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刀 第481节

　　卢植目光闪动：“如果都护这一次在阳关大胜的话，这理由就更充足了！”

　　“正是这样！”李大锤点头道。

　　“可是都护，崔舒如果真做出了弑父这样的恶事，您还是会接纳他成为您属下的一员吗？”卢植眼中露出厌恶的神色，对于他而言，觉得自己怎么也不愿意与这样的人成为将来的同僚。

　　李大锤提起火塘边的铜壶，给卢植倒了一杯水，道：“这样的人，不能成为朋友，那很危险，因为他随时都有可能会出卖你，当他做出弑父的举动之后，他最后的底线也就没有了，心里只会剩下一件事，往上爬，因为只有更高的位置，更强的实力，才能让他感到安全。不过这样的人呢，成为部下也未尝不可。卢植，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治理天下与做人完全是两码事情。”

　　卢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作为一个大家族的嫡系子弟，这些年来他甚至已经开始慢慢掌握卢家的大权，自然也做过很多不能为外人道的事情，可像崔舒这样的事情仍然无法接受。

　　“我们就来说说大秦前些年的事情吧！张若这个人，你觉得如何？”李大锤笑问道。

　　“张若刚正不阿，天下有口皆碑！”

　　“治理天下，这样的人能少吗？”李大锤问道。

　　“当然不能少！有这样的人，正气才能得到弘扬！”

　　“那你觉得寇仲、卫政道又如何呢？”李大锤问道：“他们为了大秦作出的最后努力，你觉得是错还是对？”

　　卢植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听父亲说起过，如果何其苦在襄阳赢了，如果何足道在河东河西之地最后坠入了他们的圈套而不是逃了出来的话，兴许大秦的统治还能延续很多年！”

　　“所以说好与坏，并没有完全的定论！”李大锤道：“治理国家，需要张若这样的人，但也需要寇仲、卫政道这样的人。所以像崔舒这样的人，自然也可以有，我们还可以给他冠上大义灭亲，深明大义，弃暗投明等等无数的荣誉。”

　　卢植打了一个寒噤，“崔舒获得了荣誉，但却毁掉了声誉，从此以后，只能紧紧地攀附着都护才能生存下去，一旦都护抛弃他，立即便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局面，就算是崔家也会抛弃他，到了那个时候，他就要万劫不复了。”

　　“是这个道理！”李大锤道：“这便是一件事情的一体两面了，因为这天下，不仅仅是只有光芒万丈的光明之地，同样还有阳光照不到的阴暗所在，你忽略了任何一面，都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掌握这一切，你才能做更多你想要做的事情，有一句话叫欲戴王冠，先承其重。你站在这个位置，你就必须要背负别人不能承受的很多东西。卢植，我们的目的让这天下再无干戈，再无苦痛，再无饥饿，也许在我们这一代人身上根本就不可能实现，但我们只要走在路上就行了！”

　　卢植站了起来，抱拳深深一揖：“都护，受教了！”

　　风雪已停，太阳难得地出来露了一个脸，只不过白惨惨的没有什么温度，李大锤站在一处崖顶，身边的担架之上，停放着令狐知书的遗体。

　　三千狼牙卫，全都战死在虎啸原，他们的尸体，便全部葬经这崖下的一处大坑之中。

　　“令狐兄，便在这里送你上路吧！虽然说你让我扬了你的骨灰，但我觉得，还是让你的骨灰和你的这些部下在一起吧！下一辈子，希望咱们是朋友！”挥手间，无数蓝色的星火覆盖了整个担架，令狐知书的遗体缓缓飞起，向着崖下慢慢坠落。

　　落到一半之时，担架、遗体已经消失在众人的眼前，只余下无数灰黑色的粉尘，纷纷扬扬，随风而落。

　　明年，崖底之下的植被，应当能长得更好吧！

　　虎啸原下，崔舒跌跌撞撞的一路向前，突然一个踉跄，他跌倒在地，努力爬起来，半跪在地，扭头回望远处那自平原之上拔地而起的虎啸原的影子，他疯狂地仰天大吼起来。

　　摊开手，那枚灰色的药丸静静地躺在手心里。

　　好半晌，他终于爬了起来，再度向前，那枚药丸，被他紧紧地握在手心中。

第697章 正面挑战

　　（明天元旦，休息一天！）

　　尖厉的鸣镝啸声自远处响起，长到高空之中，啪的一声炸开，在空中绽开一朵绚丽烂的花朵，在蔚蓝的天空和飘荡的几朵白云的映衬之下，分外显眼。

　　大营边缘高耸的哨塔之上，瞭望的士兵立即便敲响了示警的钟声，随着钟声响起，顷刻之间，整个大营动了起来。

　　鼓号齐鸣间，值勤的队伍一队队自各处向着大营前方集合，隔着栅栏，一台台弩机昂起了头颅，闪着幽暗光芒的弩箭瞄准了前方，更多的弓弩手们在军官们的呼喝声中列队，一个个的箭壶放在前方，每个士兵开始认真检查自己的弓羽。

