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稳重点 第309节
就连向来支持他的皇太孙耶律延禧,对耶律淳的决定也不以为然,耶律延禧这次随军出征,还被任为副帅,目的是来混资历,捡战功的。
耶律淳这么搞,他这个皇太孙也跟着丢人,将来继承皇位,这一战将成为朝臣攻讦他的黑历史,还不如留在上京过他的富贵日子呢。
于是耶律延禧与耶律淳发生了争执,耶律延禧要求辽军马上迎战,宋军的火器再厉害,我四万兵马同时发起冲锋,宋军的火器能杀完吗?
只要撕开宋军的防线,接下来就如同砍瓜切菜,毫无悬念了,有什么好顾忌的?
耶律延禧这番天真无邪的话,耶律淳听得直摇头。
这位养尊处优的皇太孙,大约是没经历过战场的恐怖,更没见过宋军火器的威力。
如果只是数千支火器,或许一次不要命的冲锋,拼着大量的伤亡能撕开宋军防线的口子。
可现在宋军是三万人。
三万兵马,每人都装备了火器,一轮齐射就是三万颗铁丸打入人的身体,这是什么概念?
咱们老耶律家的祖坟炸了,溅出的泥土都能带翻一片人,何况是三万支火器的齐射。
宋夏之战,赵孝骞领着五千火器兵深入西夏腹地,都能如入无人之境,连西夏的都城都被这五千兵马打破了,如今可是三万人。
叔侄俩发生了争吵,闹得很不愉快。
而此时,耶律淳也不得不下令停止后撤,全军收缩,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他不是不想撤,而是没办法撤了。
再撤,宋军都要跟着他进上京了,耶律淳再能忍,也是要留着脑袋吃饭的。
苦苦等待的援兵还没有消息,耶律淳一咬牙,只能决定驻营,准备迎敌。
…………
宋军逼近,辽军驻营,两军的距离自然是越来越近。
两日后,双方距离已不过五十里。
这个距离,已经足够近了,双方的斥候都已不止一次遭遇,发生激烈的交战。
与此同时,一支不属宋军龙卫营编制外的厢军,深夜潜进,慢慢靠近辽军大营。
邵靖和冯晟领着五千厢军,黑夜步行前进,距离辽军大营十里外,五千厢军不得不停下,借着黑夜的掩护,隐藏在一片山林内。
无法再前进了,辽军大营的防守前所未有的严密,简直是密不透风,趁夜突袭已不太可能。
隔着数里外必然会被大营外巡弋的辽军发现,这个距离太远,辽军大营一定会做好迎敌的准备,所谓的突袭也就失去了作用,反而徒增厢军伤亡。
五千厢军由邵靖和冯晟领兵,两位将领憋着一口气,蹲在山林里,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辽军大营,除了咬牙切齿,却做不了什么。
“搞不了!”邵靖叹气,表情充满了不甘。
冯晟也是眉头紧皱:“耶律淳不愧是辽国的帅才,大营防得水泼不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大营边密密麻麻搭的瞭望台,箭弩台,营前还划出了火油带,鹿角拒马……啧!”
邵靖冷冷道:“若非龙卫营有火器,就凭这大营的防守,谁都啃不动。”
冯晟叹了口气,道:“赵郡公说了,只让咱们厢军诱敌,龙卫营张嵘折可适两军兵马就在十里外埋伏,要不咱们就开干吧?闹出点动静,引辽军出营……”
邵靖摇头,缓缓道:“本来是诱敌的,但此刻见耶律淳对大营的这般布置,咱们就算闹出动静,恐怕辽军也不会上当,耶律淳一退再退,分明是没有把握,这种情况下,你觉得他会让辽军出营追击吗?”
