,快带我进去。”
进到督办处正堂,郑洛、吴兑都在,正上首坐着的是朱翊钧。
刘焘一整衣冠,上前一步,跪下行礼:“臣兵部侍郎、总督直、浙、闽、粤海防事刘焘,拜见太孙殿下。”
“带川先生快请起!”朱翊钧上前来,双手扶起刘焘。
“一年多不见,先生越发地硬朗啊。”
“谢殿下。臣一年多不见殿下,感觉殿下又长高了不少。”
“哈哈,我是年年在长,月月在长。”朱翊钧爽朗地笑了,拉着刘焘进偏堂。
“我们进这里议事,不在那边繁文缛节。”朱翊钧拉着刘焘在偏堂坐下,徐渭、郑洛、吴兑、李贽等人也一一坐下。
刘焘看了一眼,看到前面墙上挂着一幅舆图,正是大明海疆舆图,对于今日的议事心里有事。
坐下来后,等到仆人把茶水端上,朱翊钧直奔主题。
“带川公,今日请你来议事,主要是两件事。第一件,自然是大明水师。本殿请得皇上旨意,把大明水师改为北海、东海和南海水师,下分各营。
北海水师主力为威海营,驻威海;设靖海营,驻大沽。
东海水师主力为镇海营,驻吴淞;设定海营,驻定海;设安海营,驻海州。
南海水师主力为平海营,驻番禺;设宁海营,驻侯官;设广海营,驻钦州。
北直隶、山东、南直隶、浙江、福建、广东,各处指挥使司再设海巡副使,分驻大沽、登州、上海、宁波、泉州、新安,统领各处海巡营.”
刘焘静静地听着。
“北海水师提督,还是卢镗卢公,东海水师提督,是俞大猷俞将军,南海水师提督,带川公举荐了陈璘陈将军。其余各处海巡副使,就要请带川公从水师里再举荐有勇有谋,赤诚能干之臣。”
“臣听令。”
朱翊钧继续说道:“水师海巡一事,关乎重大。大明浙江、福建、广东水师,是带川公一手筹建,又一直统领。
本殿听闻,这两年,带川公坐着海船,北至登州、南至徐闻琼州,大明一百七十四座海防哨所,四十九处水寨,带川公都有巡视驻足。”
“职责所在,臣不敢懈怠。”
“要是天下臣工都如带川公这边勤勉用职,何愁大明不中兴啊。”
“臣谢殿下夸奖。”
“带川公,今年六十有五?”
“回殿下的话,臣生于正德七年,今年虚岁六十五。”
“带川公为大明殚精竭力,尤其是重兴大明水师,呕心沥血,劳苦功高。而今大明水师定波四海,沿海百万百姓,全得带川公福荫。
本殿代表皇爷爷,代表大明,代表大明沿海百姓,谢过带川公!”
朱翊钧站起身,后退两步,躬腰长揖,深施一礼。
刘焘热泪盈眶,颤颤巍巍地起身,嘶哑着声音:“臣臣.臣愧不敢当!”
众人静静地看着,心里百味交集。
尤其是郑洛等在嘉靖朝待过些时日的老臣们,心里更是无比复杂。
太孙殿下,心计手段不输皇上,其坚毅更是万千人难夺其志。
但是他让人称赞的就是很有人情味。
严世蕃罪大恶极,毫不客气地被太孙殿下在幕后推手,问斩在午门。
严嵩被放还回家。
太孙通过商号给严家买了三千亩水田,挂在严家祠堂祭田名下,可保严家老小衣食无忧。
这事已经在朝野传遍。
严嵩伺候嘉靖帝二十多年,罪也有,家产抄没,其子抵罪;功也有,能够老小无虞,衣食无忧,也算是得了善终。
还有胡宗宪,“臭名昭著”的严党骨干,太孙殿下说要保他,就要保他。
徐阶、高拱敢伸手,直接扛上。
徐阶文斗,太孙连废四位阁老敲打他。
高拱武斗,搞什么去皮见骨,太孙直接把晋党和晋商连皮带骨给你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