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刀 第389节

　　“林氏家族已经被我们拔了，那里的百姓会一日好过一日！”

　　“林氏倒了，还有张氏王氏赵氏何氏！”李大锤冷笑道：“你能杀得干净吗？”

　　“我总不能学那何足道，将这天下豪门杀个干净吧？真要这样做了，只怕老百姓们别说吃饭，连汤都没得喝了！”江芊摇头道。“那这天下，是要大乱的！李宝，你不会赞同何足道的做法吧？”

　　“何足道这个法子，从眼前来看，的确是对这个世道伤害极大。”李大锤道：“不过你如果放到历史的长河中来看的话，他这个做法，对于这个世道却又是有益的。只不过我们大概率是看不到这些好处显现的时候了。而且这人做事，有始无终，患得患失，反复无常，将来必定没有好下场。”

　　“这便是了！”江芊拍手笑道：“我堂姐说何足道只不过是一根搅屎棍而已，捣捣乱有几把刷子，但要放到争夺天下这个棋盘上来，就远远的不够份量了。这人胸怀、器量都不够。”

　　李大锤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问道：“那你堂姐觉得，哪些人够份量？”

　　“关外李大锤，关内令狐野，堪做我堂姐的对手！”江芊笑咪咪地看着李大锤道：“不过我堂姐又说了，李大锤只能算是后起之秀，虽然这几年势头极猛，连着算计了令狐野和北元，但这种偏好阴谋诡计的做法，却也难登大雅之堂，用得多了，说不定反受其害。”

　　“是吗？”李大锤眯起了眼睛。

　　“当然！”江芊接着道：“看我堂姐，便是要整顿好了内政，然后再富国强兵，最后以堂堂正正之势，提兵北伐，平堆碾压，那才是王者之师！”

　　“法螺倒是吹得嘟嘟响呢！”李大锤嘿嘿一笑：“我倒要看看，你堂姐怎么提堂堂正正之师一路北伐！我听说你们永安郡那头又打了起来，前几天江上水师船队路路成行的往上走，看旗帜，连王朴也出动了？”

　　“跟你说了，何足道疥癣之疾，不值一提，水师嘛，蜀中那边不过是捣捣乱，王朴大军一致，他们必然退避三舍，无非就是想纠缠住我们给何足道创造机会嘛！”江芊笑道：“不过他们也太小瞧了我们水师的实力了。”

　　“你倒是信心足！”

　　“那是自然！”江芊道：“好了好了，李宝，咱们不说这些煞风景的话题，你瞅瞅这两岸的风景何其漂亮，咱们不若来就着这美景，喝上几杯吧？”

　　“好啊！以景下酒，姜姜果然好情致！”

第539章 渊源

　　战船静静地停泊在一个回水湾中。

　　这艘船的水手很熟悉这条航道，哪里适合泊船哪里有暗礁显然都一清二楚。看着他们娴熟的操作，李大锤甚至觉得即便让他们夜航，也完全不是什么问题。

　　船上极其安静，很难相信此刻船上居然还装着上百名操作这船只的水手。

　　船就这么大，也不知他们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很显然，这些水手是知道船上坐得是什么人的。

　　如此的纪律性让李大锤也是啧啧称奇。

　　两人一左一右，分坐在船头两侧。

　　今天十六。

　　十五的月儿十六圆，所以天上的银月今天又圆又亮。

　　江水不时拍打着船体，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岸边林子里，不时便有鸟鸣蛙叫声传来，阵阵香气随风而来，那是岸上灌木丛中那大片大片的正自盛开的金银花。

　　他们在丹阳之上航行了两天，然后便转入到了另一条支流之中。

　　比起丹江的平静，这条支流，水流就湍急凶聊天得多。

　　“大楚一直便知道云雾山是魔教的总舵，可为什么一直没有去剿灭他呢？”李大锤有些好奇地问道。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江芊指了指水面：“你也知道魔教的历史吧？”

　　“知道一些，魔教的开山祖师清风，似乎是想借助魔教来报复一下秦国的开国皇帝李清吧？”李大锤道。

　　“差不多吧！”江芊道：“那时候刚刚立国的秦国极其强势，熊氏和项氏虽然那个时候在南方也实力强劲，但并没有裂土自立的打算，其实当时他们是准备向秦国称臣的。但后来因为清风的到来，彻底改变了这一切，在清风的策划和帮助之下，熊氏称王，建立了大楚。不过这一次清风也学乖了，在帮助熊氏的过程之中，她也建立了魔教。可以说，没有清风，就没有大楚。”

　　“看来魔教这位祖师爷，是真正的痛恨李清！不过以她的武道修为，想要杀死对方也不是太难的事情吧？神游呢！”

