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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明君 第311节

  “臣只画地为牢,隅与自我。”

  “陛下,臣是真人。”

  这就是顾宪成批判的无善无恶论了,一切都要向本初去寻,后天的一切想法都是假的,蒙蔽灵台的。

  同时,也是最真实,最自我的人。

  邓以赞一番话后,小皇帝半晌没接话。

  前者不悲不喜,静静等候。

  好一会之后,皇帝才慢慢回过头,但出乎邓以赞意料的是,小皇帝竟然面带激赏。

  朱翊钧看著邓以赞,颔首认可道:“好一个自我,好一个真人。”

  “只盼邓卿日后能找回初心。”

  小邓个子不高,听了这话,怀疑皇帝是不是在阴阳怪气自己。

  殊不知,朱翊钧还真不是在说反话,而是他对李贽这步棋目前为止的现状很满意。

  李贽的普世道德论,是在他影响下诞生的,其中自然有缝合的成分。

  事情都得一分为二辩证看待,缝合自然有缝合的弊端。

  这门学说虽然对于中国哲学的现代重构具有理性启蒙意义,但与此同时,也具有消解传统的倾向。

  普世道德观依据客观性和外部性所建构的普遍主义文化立场,对于现在的儒学而言,是一种文化霸权。

  稍微一个把握不好。

  便会完全遮蔽传统文化的主体内省视野和精神超越视野。

  随之而来的,便是自我文化意识被斩断,文化的谱系性认同让位于外部判断。

  这就意味著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但现在看邓以赞这个反应,显然火候刚刚好。

  中庸好啊,百花齐放好啊。

  只盼一个药引真能碰撞出属于华夏的哲学自我罢。

  ……

  “去慈庆宫了?”

  朱翊钧一行人好容易走到乾光殿,没想到扑了个空。

  谁知道陈太后竟然去了慈庆宫。

  张宏将方才进去通禀所得来的消息,斟酌总结:“陛下,年前太后让李家姑娘提前搬回慈庆宫,替太后先打理一番,好在娘娘移宫前养些人气。”

  “不巧李家姑娘昨夜病倒了,太后一早便去慈庆宫照看了。”

  朱翊钧摇了摇头。

  这就是瞎折腾。

  他摇了摇头:“走吧,正好去慈庆宫看看。”

  一行人又转道慈庆宫。

  自从朱翊钧登基后,就没怎么去慈庆宫了,在一场大火后,更是再也没去看过。

  不过工匠的手艺自然是不用担心的。

  复建的慈庆宫与火烧前,几乎一模一样。

  仅有不同的地方,只在于焕然一新,明亮了不少。

  这样好的手艺,按理来说皇帝应该高兴才对。

  但张宏小心翼翼看著皇帝阴沉的脸色,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是因为李家姑娘病了?

  还是复建之后的慈庆宫与这位爷印象中的东宫形制有出入?

  时间缓缓流逝。

  皇帝站在慈庆宫外,既不离开,也不进去。

  已经驻足审视了好半晌了,神色却越来越难看。

  张宏不明就里,硬著头皮凑上前去:“皇爷,可是有什么不妥?”

  朱翊钧站在一处墙边,伸出五指抹了一把,在指间不断捻动。

  他看向张宏,听不出语气,蹙眉道:“朕记得,紫禁城的规制,内墙应当用红土才对。”

  紫禁城用红色的地方可不少,都是有规制的,什么地方该用什么料。

  张宏哪里懂工程问题,更不知道皇帝这般什么意思。

  只好谨慎挑著规矩说:“陛下,是该用红土,不过有时为了赶工,或者别的计较,也会用别的,慈庆宫这次复建,绝无偷工减料。”

  朱翊钧将手指在张宏衣服上抹了一把,点了点头:“朕倒是信这话的。”

  “毕竟朱砂可比红土贵。”

  朱翊钧抬头看向这座新建成的慈庆宫。

  满墙的朱砂,比之红土,更加晃眼夺目,美不胜收。

第160章 尽是还丹,历历堪收

  慈庆宫暖阁。

  朱翊钧放慢脚步,轻轻走入了阁内。

  阁内烤著炉火,桌案上焚著一柱檀香,青烟袅袅。

  延庆公主正蹲在角落里,不断用手里的东西逗弄狸奴,后者熟视无睹,伸了个懒腰后继续蜷缩在墙角打盹。

  陈太后坐在案后,一只手百无聊赖托著侧脸歪著头,另一手就尤显忙碌了,时而翻动桌上的书卷,时而抚摸腿上的狐狸,时而伸出手指将耳边的鬓发往后拨。

  “母后。”

