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明君 第245节
正是吃午食的时间,勤俭质朴的武冈王朱显槐今日胃口似乎不太好,只让内使送了碗豆花,一份冰块去书房,充作午食。
毕竟如今楚藩发生了如此多的大事,武冈王终究还是没法躲个清闲。
东安王被抓后,在钦差的支持下,楚藩的事,再度被由武冈王所执掌。
各府有意见的自然不在少数。
但东安王进去了,几位楚子陷入了“狸猫换王子”的风潮中,有能力一争的通山王朱英炊恰好去世。
武冈王只好勉为其难,主持起了楚府的宗事。
以至于忙碌到今日在书房已经整日未出了,当真殚精竭虑。
“父王,父王!”武冈王世子朱英槱在门口大呼小叫,搅乱安宁。
朱英槱啪啪拍著大门,要不是不让他进书房,他早就直接推门进去了。
“父王,宣旨的天使来了!让您去巡抚衙门听旨!”
“我听说京城来的消息说,八成还是您掌府事!咱们大有作为啊!”
别看楚藩陷入风波,外面天天传什么除国削藩。
但宗产就在那里,总要有人管。
楚藩二百年积累,上万宗室奴仆,数百万资财,这个掌府事可不只是虚名!
再者说……如今几个楚子身份存疑,那就意味著,以后楚藩的宗产,都要由武冈王府来掌管了!
真是天大的妙事啊!
朱英槱正想著,书房的门应声而开。
武冈王精神矍铄,动作干练,还是一身简朴的衣衫,出现在了书房门口。
他皱眉看著儿子:“有我的旨意?”
朱英槱嘿嘿一笑:“父王,东安王指定是不行了,楚藩,乃至整个湖广的宗室,除了您,还有谁能挑起大梁?”
“如今钦差眼见就要走了,有些手尾,除了您也没人能配合了,旨意不给您还能给谁?”
武冈王叹了口气:“哎,我本是准备颐养天年了,如今又是诸多麻烦找上门来,东安王真是害苦了我。”
朱英槱挤眉弄眼:“爹!别磨蹭了,天使还在巡抚衙门等著呢!”
他父王有这个心性,他可没心情在这里东拉西扯。
揭发东安王,不就是为了今天?
武冈王无奈地点了点头:“也罢,你去安排轿子,府外等我,我收拾一番便来。”
朱英槱应了一声,急冲冲就去了。
武冈王再度关上书房的门,在门口处站了一会,转身回到桌案旁收拾方才过目的文书、卷宗等。
整理房间,天然有缓解激动心情的功效,最后关口,总要调整好心态面对。
过了好一会,他才收拾整理完,缓缓坐回椅子上。
武冈王端起豆花喝了一口,喃喃自语:“可惜,本来是谋划楚王之位的,没想到新帝竟然是这般行事风格。”
楚藩这一代的嫡脉,几个遗腹子,已经血脉存疑了。
上一代二人,也就是英年早逝的故楚王,其唯一的兄长还是弑王篡位的主谋,早就被世宗砍了。
也就是说,如今楚藩以及没有嫡脉能继承楚王之位了。
而最近的血缘,自然是上上代——东安王跟武冈王!
换句话说,只要今日事定,这楚王之位,就必然是武冈王的!
哪怕皇帝想削藩,他同样是当之无愧的掌府事,甚至往后也可以继续在武冈王一脉内流传下去!
楚藩二百年的产业,即将收入囊中,心中哪能没有半点波动。
武冈王正调整著心绪。
桌案下传来声音:“王叔,你答应为我转圜的……”
武冈王低头看著跪在桌案下的王妃王氏,方才被儿子打扰,差点忘了这茬。
他笑了笑,熟练地从旁的碗碟中捏起一冰块,放到王妃口中,安抚道:“王妃放心,东安王做的事,自然跟王妃没有关系。”
武冈王身子惬意后仰,按著王妃的头,深吸一口气,舒畅道:“本王以后会执掌好楚府的。”
楚藩的田地、财物、女人,往后全都要留给他享用了!
他用力按著恭王妃的头,等他接完旨,便回来好好教训这小辈!
这才是人生乐事!