　　大营之中，精锐士卒们开始着甲，辅兵们则手脚麻利的给战马披甲，套上鞍具。

　　中军大帐，三通鼓响之后，将军和校尉们已经是齐齐整整地站了两排。

　　直到此刻，远处才传来密集的马蹄之声，一名名斥候疯狂地打马而回，而在他们身后的地平线上，已经能看到飘扬的敌军旗帜。

　　斥候们根本就没有自前营归队，而是按照规矩，隔着营寨还有数百步之时，自觉地打马向着两侧而去，一路绕向后营。

　　这个时候他们要是敢从前门而入，很有可能会被自家人射成刺猥，虽然敌人离他们还很远。

　　但规矩就是规矩，不会因为敌人远近而随意改变。

　　战时，从来不讲理由。

　　不管是从斥候的表现，还是扎营的水平，以及在敌袭之前的一系列准备工作，都表明了这是一支极其强悍的军队。

　　三千关陇李家武卒，二千弘家杨氏白羽军，毫无疑问都是比早先朝廷禁卫军更加强悍的军队，如同崔家的五千披甲人一般，这些战斗力超强的军队，便是世家豪强与朝廷分庭抗礼的资本之一。

　　架空朝廷的权力，掌握财富的分配，然后再有让朝廷不敢轻举妄动的武力，便构成了世家慢慢地分蚀帝国的资本。

　　百年王朝，千年世家，这话便形象的说明了世家与王朝之间的关系。

　　对于那些传承悠久的世家而言，王朝可以更换，但家族永远流传。

　　不要指望那些大家族出身的官员们，会对朝廷有多大的忠心。

　　除非这个家族已经与这个国家深度绑定，成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局面。

　　就像寇家和卫家那样。

　　他们本来算不得超一流的世家，但在这一代中，他们依靠着一个或者几个杰出的人才迅猛崛起，在极短的时间内，骑在了那些一流世家的头上。

　　他们与那些一流世家们展开了残酷的博弈，而奖品，自然就是帝国本身。

　　谁赢了，谁就又可以掌控这个帝国的一切。

　　在大秦，如果当时寇仲和卫政道赢了，那他们也很有可能有就此形成超一流的世家，

　　不过很可惜，他们选择的刀子虽然锋利，但却是双刃的，既能伤敌，也能伤己，而那些一流世家们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之后，也终于回过神来，重新掌握了主动权。

　　这支军队的指挥官叫李存孝，一名曾在边军之中服役了近二十年的军官，作战经验极其丰富，作为关陇李氏的宿老之一，这一次被家主重新请出了山。

　　李存孝有资历，有能力，有勇力，而且存和令狐野一齐共过事，直到令狐野崛起成为边军统帅之后，李存孝才以卫将军的身份退出了卫军。

　　说来他与令狐野也有交情。

　　这样的身份，只要他出现在军中，便能轻而易举地压服其他人而独立地指军一支军队。

　　事实上也正如李氏所盘算的那样，李存孝虽然没有拿到整支军队的指挥权，但却仍然赢得了率领这支偏师出火山堡的权力。

　　杨氏的杨荣虽然是先天武道高手，带在排兵布阵以及战场经验方面，却远远不能与李存孝相比，更何况，李氏这一次派出来的李正泰，更是让众人大惊震惊。

　　一名修练血玉功的家伙，足以引起所有武道修为者的警惕。

　　因为一个武道高手落到了修练血玉功的人手中，下场之凄惨，是有史可鉴的。

　　历史之上，端木一族的大雍王朝在最后时刻，遭遇了天下所有武道中人的集体反抗，便是因为如此。

　　每一个修练血玉功的人，为了自己功力的迅速进境，都会残酷地对待其它修练中人。

　　全身披挂的李存孝大步出帐，在他左右，一个看起来脸色有些苍白的中年人落后一步，如果细细看去，这中年人的脸色白得有些不正常，便如同一块晶莹透剔的玉块，连内里极细的血管也看得清清楚楚。

　　这人便是李正泰，看起来只有四五十岁模样，实际上此人早已年过六旬。

　　而在李正泰的身后，则是杨氏的杨荣，似乎是极为忌惮这个李正泰，当然，也有可能是厌恶，他离着李正泰好几步远。

　　远处，黑色的大秦军旗在风中飘扬，而在军旗之旁，飘扬着的黑底白字的萧字大旗显示了来者的身份。

　　“是萧长车！她竟然亲自来了！”李存孝脸露喜色，这是他没有想到的，原本以为他们大军来袭，北庭军队一定会在城墙内死守，万万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来袭，而且来的还是对方的主将。