“此人统兵,极为谨慎,不可以常理度之。”
第424章 太孙狩猎
耶律淳的谨慎防守姿态,出乎了宋军的意料。
就连赵孝骞恐怕也没想到,这货防守起来如此严密,简直就像缩进了龟壳里,狗都没法下嘴。
邵靖和冯晟潜伏在山林里,看着密不透风的辽军大营,二人感到深深的无力。
诱敌几乎已不可能了。
厢军闹出天大的动静,耶律淳也不可能让辽军出营击敌,反而会令辽军更警惕,耶律淳的防守布置更严密。
邵靖和冯晟安静地盯着辽军大营,尽管心里清楚,诱敌的行动可能失败了,但他们还是不肯放弃,试图找到辽军大营哪怕一丝丝的漏洞。
许久后,冯晟叹了口气:“咱们撤吧,天亮后咱们这五千人马怕是藏不住。回去禀报赵郡公,耶律淳实在太谨慎,诱敌已失败。”
邵靖眼神冰冷,没吱声儿。
冯晟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不由劝道:“成败自有天定,做不了事就是做不了,哪怕赵郡公亲自来了,他也只能选择放弃。”
邵靖冷冷道:“老冯,这些年咱们厢军遭的白眼还不够多吗?”
冯晟一愣,抿住唇没说话。
“当年张岚是禁军指挥使,麾下仅只一万禁军,就常在咱们面前耀武扬威,放言我厢军连禁军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朝廷拨来的粮食,兵饷,兵器,甲胄,禁军哪怕宁愿屯在库仓里烂掉,也不愿给咱们厢军。”
“咱们去讨要,陪着笑脸好话说尽,才肯从手指缝里漏出那么一点点,把咱们当成要饭的乞丐,老冯,这些屈辱你还没受够吗?”
“大家都是丘八,都是为朝廷戍边杀敌的汉子,凭什么禁军就高咱们一头?凭什么厢军就只能像个乞丐一样,捡禁军剩下的?”
见邵靖的语气越来越激烈,冯晟吓了一跳:“老邵,你冷静点儿,如今赵郡公来了,对咱们厢军可不错,粮草兵器可是给足了,他还给了咱们立功的机会……”
邵靖冷冷道:“是,赵郡公是不错,比刘谦谅张岚那群货好多了,而且也愿意给咱们一个立功表现的机会,可是眼下这个机会,没了。”
指了指远处的辽军大营,邵靖的眼中充满了愤恨不甘。
“诱敌不成,赵郡公只能选择正面决战,龙卫营杀多少敌人,缴获多少战利品,取多少钱粮甲胄兵器,立多少战功,仍然与咱们厢军无缘,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们还是跟以前一样,像个乞丐上门向赵郡公讨要钱粮兵器甲胄。”
“或许龙卫营的将士们还会背地里取笑咱们,给你立功的机会你不中用,厢军天生就喜欢当乞丐,悠闲自在,不用犯险,反正舍了脸皮什么都能得到……”
邵靖紧紧攥拳,脖子上青筋暴跳,低吼道:“去他娘的!老子不愿意这么过了!”
冯晟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邵靖说得难听,但他很清楚,邵靖说的是实话。
张嘴正要说点什么,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低吼声。
“将军,我们也不愿意这么过!”
二人扭头,赫然发现身后潜伏着的厢军将士们怒容满面,一个个攥紧了拳,漆黑的夜色里,将士们的眼睛闪闪发亮,像一颗颗不屈服于黑暗的星辰,努力绽出自己的微弱光明。
邵靖和冯晟一怔,随即二人的眼中迅速涌出泪水。
一名厢军将士凑上前,低声道:“将军,下令让咱们冲吧!好不容易来了个新的主帅,对咱们厢军也不错,咱们不能再让他看不起了!”
一众将士纷纷附和,激昂的战意瞬间被点燃。
冯晟叹道:“事不可为,咱们就这样回去,赵郡公不会怪咱们,但恐怕以后也不会再给咱们立功的机会了,厢军不堪用,真就永远不堪用吗?”
“真定府四万厢军,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位能够平等看待咱们的主帅,可咱们自己不争气,日后他若看不起厢军,咱们都不好意思怪他……”
邵靖的表情浮上几许阴鸷,冷冷道:“是啊,给了机会,咱们自己不中用,怪谁?”
身后的将士急切地道:“将军,赵郡公给了机会,咱们不可错失!袍泽弟兄们也想跟禁军一样吃馍,吃肉,穿戴甲胄,骑战马!”
