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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明君 第88节

  首辅篡逆,那就是人头滚滚,门人弟子,皆不得免。

  这就是赤裸裸的挟逼。

  其实在意识到自己输了之后,高拱是有所准备的。

  重则身死道消,轻则驰驿归里。

  但张居正如今却将事情做得更绝。

  他本人性命也就罢了,还拿身后清名、门生故旧、大明朝局来挟逼他。

  果真是好狠辣的心。

  高拱捏住诏书,指节发白,半晌没有动静。

  见首辅半晌没有动静,所有人都屏气凝神。

  似乎他手上捏的,不止是诏书,还是朝臣的呼吸。

  几乎所有人都看明白了,这道旨意一旦高拱拒绝了,那就是杀身之祸。

  不止是高拱本人。

  还不知会有多少人要受牵连。

  朝臣们都期盼著高拱接下这道诏书,哪怕他的门生故旧也不例外——除了高拱这种倔脾气,他人都只会觉得这是恩典。

  时间点滴过去。

  高拱仍然立在当场,没有言语。

  朱翊钧却很有耐性地看著高拱。

  高拱会不会接受?

  不说十成,也有九成九会。

  只剩一点例外,在于高拱不顾先帝恩情,不顾身后清名,不顾门生故吏命运,也不顾膝下子女死活。

  哦对,甚至连朝局稳定也不顾。

  高拱才会拒了这道旨,慷慨赴死。

  但朱翊钧不觉得这短短时日,高拱的性格就会翻天覆地,人的本质毕竟还是社会属性。

  既然历史上一道中旨能将他赶回家,那么现在也不会例外。

  他正想著,高拱终于有了动静。

  缓缓拜倒:“这诏书,还未票拟。”

  “他人的封赏拔擢,还能事后再补票拟,但我与张阁老的封赏,恐怕难假他人之手。”

  “陛下不妨与臣,去一趟内阁,待臣补上票拟之后再让臣当面领旨。”

  百官面面相觑,不明白这闹得哪一出。

  这是要负隅顽抗,还是单纯留恋不舍?

  反倒是当事人听懂了。

  朱翊钧神情复杂看著高拱。

  高拱这话是创建在,自己即将下野的基础之上。

  届时高拱一旦从位置退下来,张居正做了首辅,哪能再去给封赏自己的诏书拟票,不像话。

  高拱的爵位也是这个道理。

  所以他人的票拟,可以让张居正事后再补。

  但这两道诏书,则必须把程序走完。

  也即是说,高拱答应要致仕。

  终究还是低头了啊。

  不过,却是想借著最后机会,讨要一场奏对啊。

  朱翊钧想清楚后,缓缓点了点头:“卿老成持重之言,合当如此。”

  其实如今局势已定,高拱无论怎么抉择都一样。

  只要朝臣都受了封赏,让高拱的党羽,都明明白白地看到两宫和大部分朝臣站在一起,高拱无论接不接旨,他的下台都是注定的。

  但朱翊钧还是卖了这个面子。

  因为,他本就打算,最后再召对高拱一次。

  如今算是不约而同了。

  便在这时,张居正也突然出列道:“既然如此,臣也同去内阁。”

  朱翊钧看了这家伙一眼。

  是担心高拱跟自己达成什么对他不利的默契呢?

  他不置可否,等著高拱给他挡回去。

  孰料,高拱只抬起头,瞥了一眼张居正,便闷闷道:“走吧,张首辅。”

  说罢,便捏著诏书,兀自往内阁而去。

  张居正见状,上前引著皇帝紧随其后。

  朱翊钧无奈,只能任由他跟著。

  朝官看著三人离去,神色莫名。

  ……

  路上,内臣女官和中书舍人们,很是自觉地遥遥跟在后面,不敢靠近。

  高拱又朝张居正道:“我有事要单独奏陛下。”

  张居正从善如流,行了一礼,便放缓了脚步,离二人稍远些。

  朱翊钧好奇地看著高拱,看他想说什么。

  是要控诉自己为何要这样对他?

  还是向自己投诚求情,作出最后的尝试?

  待张居正离远,高拱才回过头看,看向皇帝。

  斟酌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本想让你做个太平天子,安乐皇帝,不意是我自作多情了。”

  “伱宁愿引狼入室,也要将我驱逐,倒是小觑了你。”

  “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先记好,不懂也没关系,先记在心里。”

  他也不管皇帝有些惊讶茫然的表情。

  继续说道:“我知道张居正现在蛊惑了你母后,让你行止都听张居正的,你也因为惧怕我,便利用他让我致仕。”

  “如今你或是觉得心中畅快,但往后,你必然要被此獠压制,悔不当初。”

  “你且看好,他们几人合伙挟逼陈太后,往后必然牢不可分浑然一体。”

  他不动声色指了指身后的张居正。

  “你记住,张居正这个人在政事上,可信,但不可靠。”

  “这几日我也想明白了,他不惜勾结冯保,取信李氏,就是为了独揽大权,去弄他那一套新政。”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

  “太急了,他那一套,是虎狼之药。”

  “张璁的一条鞭法,我比他更懂,决然不能通行天下,否则,对小民敲骨吸髓,只会让天下速亡。”

  “此后你固然会被此獠架空,但总能熬死他,你记住,一旦亲政,便要立马要废了一条鞭法。”

  “开海,才是正途。”

  “借助南直隶及周边数省的繁茂,与外通商,将白银吸纳到太仓库,才能重启一条鞭法。”

  “开海的事,我已经做了一半,市舶提举司你一定要抓在手里。”

  “但这事不能急,否则又要一场自发销毁案卷。”

  “还有晋党那几个废物,张居正收拾不了他们,此后必成大患。”

  “等你掌权如果事态不可控,可以让人先杀张四维父,逼他丁忧,等到掌控锦衣卫,再把他直接杀了,别怕风议。”

  “王崇古这个人可以入阁,但是不能掌兵权,你可以借助他来稳住晋党。”

  “不要跟蒙古人轻启战端,以如今的国力,再打两场大战,中枢就撑不住了。”

  “不妨等海贸有了成效,再通过兵部徐徐削之。”

  “还有你的那些宗亲,不能再大肆封赏了,等你亲政,便找理由杀一批,把田拿回来。”

  高拱絮絮叨叨一路说著。

  从滇南,到岭表,乃至于西虏、东夷都挨著说了个遍。

  朱翊钧面色古怪地看著高拱。

  他突然反应过来,高拱这是从来没正眼看过他。

  哪怕今日他都这般明显了,他还是把今日的帐,全算在张居正头上了。

  只觉得自己是小孩子意气用事。

  说不得还觉得自己,是像历史上一样,被三位一体架空了。

  朱翊钧下意识看了一眼身后的张居正。

  张居正见皇帝朝他看来,也是微微欠身示意。

  高拱恰好看到这一幕,冷哼一声:“此人志大才疏,行事激烈,于天下必有大患。”

  “你嫡母太后应当被看护起来了,但这拦不了皇帝,你可以多去请安,或有奇效。”

  “葛守礼既然没被罢,你有事就可寻他帮助,切记,万万不能写罪己诏之类的东西。”

  “还有,英宗之后的武勋都是野狗,不可信,谁有吃食就围著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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