　　如果能一举击败对方，甚至于杀死或者生擒萧长车，那么这场战事，便可以提前结束了。

　　“萧长车当真是狂妄，以为关内是她以前对付的那些北元蛮子吗？”李正泰笑了起来，“二位，看来我们可以毕其功一役了！”

　　“三千人，就想正面挑战我大军？”看着远处已经停下来的那些黑甲骑军，杨荣点头道：“的确狂妄！”

　　他们这边虽然说是三千武卒，两千白羽，但再加上配属给他们的其它世家军队以及辅兵，这里可是足足有近两万人。

　　“这倒正是萧长车的聪明之处，这样的正面野战，辅兵、青壮都派不上作用，真正能发挥战斗力的，也只有我们的武卒和杨家的白羽，她的压力反而更小！“李存孝道：“二位，边军的战斗力的确很强，但如果我们能一举拿下萧长车，那可以极大地减小我们自身的伤亡！”

　　李正泰微笑：“交给我了！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活捉了那萧长车，倒是要看看那李大锤低不低头。”

　　“有劳了！”李存孝拱手道。

　　“

第698章 冲锋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嘿嘿，请假后延，原来定的元旦要去走亲戚的，因故取消了，所以又有时间了。另外，祝大家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小黑兴奋地打着响鼻，大脑袋左摇右摆，一阵阵的热气从嘴里喷出来，不时拿着蹄子刨着雪地。结了一层硬壳的雪地，生生地被它扒拉出了一个坑。

　　这家伙极其好斗，一旦嗅到战争的气息，立时便会兴奋不已。

　　“你的胆子是真的大！”萧长车身边，换了一身普通男子服饰的端木妙妙看着对面正在陆续出营的队伍，摇头道。

　　不看别的，单看对方在被萧长车兵临大营的情况之下，仍然能做到有条不紊地出营而且没有给萧长车半点机会，便能知道这波敌人不但精锐而且训练有素。

　　“李氏武卒，杨家白羽，自然精锐！”萧长车瞥了一眼端木妙妙，淡淡地道。

　　“那你还要野战？”端木妙妙指了指对面：“人数是你的四五倍！”

　　“除了武卒和白羽那五千人，其它的都是凑数的！”萧长车道：“端木前辈，打仗的事儿，你不懂。”

　　端木妙妙哼了一声，萧长车怼的她无话可说，打仗她的确不懂，而萧长车却是这方面的大家。

　　“我如果坐等他们来攻车，这些凑数的，也能对我们造成威胁，但拉出来硬战，凑数的，就只能是凑数的！”萧长车道。

　　“武卒和白羽也是你部的一倍人数！”端木妙妙道：“对面亦有两位先天，这一战，你真有把握？”

　　萧长车冷冷一笑：“精锐不见得真能打仗！”

　　“这是什么话？”

　　“你看！”萧车车指着自己身后。

　　端木妙妙回望身后三千铁骑，他们牵着马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没有临战之前的兴奋、恐惧，只是淡漠。

　　好似他们不是马上要进行一场生死悠关的血战，而是出来踏青游劲一般。

　　不是一个人或者一部分都这样，而是几千人全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般。

　　即便端木妙妙是先天高手，但眼前这数千人聚集在一处所散发出来的那种莫名的气场，却是让她有些心悸。

　　这是一群不怕别人的命当命，也不把自己的命当命的真正的亡命徒。

　　她再转头看向对面，那面人喊马嘶，热闹非凡，她甚至能感到对面那昂扬的斗志和急于建功立业的心情。

　　“这三千人是从数十万关外大军之中精挑细选而出的。”萧长车道：“他们都是真正的身经百战的悍卒。对面的的确很不错，可是他们真正打过仗吗？”

　　端木妙妙掠过那些人的面孔，不管是曾经的秦人，还是元人，抑或是自遥远北方而来的蛮人，在黑域之中苦苦求生的流匪，山贼，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把每多活的一天，都当成了上天的赐予。

　　“对面的李存孝是一个很厉害的边军将领，他不会不知道真正从战场之上杀出来的劲旅与精挑细选在训练场上炼出来的精锐之间的区别，所以，他必然是想要擒贼先擒王，把目标瞄在我的身上。”萧长车笑道：“他算得没有错，我身后这支部队，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控制得住的，除了我和李大锤，这支队伍不会听任何人的命令！”

　　“李大锤不是一直在吹嘘他的什么有制之后，无制之将吗？”端木妙妙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