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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明君 第134节

  嗯?几人都是一怔。

  徐阶这个关键时候外出了?

  陈名言问道:“有说去哪里吗?”

  那锦衣卫摇了摇头。

  高拱也皱眉不已。

  这是,朱希孝忍不住道:“定安伯,要不要我遣人去追索?”

  他是暗中带人来的,现在还不在明面上,要是派人大肆搜捕,自然就露了身份。

  值不值,就看高拱决断了。

  高拱想了想,却摇摇头:“不能被牵著鼻子走,咱们度咱们的!”

  “现在就放出消息去,府衙接受投献的揭发,归田还籍,赋税减半!”

  ……

  十二月二十三。

  已经是接近年关了,但京城却没有往年热闹。

  只因皇帝听从内阁的进言,将灯会、花火、游船等铺张靡费的东西都取消了。

  有人称颂皇帝质朴节减,可谓圣王,内阁教育得力,可称贤臣。

  也有百姓不太习惯这么冷清的年关,私下说皇帝是铁公鸡,内阁辅臣只会邀名。

  但不管怎么说,皇帝并没有不许宫外庆贺,自己大肆享乐,反而是一视同仁,连皇城之中,也不允许铺张浪费。

  此时,邀名的辅臣们,正与铁公鸡皇帝,在太液池旁垂钓,显得清闲自在。

  陈经邦、沈鲤两位翰林学士,则在众人身后煽风点火,串鱼架烤。

  不远处还有太监们,将太液池中的鱼,往垂钓之处驱赶。

  张居正无奈道:“陛下,您有事不妨直说。”

  首辅钓了一下午,哪怕有太监将鱼往身边赶,也还是一条没起,已然失去了耐性。

  君臣相得听起来是好,那也得找个有趣点的消遣不是。

  朱翊钧这一世第一次钓鱼,似乎又触发了新手保护期,连连上鱼。

  被张居正这么一唤的功夫,又上了一条。

  他将鱼拉起,扔给沈鲤,让他帮忙烤。

  扭头看向张居正,笑道:“是有几件事,要跟内阁商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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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兴灭继绝,查漏补缺

  腊月廿三,基本上就是最冷的时候。

  天空中不时飘过雪花。

  朱翊钧叫停了另一边凿冰赶鱼的太监。

  将钓竿交到蒋克谦手里,起身伸了个懒腰。

  走到陈经邦身旁,接过他烤的鱼,看著有点焦了,只好贴心地赏给跟在身后的中书舍人邓以赞,又拿过张宏烤好的。

  朱翊钧招手,将几位辅臣也招过来围炉而坐。

  中间围著烤炉,四周撑著挡风的布,倒也不算冷。

  “天气寒冷,朕直接说正事吧。”朱翊钧将双腿伸直,靠近火炉,“关于两淮的盐政,诸卿有什么看法?”

  本来说去万寿宫谈正事,结果张居正对他桌案上的铜磬过敏,坚持要去文华殿。

  最后双方都懒得走,就干脆就在太液池旁围炉而坐。

  说到正事,几名辅臣都露出了认真的神色。

  张居正率先开口,提醒道:“既然说两淮的事,不妨把申侍郎跟户部也叫来。”

  朱翊钧从善如流。

  他看向中书舍人邓以赞:“邓卿,去将户部尚书王卿、吏部侍郎申卿一并叫来。”

  后者刚要动作,朱翊钧又加了一句:“将司经局洗马余卿也一并叫来。”

  邓以赞拱手退下,直奔六部官署。

  张居正开门见山问道:“陛下指的是关于哪方面的看法?”

  说著,解下披著的大氅,迭放在腿上,把手也塞进大氅的绒里。

  朱翊钧坦诚道:“根据海御史发回的奏疏,两淮的盐政存了不少猫腻。”

  “朕自信海御史能清扫一番。”

  “但,钦差巡盐,说到底也只是一阵风,就怕风过了无痕。”

  中枢不可能年年派一个钦差去巡盐,况且以后钦差不一定都是海瑞,也可能是鄢懋卿。

  钦差巡盐只是给水泼不进的两淮盐政,敲开一个口子。

  要想以后年年都把税额拿在手里,还是得靠顶层设计。

  根据半个月前南直隶发回的奏报来看,海瑞已经开始动作了,中枢也得趁早准备进场的事情。

  高仪婉拒了李进烤的肉串,接上话道:“陛下是想将巡盐的事形成定制?”

