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刀 第462节

　　萧长车与江芊都是李大锤的女人。

　　在帮助李大锤获得最终胜利这一终极目标之上，两人自然是意见一致的。

　　可这两个人天然就会成为对手，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

　　自己的确把江芊得罪了，在江南无法立足，

　　可这恰恰会成为萧长车接纳自己的最好的理由。

　　更何况自己是有实力的，

　　江氏也是有实力的，

　　自己真金白银的拿出来支持萧长车，谁又能说什么呢？

　　一扬手，将丹丸丢进嘴里，囫囵吞了下去，片刻之间，只觉股股暖流流遍四肢百骸，整个人都觉得如同泡在暖水桶中异常舒服。

　　傅青主的药，果然神异。

　　的确该去见见李大锤。

　　江充看着在火塘里已经烤成了焦炭的馒头，捡了起来，两手一搓，变成了一堆黑粉末，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珍而重之地包了起来。

　　那卖茶老头儿说有效，倒也不妨试试。

　　站起身来，撩开棚子，风雪扑面而来，江充却也感到没那么冷了。

　　看看向着远方而去的两道车辙，江充笑了笑，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大步而去。

　　襄阳是李大锤保护江南这片地盘的重中之重，为了确保这里的力量充足，李大锤不惜放弃了南阳。

　　李秀率领的五千虎贲军放弃南阳，退守襄阳，然后以这五千人为骨架，组建了一支两万人的部队，一万五千人驻襄城，五千人守樊城。

　　李秀在襄城这边主持大局，而樊城那边则交给了魔教出身的鲁雄、陈婉夫妇。其中鲁雄负责樊城军事，而陈婉则负责与在南阳潜伏的魔教一众人等的联系。

　　这小半年来，不管南边打成什么样子，有多么缺钱缺物资，襄阳这边的扩军备战、整顿城防，加固城墙等一直都没有停过。

　　再加上一直驻扎在这里的一支多达五十艘主力战船的水师队伍，

　　较之何足道掌控时的襄城，现在这里可谓是新旧两重天。

　　特别是正在修建的横跨大江连接襄樊两城的铁索桥，更是引人注目。

　　“还要一年！”李秀道：“一年之后这条铁索大桥修好，襄樊两城便可完成连成一体，到时候两城兵马自由调动，再加上水师的优势，襄樊则真正可称之为固若金汤！”

　　“士气如何？”

　　“当兵吃粮拿饷，都护饷银给得足，伙食开得好，大家有什么不满足的？”李秀笑道。

　　“虎贲军呢？”李大锤问道：“据我所知，虎贲军来自大楚各地，现在我们与楚国敌对，他们作何想？有没有不稳的迹象？”

　　“当初太后组建虎贲军的时候便有较为周全的考量！”李秀道：“所有虎贲军官兵，除了主要军官之外，剩下的都要求不是家中独丁，没有成家立业。因为一旦有了牵挂，作战之时不免便会有了牵挂，很难再做到勇往直前了。”

　　“还有这个规定，我还真不知道呢！”李大锤笑道。

　　“虎贲军中士卒一旦成家，便只能调离或者退役！”李秀笑道：“虎贲军的待遇极好，很多士卒一直舍不得离开呢！所以即便现在我们与楚国翻脸，士兵们倒也并不在乎，因为他们效忠的对象从来都只有一个。”

　　“明白了！”李大锤点点头。“以前东都那边是李国华，是个沉稳老辣的对手，不过现在换成了崔成，根据各方情报显示，这个人的性子里不乏好大喜功，而且他与其弟竞争家主失败，便更有了掀起大战以证明自己的动机。很多这样的世家子弟，把战争当成了游戏，他们不会考虑太多影响的，只会管这件事对自己是不是有利！”

　　“襄阳一直在准备作战，从来不曾有一日懈怠！”李秀肃然道。

　　“李将军当年也参加了襄阳之战？”李大锤笑问道。

　　李秀点点头：“是的，不过那个时候我还只是一名校尉，那一战，生死成败当真只在一念之间，本来我们已经觉得要失败了，可万万没有想到最后却反败为胜，太后的坚持，让我们等来了机会，这也是太后在大楚获得无数人支持的原因所在，那一战要是我们败了，秦军必然就能长驱直入，拿下荆湘，那楚国就亡国无日了！”

