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刀 第433节

　　如果说关外绝大部分地方，依然是野兽比人多，但在这些人丁聚集的大城市之中，其繁华已经不输江南重镇了。

　　“至于大家关心的第二个问题，说咱们北庭重术不重道，虽然也有科考，但完全背离了科考的本意这件事情！”李大锤笑了笑，看着岳琪等人笑道：“你们都是有家学的，愿意在这里把你们的家学说出来与我分享一下，让我看看，你们是重术还是重道？”

　　众人默不作声。

　　“这么多年来，你们一直就是这样欺骗芸芸众生的，因为你们恐惧当海量的读书人，都看透了这里面的关节之后，会让你们失去竞争力，所以你们明明已经控制了科考这样的通道，还是要继续把这个骗局进行下去，偶尔放几个人上来充作花瓶。”李大锤摇头道：“其实大可不必，这世上，读得起书的人其实是很少的呀。在我们关外，一万个人中，读书识字的，不超过十个人，也许江南好一点吧！即便是以后全面采取了我们北庭的取士之道，普通人在短时间内又如何能与你们这样传承久远的家族竞争？”

　　叹口气：“所以，你们担心什么呢？绝大部分人这一辈子的终点，是你们这样的家族中的人出发的起点。如果在这样的不公平的竞争条件之下，普通人还能脱颖而出，那么只能说明这个人是真正的人才，是上天赐予给我们的宝贝，难道不该好好地利用他为我们创造更多的财富吗？”

　　“利用？”黄裳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显然非同一般的出现在这里的词语。

　　李大锤呵呵一笑：“关外常家，你们都该知道吧？”

　　常氏一族，谁不知道呢？

　　“他们以前在关外拥有大量的土地，垄断着无数的产业，自身有着多达数万的军队。”李大锤道：“现在，他们都没有了。知道他们为什么没有丝毫怨言依然跟着我干吗？”

　　众人当然想不明白。

　　“因为他们从明处退到了暗处！”李大锤淡淡地道：“他们从自己亲自下场去搏杀，变成了规则的制定者，诸位，知道谁赚得最多吗？”

　　“规则制定者！”黄裳脱口而出。

　　“正是如此！”李大锤道：“如果正常发展下去，再过上一两代人，普通人甚至不会感觉到常氏家族的存在，但他们真的不存吗？不，他们无处不在！因为他们掌控着规则，有能力改变规则。”

　　“您的意思，是培养代理人！”黄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李大锤欣赏地看了这个年轻人一眼，难怪黄氏能让这么一个年轻人出任淮安郡丞这个职位，与何足道这头大老虎打交道，果然是个很有想法的人。

　　盛炬若有所思：“都护，您的意思是我们也有机会成为这样的规则制定者？”

　　“为什么不呢？”李大锤道：“赤搏下场者，总是低级的，赚的也只是一点儿辛苦钱，说不准还是卖身卖命钱，但成为了规则制定者，那就大不一样了。”

　　“都护一言让盛某茅塞顿开啊！”盛炬连连点头：“而且这样一来，我们隐身幕后，赚再多，也不会招人嫉恨，真有什么事儿没有干好，那也可以让这个代……”

　　“代理人！”黄裳在一边补充道。

　　“对，让这个代理人出来顶罪，平民愤，而我们则可以另外再选一个代理人，同时修改规则！再重新来过，即便会有一定的损失，也不会太大，至少不会伤筋动骨。”盛炬道。

　　“盛郡守说得透彻！”李大锤笑道：“可是想要做到这一点，先要有一条，咱们得在这场大争之世之中赢，击败所有对手，掌握了政权，才能真正做到这一点。”

　　岳琪站起来大声道：“这有什么说的？现在咱们反正是跟着都护干，如果说以前还只是被迫这样干，是没有什么选择之下的唯一的一条路，但现在，至少我可是干劲十足，以前准备投七分力，现在可就准备投十二分力了！”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李大锤道：“我们给最普通的那些人，留出了上升通道，位置就在那里，只要他们肯拼肯干，就可以得到他们梦想的一切。只要让大家看到有奔头，看到只要努力就有所回报，那么，他们是不是就会更加地支持我们？”

　　“如果这些人中也有想成为规则制定者呢？”王振锡问道。

　　“一个集体，需要新鲜的血液！”李大锤笑道：“也需要在必要的时候，裁撤掉一些腐朽的烂肉，如此才能保持活力，而且，这同样也是给人以希望。只不过想成为规则制守者的门槛会更高，通道也会更狭窄而已，因为规则制定者的位置是有限的。”