  朱翊钧转过头,看向高仪,摇了摇头:“不是这个意思,先生。”

  “钦差巡盐不过是权宜之计,朕想趁著这股风,改制盐政。”

  “不过朕德薄才疏,只是愚者千虑,具体还得问过诸位阁臣的意见。”

  张居正自动略过了皇帝的客套话,沉吟起来。

  他直指核心,缓缓开口道:“改制两淮盐政……”

  “海瑞的奏报,内阁也看了,两淮估摸著能再出五十万引的盐。”

  “已经占天下产盐五成了。”

  “确实有些尾大不掉。”

  盐课转运司有六,两淮产盐七十万引、两浙四十万引、其余四处加起来才七十万引。

  要是两淮再增五十万,可以说天下半数的盐产了。

  吕调阳眼皮一跳,忍不住提醒一句:“陛下,元辅,南直隶历史渊源比较长远,税种比较复杂,不单单是盐政一样。”

  当初鄢懋卿也替世宗动过两淮的盐政,只不过被徐阶挡了回去——正是因为那一句“鄢懋卿骤增盐课四十万金,(徐)阶风御史请复故额”,才让徐阶成为皇帝眼中钉。

  盐政只是盐政,割肉放血只是上面的人痛,还不算与整个南直隶刮骨疗毒。

  区别就在于,无论多么树大根深的勋贵大员,只要知道姓甚名谁,就翻不起风浪来。

  反之,若是引得南直隶上下敌视,中枢也招架不住。

  吕调阳怕就怕在,皇帝和首辅太过激进,引得南直隶上下一心,全面反扑。

  朱翊钧伸出手,在炉子旁来回沁热。

  听了吕调阳的话,朱翊钧认可地点了点头:“吕卿的意思,朕省得了,今日就单论盐政。”

  南直隶不止是盐政的问题,还有茶课、粮税、官制、区划、文化一系列的问题。

  诚如吕调阳所说,要真是惹得上下反扑,要平息下来,可没那么容易。

  如今中枢力有未逮,能动个盐政就不错了。

  杨博忍不住道:“如今只是敲打盐税,南直隶的秋粮就拖了两个月,陛下,不得不慎重啊。”

  比起税款,杨博更在乎粮食。

  毕竟山西、宣大这些地方,就靠南方的粮撑著。

  要真闹翻了,这些地方可谓首当其冲。

  朱翊钧一怔,这事他还真不知道,毕竟户部的事,他都扔给内阁处理了。

  他追问道:“拖了两个月?什么理由?”

  杨博苦笑道:“没什么理由,起初说是各个环节都照章办事,耗时久了一些,恰好错过了秋粮入京的点。”

  “如今又是隆冬,运河四处都结冰,行船慢了不少。”

  朱翊钧叹了口气。

  这就是用大局胁迫中枢。

  最难受的是,这种事往往还找不到一个罪魁祸首。

  潜伏在体系内部的反噬,无论是隐蔽程度还是破坏力,都比魏国公那种所谓的南直隶一柱,要强上太多。

  眼下大明朝的两京,分别是政治中枢与经济中枢,中间一条京杭大运河,就是血脉相连。

  若是南直隶每每拿大局挟逼,还真不好办。

  这事,还是得落到海运头上。

  反正人没到齐,不好展开了议事,朱翊钧正好过问一嘴海运的事。

  他朝高仪问道:“先生,工部造船的事怎么说?”

  高仪正用嘴对著手哈气,被皇帝点到,忙回道:“国朝不行海运百六十年,很多文书案卷,都已经丢失了。”

  “工部悬赏工匠们手中的图纸,稍微有了点眉目。”

  “眼下朱衡正牵头,先跟漕运衙门一起,先改良此前试行的船只,交春之后,再试按原定路线试行海运。”

  海运的船只,不同于漕运。

  眼下不行海运百余年,早就没有了当日郑和下西洋的辉煌了。

  如今要造海运大船,不得不进行一些考古式科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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