　　“或者清风在想，单单一剑戳死李清，太过于便宜他了吧！”江芊笑道。

　　李大锤点点头：“如果能彻底击败对方，让对方再一次变得一无所有，也许是一种更让人开心的报复方式，不过清风显然将事情想得简单了，倾覆一个国家与杀死一个皇帝二者之间的难度，显然不在一个量级之上。更何况那时的秦国刚刚开国，国势蒸蒸日上，文臣猛将如林，想把这个时候的秦国灭掉，太难了。”

　　“是啊！终清风一生，也只是帮着楚国稳定了局势，想要北伐，根本没有可能！”江芊叹息道：“后来李清死了，清风也突然没了踪影。再往后，楚国朝廷与魔教便闹翻了，没有了清风的魔教内部争权夺利，本来就摇摇欲坠，楚国朝廷抓住了机会，上下其手，拉拢、策反、刺杀一系列手段下去，魔教声势大挫，不得不从明面之上转入地下，只不过清风在世的时候，魔教的势力太大，后来楚国想尽了一切办法，也无法将其根除掉。”

　　“这么一说，熊氏和项氏也算是忘恩负义之辈了！”李大锤笑道。

　　“谈不上！”江芊摇头道：“权力之争，向来都没有情义可言，其实魔教的教义与楚国本身的那些掌权者的利益有着根本性的冲突，清风在时，熊项两家畏惧清风的威势而不敢有所动作，清风一去，他们自然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不将魔教打压下去，他们的位置也坐不稳！”

　　“魔教倡导均贫富，等贵贱，这自然是不为熊项二家所为的！”李大锤点头道：“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魔教没了灵魂人物，内部四分五裂，失败也是必然的。”

　　“虽然如此说，但魔教底蕴犹存啊！”江芊微笑道：“特别是这魔教总坛，楚国打了好几次，吃了几次大亏之后，但再也没动过那个心思。”

　　“两家还刀兵相见过？”

　　“你以为魔教五行旗是吃素的？”江芊道：“云雾山四面环水，周边亦是群山环绕，想要攻其总坛，便只能走水路。洪水旗麾下，水师实力强劲，巨木旗座下机关重重，而且魔教纵然四纷五裂，但你真要打他总坛的时候，他们却又能团结在一起对抗，正面对抗的，策动造反暴乱的，阴谋刺杀楚国大臣的，如是者数次之后，楚国便再也没有了这心思！只是小心监控着那里便罢了。”

　　“原来如此！”李大锤恍然大悟。

　　“外部没有压力了，内部的争斗便又开始了。”江芊道：“魔教势力愈来愈弱，到最后，已经压根儿汪是朝廷的对手了！”

　　“所以便有了魔教圣女渗透朝堂的计划？比如何清秋？”

　　江芊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这也是一种手段不是吗？

　　“的确很有想法！”李大锤微笑道：“不过还是你堂姐厉害啊，居然能将桀骜不驯的魔教收复，魔教五旗，有三旗如今已经臣服在你堂姐的脚下，为祸数百年的魔教，终于成了楚国的助力了！”

　　“只有合二为一，才能一致对外！”江芊道：“事实上经过几百年的演变，现在的魔教与当初的魔教已经大不一样了。像魔教高层诸如王朴他们这些人也终于认识到，现在想要均贫富等贵贱，压根儿就做不到啊！既然做不到，自然便要改变。”

　　“打不败敌人，便加入其中！”李大锤道：“是这个道理吗？”

　　“可以这么说吧！”江芊点点头。

　　“可是如此一来，你堂姐主导下的楚国，仍然是换汤不换药，逃不脱一个朝代在经过几百年的发展之后，必然由盛而衰，一步一步走向灭亡的循环。”

　　“那可不见得！”江芊摇头道：“至少在我看来，眼下便有法子改变这一切，至少也可以让这个过程大大延缓！”

　　“击败秦国，一统天下？”李大锤道。

　　江芊笑着点头：“在我看来，这是可行的，如果能击败秦国一统天下，至少又可以延大楚三百年命。”

第540章 揭穿

　　战船拐过了一个近乎直角的陡弯之后，眼前豁然开朗起来。

　　夹着河道的两边的崇山峻岭在拐过这个弯之后，便呈八字形的向外张开，越往前，河道便越是宽阔，原本湍急的水流在这片区域内也变得平静起来。

　　战船的速度愈发的快了起来。

　　终于，云雾山出现在了李大锤的视野之中。

　　四周环水，一峰独立。

　　原本李大锤以为云雾山即便还有魔教的弟子驻守，也应该是一处比较荒凉的所在，但映入眼帘的实际情况，却是让他吃了一惊。

　　山下建有港口，水寨，而水寨里停泊着的密密麻麻的战船，让李大锤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便是魔教总部云雾山！”江芊转头看着李大锤，似笑非笑，“而它现在，还有一个新的功能，那就是大楚的第二水师大营。大量的水师官兵都在这里经受严格的训练之后，然后再分配到各部去。”