四周一片低抑的请战声,军心士气此刻莫名达到了顶点。
此刻的厢军,军心可用,万夫莫敌。
邵靖欣慰地一笑,扭头望向冯晟:“老冯,还撤吗?”
冯晟一咬牙:“老子不撤!死也要争口气!”
邵靖转身伸出双臂,将厢军将士激昂的战意压了下来。
“既然大家都求战,那咱们就继续潜伏在此,”邵靖笑了笑,道:“弟兄们不惧战,都是好样的!但不惧战不意味着非要去送死,咱们要的是战果,是功劳!”
“等到明日下午,如果还没有发现战机,咱们就撤走,绕到辽军大营北面后方,寻找机会断了辽军的粮草辎重,诱敌不成,咱们就正面干了!总不能空着手回去见赵郡公。”
邵靖环视众将士,沉声道:“兄弟们,都别给厢军丢脸了,这是咱们厢军唯一翻身的机会!以后想跟禁军一样足额领兵饷,吃馍,吃肉,穿戴甲胄,骑战马,那就拿出点人样儿来,好好干一场!”
将士们纷纷激动起来,攥拳齐喝道:“干了!”
…………
辽军大营。
耶律延禧面色阴沉地从帅帐走出来,一脚踹翻了一名路过的辽军将士。
踹翻还不解恨,抽出马鞭狠狠在这名将士的身上抽了无数下,倒霉的将士被抽得哇哇惨叫,却只能双手抱头蜷曲忍受。
良久,耶律延禧的怒火仍未能发泄完,马鞭一扔,不管那名将士的死活,怒气冲冲地离开。
刚才在帅帐内,他又与耶律淳闹得很不愉快。
宋军已逼近,两军只有五十里距离,耶律淳不敢再后撤,但也不愿出营迎战,反而重点布置防守。
无敌于天下的辽军,这一战里处处透着窝囊,耶律延禧快被气死了。
主帅与皇太孙,两人的立场截然不同。
主帅耶律淳只求稳中取胜,不计较一时的进退得失。
但耶律延禧不能这么佛系,他将来是要继承大辽皇位的,如今这么窝囊的仗,将来都是被人取笑诟病的黑历史,人还没登基,就已成了整个辽国的笑柄,以后他当了皇帝,威严何在?谁会服他?
现在耶律延禧已非常后悔,当初自己不该主动请缨来掺和这一战的。
打得这么窝囊,还不如什么都不干,虽然不红,但也不黑呀。
刚才在帅帐内,耶律延禧又要求耶律淳出兵南进,摆开阵势与宋军决战,当然,又被耶律淳断然拒绝了。
耶律淳在等,不仅在等援兵,也在等辽军中的一件大杀器,能够克制宋军火器的大杀器。
这件大杀器来了,耶律淳对阵宋军就有七分把握了,所以现在采取严密的防守姿态,都是为了全局的胜利。
也只有耶律延禧这个年轻的二百五,为了不丢面子,才会急吼吼地要求正面决战。
这货要不是皇太孙,要不是自己的侄儿,耶律淳早把他推出辕门外斩首了,蠢得不可救药的人不配活着。
耶律延禧气冲冲出了帅帐,抽了辽军将士一顿鞭子仍未解气,领着上百名贴身亲卫骑上马,带上兵器弓箭和猎狗,直奔辕门外。
辕门外值守的辽军见皇太孙一群人气势汹汹策马奔来,将士们不由大惊,但还是硬着头皮拦住了耶律延禧,陪着小心委婉地转达了主帅耶律淳的军令。
两军对峙,时局紧张,未奉主帅将令者,任何人都不准出营。
耶律延禧的脸色更阴鸷了,一个字都不想说,回答守门将士的,是一顿凶狠的鞭子。
“本宫是皇太孙,我是储君,他是臣,岂有臣令储君之理!我偏要违他的将令,谁能奈我何?”
“现在我要出营狩猎,谁敢拦我,死!”
说着耶律延禧用力一夹马腹,身后的亲卫们紧紧跟随,一行人就这样出了辕门,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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