　　这些往事，李大锤自然是知晓的。

　　可以说没有这一战襄阳大战的反转，何其苦就成功了，那大秦便又可以延续时日，那令狐野也就只能继续蹲在关外当土皇帝，而自己，也就是一个马匪头子而已。

　　这一战，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甚至于改变了楚国、秦国的命运，当然，北元更是首当其冲，如今连国家都不存在了。

　　这一战，注定是要在史书之上留下重重一笔的。

　　有的人会名垂青史，有的人则会遗臭万年。

　　可在当时，所有人都认为自己的选择才是正确的，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很多事情，当真只能有由时间来沉淀，有历史来品评时非功过了。

　　身后环佩叮当，两人回头，便见到张轻云款款而来。

　　“张掌院！”李秀躬身行礼，对于眼前这位女子，李秀敬而远之。

　　李秀与曹慧等一帮来自知秋院的家伙合作过，这些个如狼似虎的凶人，对于张轻云是俯首贴耳，从来不会有半点违拗，便让李秀能窥见张轻云这个人的不简单。

　　所以虽然张轻云一向对李秀客客气气，温言细语的，李秀还是不敢缺了半分礼数，打定主意是非必要不接触。

　　反正他与张轻云并不是一个系统。

　　“都护，您与张掌院说话，末将去看看那边的马楼，有事儿您招呼我！”李秀笑着道。

　　看着李秀离开的背影，李大锤笑道：“我这位本家，看起来有些怕你呢！”

　　“管他呢！”张轻云一撇嘴道：“都护，我刚刚通过不同的渠道收到了两张帖子，都是约您见面的。”

　　“谁啊？”

　　“一个是江充！”

　　“另一个呢？”

　　“另一个人是令狐野！”

　　“什么？”李大锤诧异回头，看向张轻云。

第662章 见钱眼开

　　张轻云歪着头看着李大锤，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又在想什么？”

　　张轻云卟哧一笑道：“都护，您似乎对于江充想要见您一点都不惊讶？”

　　李大锤点点头：“不惊讶，这家伙现在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已经被牢牢地套在局中，看到项氏的下场，必然已经成了惊弓之鸟，要是他足够聪明，便能想到唯一的出路，便是在我这里！”

　　“您还怕他不够聪明，所以安排了人去提醒他？”张轻云轻声道。

　　李大锤干咳一声，“不要妄自猜测，没有的事情！”

　　张轻云笑了起来：“都护心虚什么，我也不会去江姑娘那里告密，只是这件事情，终究还是瞒不过江姑娘的，依我所见，倒不如您早些跟江姑娘说一说！”

　　李大锤摇摇头：“于人情世故，我当与姜姜讲一声，可于国家大事，这件事也就没有什么讲头了。姜姜不是一般女子，或者会一时恼怒，但终究能明白这里头的关窍，也就没那么生气了！”

　　“要是我，肯定会生好长时间的气！”张轻云道：“丹阳之变，如果江充不变节的话，项鹰没那么容易得手！江充真要去了关外，以后必然成为萧骠骑的铁杆支持者，江姑娘可是又添劲敌了。”

　　“只是没那么容易而已，在云雾山的时候，我是绝无可能放姜姜离去的，所以她终究会输！”李大锤直接忽略了张轻云后半截话：“江充只不过投降得太快了一点，当然这样也挺好的，至少江充将江氏保护得很好，知道吗？江氏门阀，也只是比项氏、熊氏差一筹而已，在楚国，那也是一线豪门，有钱有技术有人才！”

　　“您可真是见钱眼开！”张轻云道。

　　李大锤长叹一口气，“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现在北庭都护府的日子难过得很，灭元之战，关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又将北元打了一个稀巴烂，咱们的确是将后院扫干净了，但多了几百万张嘴嗷嗷待哺也让茅大贤他们一个个急得坐立不安。”

　　“不少地方已经实施军管，按计划发放粮食了！”作为知秋院的三号人物，张轻云当然知道这些情况：“前几年还有楚国的船队运粮食以弥补不足，可今年楚国从五六月间开始生乱，到现在还没有平息，楚国国内都在拼命屯粮，哪里还有余粮可以往关外运呢？”

　　“重要的还是自我造血！”李大锤用力地挥了挥手：“关外土地肥沃，缺得是人口以及银钱的投入，像江充这样的家族，有钱，有人，只要他肯去大力投入，去开垦荒地，去屯田办农庄，去雇佣关外的那些蛮人干活，我自然是欢迎之极的。”