　　看着远处林立的营地以及岸上走来走去的全副武装的官兵，李大锤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洪水旗和巨木旗一向都是魔教守卫总部的主力，既然他们归顺了楚国朝廷，那么将这里利用起来也是应有之意，不过这大概是秘密吧？我估计在楚国也没有多少人知道，而且眼前的这支水师，应当还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你总是能这么一针见血！”江芊道：“的确如此，毕竟他们归附朝廷也不过五年功夫，而扩建云雾山水寨，建设兵营又花了两年功夫，而训练合格的水师队伍又极耗费时间，来来去去的，眼前这一批兵马的确还没有得到亮相的机会。”

　　“也许是为了给世人一个惊喜吧！”

　　江芊笑了起来。

　　“知道这里一共有多少士卒吗？”

　　李大锤摇摇头。

　　江芊竖起了一根手指头：“五千！在这里有足足训练了两年之久的五千精锐士卒。”

　　深深吸一口气，李大锤按捺住心中的震惊，道：“这可真是惊喜。”

　　“不是惊吓吗？”

　　“那倒也说不上！”

　　战船之上响起了悠扬的号角之声，李大锤回头看了一眼战船的顶层，那里除了吹号的士兵之后，还有一名士兵双手执双色旗，不停地有节奏地挥舞着。

　　船，竟然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随之，远处的水寨那边亦有了回应，鼓声伴着号角声声响起，旌旗飞舞之中水寨之中的那些战船开始有了动静。

　　至少有三十艘三层战船依次驶出了水寨，战船没有升帆，但却都插满了各色的旌旗，这个样子，倒像是在用一场盛大的礼仪迎接准备抵港的这艘战船。

　　“刁蛮俏郡主，丹阳小霸王居然有这样的排面吗？”李大锤笑了起来：“你不会告诉我这也是你堂姐的面子吧？”

　　江芊笑而不语。

　　对面一艘战船越众而出，浪花飞溅之中，迅速地接近了两人所乘坐的这一艘，一员将领，全副披挂卓立于船头。

　　两船都展现出了极高的驾驶水准，靠近的那一刻，自水寨驶来的战船七十支桨页齐齐倒卷，高速行进的船只便迅速地减速，在两船接帮的时刻，已是几乎停顿了下来。

　　看到那名白须白发的老将笑容可掬地跨过船舷，来到这边的船上，李大锤脸上勉强还挂着的笑容终于完全消失了。

　　这员老将他认识。

　　大楚水师统领，王朴。

　　一个应当已经去了荆湖，在那里调度楚国主力水师去迎战蜀中水师，同时还要尽最大可能支持永安郡的人，却出现在了李大锤的面前。

　　“李都护，久闻大名了！”王朴笑呵呵地冲着李大锤抱拳道：“早前听闻昔日故人竟然还有后人留下，当真是喜不自胜啊！当年在这云雾山的时候，何清秋只有二十出头吧，而我那个时候，三十啷当，说句实话，那个时候，你娘可是我们这群血气方刚的家伙们爱慕的对象。唉，后来听闻你娘的噩耗，真正是让人痛心，谁也想不到，以你娘的武道修为，居然还会出事。”

　　李大锤脸色只是微微僵了一下，旋即恢复了正常，抱拳拱手道：“李大锤见过前辈！”

　　王朴哈哈大笑，转身向着江芊，一揖到地：“王朴见过太后！”

　　“不必多礼！”江芊摆摆手，却是侧身歪头看着李大锤：“吓着了没有？”

　　“有点吓着了！”李大锤笑道：“刁蛮小郡主一下子变成了威严皇太后，着实让人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弯。”

　　“你这人，当真油滑得紧，满嘴没一句实话！”江芊笑道：“实话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就晓得了我就是江芊的？”

　　李大锤吐出一口浊气，认真地想了想，道：“真要说起来，应当是你与韩钲被追杀，我与你再次相逢的时候，我开始怀疑你的身份，而确定你就是大楚太后江芊，则是在永兴县！在洛阳的时候，我真以为你是那劳什子的江萍。”

　　“果然，我猜也是在那里，而我就有些后知后觉了！”江芊叹口气：“直到我们两个到了丹阳，我才最后确定你的身份，在你眼中，我是不是有些笨？”

　　“太后如果笨，那这天下就没有聪明人了！”

　　“我如果早些能确定你的身份，在永兴县，我就不会那样生气了，也不会那样轻率处理林烘的事情，也就不会有樊城丢失，进而引出了现在冯宽所部兵进永安郡的事情！”江芊摇头道：“你谋划事情，果然是一环套一环，从来就不做无意义的事情。”

　　“太后夸奖了。”李大锤道：“不过现在看起来，我所做的一切，似乎都在太后的预料之中，亏得我之前还沾沾自喜以为一切尽在我掌控之中呢！太后既然早就知晓了我在谋划些什么，为什么不早些揭穿我，而是要等到现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