今天返流,难受一晚上,现在才写完,实在没办法
注1:万历元年八月朔日,湖广荆州府地震至丙寅方止。
注2:历史上的伪楚王案,确有其事,不过只涉及到长子和次子。初,楚王奏宗室华越四罪。华越赴京奏楚王,华奎与弟宣化王华璧俱系王姓,非恭王子。华奎为恭王妃兄,王如言儿生数月抱餋宫中;华璧为王妃族,王如綍家人王玉儿生数岁抱餋宫中。其中曲折,皆出伊妻恭人王氏之口。王氏如言女也知之最稔。二孽皆假王,不宜冒国爵。请行勘正法。
上下其奏,部请行湖广抚按勘实。至是巡抚赵可怀,巡按应朝卿,会同各官备细详审了无左验。奏臣等所审不惟天日临之,而楚国之人实共耳目以为真也。而王氏持说甚坚,骆镇王英寿妈妈张维新,王如曾,黄甲,李自荣之言似足交发互证。郭伦所刻录与启本,及刘华面讦崔氏口吐其年分与恭王彼时住居,又相矛盾。萧氏称隆庆五年二月十六日天明时分方行唤取,何宫人产后始取乳妇,而郡主县主又咸称不知真假。以为假也,必有真知的据,方可杜口服心。乃各款干犯七十余人,严刑考讯,宁死不肯招承。臣等会集多官勘问二日,竟不得归一之论。谨据实开陈,伏乞特赐遣官再问。
注3:历史上朱华奎是隆庆五年二月生人,这里推迟到了下半年。
第129章 原委始末,阴差阳错
许是到了八月的缘故,这一日过得格外地慢。
巡抚衙门外,巡抚梁梦龙率著一众官吏正在等候皇帝的圣旨德谕。
三司衙门挨得不远,也匆匆赶来。
梁梦龙不动声色向左右问道:“武冈王那边,去请了吗?”
湖广宗室这一圈下来,泰半都是戴罪之身。
要收拾局面,少不得楚藩配合。
更何况还有一出玷染宗脉的事,楚藩总得来个人接旨,领悟皇帝的意志才是。
左右连忙赔笑道:“说是焚香沐浴更衣完,在半道了,马上就到!”
梁梦龙不满地皱了皱眉头。
更衣就罢了,还焚香沐浴,又不是祭祀,弄给谁看?
这些宗室,难怪被整治得毫无还手之力。
也不怕耽误了接旨。
梁梦龙想到这里,似乎想起什么。
他又好奇地往衙门内看了一眼,冯时雨还在里面磨蹭什么。
……
外间吵吵嚷嚷,而巡抚大堂内,却是十分安静。
梁梦龙方才还念叨的冯时雨一言不发,与栗在庭无声对峙。
自从栗在庭问出那句“是否对陛下心怀怨怼”之后,气氛就这般陷入了凝滞。
栗在庭也不逼问,只是静静看著冯时雨,等著他的答案。
冯时雨则是别过脸看向一旁,恍若不觉。
过了好半晌。
直到外间的动静越发喧嚷。
冯时雨终于开口。
他仍旧没有直视栗在庭,只是别过视线:“彼时我上奏陛下,乞宥罪言,曰……”
“贪酷官员不过贬削提问,至于言官抗章上无非为国计,一触圣怒,即加诛杀摈逐,是狂戆之罪,反浮于贪酷之夫。乞恕胡涍等人之罪”
冯时雨这话,是在回答栗在庭先前的问题——他冯化之,是不是在怨愤皇帝。
此事牵扯到去年火烧慈庆宫,诛杀胡涍,流放沈一贯等一系列事。
当时上奏为胡涍求情的言官不在少数,冯时雨也在其中。
贪腐也不过削贬官职罢了,反而顶撞皇帝就要诛杀流放,到底孰轻孰重?
况且还是风闻奏事的言官,本心大多还是为了国家计,究竟凭什么呢?
只听冯时雨继续说道:“奏疏送上去后,陛下朱批八字曰,为国家计,非杀不可。”
“奏疏下内阁后,吕阁老亲自见了我,宽慰我说,相忍为国。”
“后来的事应凤也知道,胡涍被杀,我随即也被贬来了湖广。”
栗在庭默默听著并不插话,此事去年闹腾了这么久,他自然是一清二楚。
别人为胡涍求情也就罢了。
但冯时雨作为苏州府人,自然而然就被皇帝视为南直隶乡党。
事后还没有向申时行这个保皇派乡党靠拢,主动表示愿意支持皇帝跟内阁的工作。
政治上不表态,自然被视为反对,贬下地方才是合情合理。
栗在庭神色复杂,看向冯时雨:“所以,你便对陛下心怀怨愤?”
既然此前的岷王都能察觉到湖广之事,是有人在推波助澜,身在局中的几位钦差自然也不会毫无所觉。
事实上,在荆藩那位三子莫名其妙滑跪之后,朱希忠便立马知会了海瑞栗在庭二人。
很多事情,只要有心查,总有蛛丝马迹。
冯时雨听到栗在庭这话,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忍不住笑了笑:“我的器量还没有小到擢升外放就要怨天尤人的地步。”
他看向栗在庭,正色道:“不错,楚王几个遗腹子未必亲生之事,是我告诉张楚城的,也是我诱他前去核查。”
栗在庭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虽说此事来前就已然有了推测,但从冯时雨口中说话,意义自然大不相同。
冯时雨眼神带著回忆,接著说道:“到了湖广后,我别的事都不在意,只有些许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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