  朱翊钧轻轻唤了一声。

  陈太后循声抬头看去,见到来人,她合上书坐直了身子:“皇帝来了。”

  皇帝不经通报就闯进来,是不合规矩的,可惜已经不是当初她借口睡下,就能给皇帝挡在宫外的时候了。

  说著,陈太后又将延庆公主招过来行礼。

  公主还小,也就四岁,行礼行得磕磕绊绊。

  朱翊钧也不催促,静静等妹妹行完礼后,才鼓励似地摸了摸头,又从怀中拿出一个护符,递给妹妹。

  又取出一个护符,双手呈给陈太后,神情诚挚而轻松地笑道:“娘亲,这是孩儿前日出宫给两位娘亲,还有弟弟妹妹求的护符,盼母亲万事遂心。”

  陈太后默默接过,也不提皇帝偷摸出宫的事情,颔首道谢。

  虽只道了一声谢,不过神色却是肉眼可见变得柔和:“皇帝是有事来寻我,还是来看白泱?”

  朱翊钧摸著延庆公主的脑袋,回道:“顺道路过,便进来看看。”

  他顿了顿:“听说李白泱突然病倒了,太医怎么说?”

  陈太后只当拉家常,宽慰道:“只是有些头晕、咳嗽胸闷,今早热退了之后已经没有大碍了,太医说是风寒,这些时日少外出,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朱翊钧心中嗤笑。

  风寒?恐怕是朱砂“过敏”才对。

  他方才在殿外看到那一墙的朱砂,就立刻意识到不对。

  别看朱砂听起来风花雪月,看起来美轮美奂,实际可是剧毒之属!

  其主要成分乃是硫化汞,同时也是《神农本草经》中记载制作定惊安神良药的主材料。

  怎么个定惊安神呢?后世一般称之为神经中毒的症状。

  朱砂如何致毒,朱翊钧偶尔看过一眼,记不太清了,似乎说朱砂虽然性质稳定,但能够与空气中的某些物质反应,形成什么甲基汞。

  通过呼吸直入肺腑、大脑,催伐体魄,加之无色无味,实乃绝育之独家妙方。

  泡在朱砂房里,身子不出问题才是怪事。

  就这太医还嘱咐别外出呢,难怪当初被世宗皇帝全驱逐了。

  想到这里,朱翊钧摇了摇:“在西苑时可是好好的。”

  陈太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将腿上的狐狸抱给延庆公主,让宫人带到一边去。

  而后才看向皇帝,秀眉微蹙:“可有什么不妥?”

  朱翊钧并未回答,反而问道:“母后,这次复建慈庆宫,墙面怎么不用红土?”

  他现在最惊疑的地方在于,究竟是不是有人有意为之?

  朱砂是天然矿属,但如今早就能造了,名唤灵砂,产量还不小。

  所以朱砂含汞显然是常识,至于有毒这一点……

  一方面是各大医书白纸黑字“(朱砂)内含真汞,不热而寒,大毒。”

  另一方面又是圣人皇帝,方外道士经常服食之,口称灵丹妙药。

  所以,朱砂有毒是朱翊钧心中的常识,对于这个时候的太监而言,信哪一种恐怕还真难说——此物的定论,在明朝尚在两可之间。

  甚至于,说是上下为了表表孝心,有意用昂贵材料也未必不可能。

  纠结的地方就在这里了。

  正著能说得通,反之也一样,说是有人蓄意为之,同样有迹可循。

  紫禁城的鎏金是要用到汞的,鎏金工艺是高温,每次都会因吸入大量蒸汽毒死上一两个工匠,哪怕没死,也是一身伤病,再不能育。

  这同样也是常识,至少是督造宫殿的内臣、匠人的常识。

  难说有没有人以此获得启发,想拿皇帝试试手。

  反正朱砂本来就能装潢所用,谁也不能挑出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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