　　“所以即便会惹江姑娘不开心也无所谓？”

　　李大锤沉吟了片刻，才道：“于我而言，家事即国事！姜姜掌管过一个国家，不会不明白这一点。”

　　“那我安排江充与您见面？”张轻云道：“具体地您觉得在哪里更好？”

　　“南阳磨山吧！”李大锤想了想，道：“我正好要去见见肖中仁。我们撤离南阳，肖中仁如果投降了崔成，我也不会责怪他，但他这一次却很坚定，听陈婉说，他们这些人在磨山的日子过得苦得很，崔成开出了丰厚的条件招降，但肖中仁都不为所动，宁肯在磨山吃糠咽野菜也不下山投降，他有情，我自然也要有义嘛！”

　　张轻云点点头：“这个肖中仁带兵打仗如何先不说，只看他能将麾下聚集在身边跟着他吃苦也不散伙，便有资本值得我们在他身上投入更多了。他与冯宽在南阳的声望不错，在民间很有号召力，他的存在，对于我们在南阳保持影响力还是很重要的。这个崔成估计接下来会对我们动手的，我们如果能找准机会重夺南阳，便少不了他们！”

　　李大锤道：“项庄已经成功逃到了越州，这些世家大族还真是了不得，底蕴之深厚让人瞠目结舌啊。短短时间内，项庄便在越州聚集了上万精锐，全副武装啊，装备居然不比虎贲军差，十天，只用了十天他们就拿下了会郡，那伟在丹阳暴跳如雷，他从西南新调集的五万狼兵，已经掉转方向往越州、会郡方向去了。他杀了项氏太多人，这个仇结得大了，不将项庄击败杀死，他那里还有心思跟我们比划?”

　　“真让项庄势如破竹的话，对我们也不好吧？都护，项氏在楚地的影响力极大，真要让他们起了势，说不准真会应者景从呢！而且熊氏一向与项氏亲密，现在项庄起事，熊氏只怕会暗中帮忙。”

　　“朱家、江家都会帮助那伟的！那些在项家垮台的时候，吃了项家大户的那些人家，也绝然不肯让项氏复辟。”李大锤笑道：“所以啊，这场仗还有得打呢！”

　　“朱赤这家伙，算盘打得响叮当！“提到朱赤，张轻云却是有些恼怒：”都护，我准备敲打敲打他，必须要让他清楚，他端地是谁的碗，吃得是谁的饭！“

　　“朱赤一直都是由你们知秋院掌控的，要怎么做是你们的家事！“李大锤道：”不过不管怎么做，都要把握一个度，现在朱赤与我们只是一个合作的关系，他们有一些额外的安排，想多留几条退路并不稀奇。“

　　“都护，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情吞吞吐吐的！”李大锤有些奇怪。

　　“我觉得魔教，哦，不，是圣教，这个组织，其实现在存在的意义并不大，我想将他们整合进知秋院内，这件事，还需要您给江姑娘，还有柯老他们打个招呼，免得生出些误会，闹得大家不愉快！”

　　“整合？你是想分化瓦解吧？”李大锤笑道。

　　“其实江姑娘以前做太后的时候，已经将洪水旗和巨木旗给消化得差不多了，我现在要做的，只是拾她牙慧罢了。但此一时也彼一时，那时候江太后做的，现在的江姑娘不见得就还愿意做！”

　　“你还说的朱赤的算盘打得响，我看你的算盘才是打得响，打得精！”

　　“都护，就长远而言，魔教这样很容易造反的组织，还是尽早地消化掉为好，越往以后便越难！”张轻云坚持道：“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想做就去做吧！”李大锤挥挥手。

第663章 猎杀与反猎杀

　　肖中仁依石而立。

　　身上裹着的白色披风与落在石头以及周边的积雪浑然一体。

　　鹰隼一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远处几个迅速在接近这里的人影。

　　此刻，他正如同一头隐伏在暗处的猛兽，正在窥伺着进入他地盘的入侵者。

　　他现在的日子很不好过。

　　崔成招降不成，立马就变脸开始剿杀。

　　只是磨山险要，而肖中仁在南阳的人望又很不错，所以只要崔成那边一准备动手，肖中仁这里便能很快收到消息。

　　连续几次有针对性的布置，狠狠地挫了一下崔成的锐气之后，崔成也终于明白过来，磨山这种地方，想靠军队硬打，太难了，代价大到崔成不愿意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