　　话说到这里，其实已经很明白了。

　　再愚钝的人，也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了。

　　先前是担心李大锤像何足道那般对世家大族有着刻骨的仇恨，但听其这么一说，心中便敞亮了，由明转暗，这招高明啊！

　　想想也是，李大锤可是皇室子弟，出身比他们这些人高贵得多，真要说起来，他李大锤才是这世上最大的豪门世家出身吧！

　　怎么可能自己反自己呢！

第613章 水师

　　深深地吸一口气，细细地体会着真气在经脉之中循环往复的感觉。

　　身体之内奇经八脉通畅无比。

　　只是在内里运行的真气却只是涓涓细流，跟宽阔的河道比起来，显得极是可怜。

　　江芊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

　　以前的日子里，真气每深厚一分，则奇经八脉也会跟着扩展一分，两者是相辅相称的。

　　可云雾山一战，自己深厚无比的真气，被李大锤那个混帐吸得一干二净，给自己留下的只有那依旧宽阔无比的河道，那一刻，自己当真是惊慌无比的。

　　前所未有的虚弱，让她感到无尽的恐惧。

　　体会过云端生活的人，再重新回到地上，

　　那种感觉，当真是不好受的。

　　唯一的好处吧，也就是那家伙的乾坤一气游走于自己体内，却也将遍布自己体内的修练凤凰离火而导致的暗伤给抚平了。

　　现在自己的真力修为水平，大概已经跨入到了玄元八品的境界。

　　从云雾山到现在，大概两个月的时间吧，从零到玄元八品，如果让别人知道这个修练速度，只怕要惊掉下巴。

　　只是江芊却自家人知道自己事，越往后，便会越难了。

　　自己以前爬得太高了，

　　从玄元八品到九品，增加的那可不是一星半点，

　　如果一切顺利，自己可能还要半年时间，才能恢复到玄元九品的修为，

　　而要将玄元九品一路积累到巅，所要的时间会更长一点，

　　李大锤说自己大概一年左右便可以重新恢复到先天，只不过是安慰自己的话罢了，这右得未免也太多了一点。

　　伸出一根手指头，一朵蓝色的绚丽的星火出现在指尖之上，，看着那艳丽的花瓣边上镶嵌着的银边，江芊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喜还是该悲。

　　现在的自己，在武道之上，就像是李大锤的一个补充器，自己可以将体力的真气源源不断地输送给对方为对方所用，而自己却再也得不到任何的好处了。

　　祖师清风开创的这两门功夫，就是为了乾坤一气服务的。

　　当真是害死人！

　　李大锤调侃自己现在就是他的充电宝。

　　虽然不知道充电宝是个什么东西，但那意思她却是懂得。

　　真是让人又羞又恼又无可奈何。

　　现在的自己，已经与他深度绑定了。

　　便是何炯、韩钲也已经认可了他。

　　没有他的帮助，自己根本就扛不过与项鹰这一次大战的关口。

　　而他的手段，也的确惊人。

　　自己和李大锤刚来的时候，只有永安和汝阴这两郡之地，看起来岌岌可危，可转眼之间，便拿下了江南八镇中的六镇之地，控制了襄阳这样的战略要冲，同时还在南阳展开与对手的争夺。

　　其实在南阳的胜负，现在也并不是太在乎。

　　在那里与李国华展开争斗，哪怕是放弃所有的城镇，只是在偏远地区打游击，搞破坏，也可以牵制对方的力量，真实目的却是为了襄阳的安全。

　　现在的当务之急，当然是与项鹰的这场战争。

　　而这场战争的核心点，就是眼下马上就要展开的水上争夺。

　　楚地的战争，谁握有水上的控制权，谁就在争斗之中占据主动权。

　　南方四通八达的水系注定了没有水师，就没有胜利。

　　推开舱门，走了出去，站在战船最高处看向四周。

　　江上遮天蔽日的尽是白帆，

　　三百余艘战船首尾相接，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看着这一切，江芊就突然想起了数年之前的襄阳之战。

　　那一战，也是死中求活的一战。

　　在开战之前，何其苦汇集了江南八镇八万将士，再加上来自长安的五万禁军，实力上占着极大的优势。

　　那是何其苦想要一战翻身的豪赌。

　　不仅仅是对秦国国运的豪赌，

　　也是对家族、个人命运的一次豪赌。

　　赌赢了，秦国会掩饰内部所有的矛盾，再延国祚数十年，而何氏家族也会借此成为真正的天下顶尖的氏族。

　　寇仲、卫政道是乐见其成的。

　　而那时候，寇仲和卫政道已经在谋划要清洗掉一部分豪门贵族来缓和国内的矛盾了。

　　也许是那些豪门世族察觉到了一些不妙的气息，

　　所以他们铤而走险，

　　于是襄阳之战的转折点突然来临。

　　秦军内部先出了问题，

　　而在这个时候，江芊的横空出世，又极大地鼓舞了楚军士气，

　　一方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一方心怀鬼胎，各自为战，

　　谁胜谁败，已经是明摆着的事情了。

　　不过机会虽然出现了，可如果不是江芊在先期的苦心经营，即便有机会，也很难把握得住。

　　机会时时有，但把握住机会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关键的机会，把握住了，便能一飞冲天，

　　把握不住，便只能在事后拍案叹息，哀叹自己运气不佳。

　　江风猎猎，

　　吹起江芊衣裙，

　　衣袂飞扬，

　　宛如神仙下凡尘。

　　这艘战船正处在整个水师队伍的正中央，此刻不少参与过襄阳之战的水师老兵，抬眼看见战船之顶站着的江芊，不由自主地便想起了数年之前的襄阳之战，想起那个一身素服立于高处手握鼓槌擂响战鼓为大军助战的太后。

　　不知是那条船，那个人突然振臂高呼了一声：“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