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稳重点 第625节
赵孝骞皮笑肉不笑地接下了名帖,然后信誓旦旦地保证,皇城司对这种造谣生事的歹人绝不姑息,绝不枉纵,一定尽全力追查,给未来的大宋官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态度很端正,尤其是誓言发得令人很舒坦,周兴折满意了,于是心满意足地离去,走路的姿势都带着几分狐假虎威的气质。
赵孝骞坐在王府银安殿内,淡淡地瞥了一眼手里的名帖,抬手就将它撕成无数碎片,随手一扬,如同扬走了赵佶的骨灰。
第803章 新党大佬
汴京的流言再次搅起了朝野的浑水。
赵佶陷入了自乱之中,气急败坏地追查幕后指使人。
当然,在流言刚兴起的那一刻,赵佶的脑中立马便浮出了几个嫌疑人。
其中包括章惇,赵孝骞,甚至另外两位亲王兄弟,就连被扳倒的简王赵似,也在他的怀疑之中。
绝境又如何?万一简王仍不甘心,打算翻盘呢。
这时候的赵佶谁都不信,怀疑的对象能列出一长串名单。
可正因为怀疑的对象太多,以至于根本无法锁定某个人。
而作为怀疑对象之一的赵孝骞,赵佶当然也生出了猜疑之心,不过赵孝骞最近的表现正常且低调,基本是闭门谢客的状态,赵佶也说不准流言的产生跟这货到底有没有关系。
就在赵佶疯了似的到处追查幕后指使,不惜冒着被人非议僭越的风险,也要调用皇城司帮他查缉时,楚王府的赵颢赵孝骞父子也在忙。
银安殿内,赵孝骞叫来了陈守,二人单独议事。
“派个可靠的亲信,明日一早急赴幽州大营,告诉种建中宗泽,大军接到消息后,马上南下,直逼汴京。”
陈守一惊,接着大喜:“世子终于要发动了?”
赵孝骞嗯了一声,道:“算算日子,快马从汴京到幽州,路上不停的话,大约要走三日,三日后大军南下,燕云大军先锋铁骑开道,路上大约又要四五日,兵临汴京城下正好是赵佶登基的日子……”
陈守点头:“咱们就赶在赵佶正要坐上皇位的那一刹,用力把他掀下去,让他的皇帝美梦即将实现的前一刻,被咱们一盆凉水浇醒,哈哈,岂不美哉!”
赵孝骞的表情无悲无喜,淡淡地道:“事尚未成,别笑得太早,把你这丑陋又龌龊的笑容留到胜利的那一刻吧。”
燕云大军,是赵孝骞最后的底气,也是他争夺皇位最大的倚仗,今日终于要动用这张底牌了。
看着陈守此刻比他还兴奋的表情,赵孝骞心头一动,突然道:“陈守,如若事成,我坐上那个位子了,该如何安排你呢?你想要什么?”
陈守一愣,挠了挠头腼腆地笑道:“末将还真没想过这些,这些日子既兴奋又提心吊胆,只打算誓死追随世子,先把事儿干成了再说,至于成了之后如何安排,全看世子的意思……”
“哪怕世子让末将卸甲归田,当个农户,末将也毫无怨言。”
赵孝骞笑了:“我不至于如此寡恩,你是我身边最信任的人,将来还有很多事要倚仗你,这些年我已习惯了你在身边,如今你更有拥戴之功,怎么可能让你卸甲归田,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陈守憨憨一笑:“那就随便世子安排了,末将在哪儿都行。”
“给你两个选择,如果想去燕云戍边大军中,我可以给你一个都指挥使,让你统领至少数千兵马,将来北伐辽国,大把的战功只等你自己去取。”
“第二个选择,事成之后,殿前司都指挥使我必须要任用绝对信任的人,你可为之,不过这官职基本就没啥功劳可捞,一辈子安享富贵,吃太平粮。陈守,你选哪一个?”
陈守皱眉思索半晌,低声道:“世子,末将更想跟以前一样,日夜守护世子身边,当个贴身禁军的指挥足矣,世子若不弃,末将愿为禁宫诸班直,为世子守护皇宫安宁。”
赵孝骞笑了:“功名利禄你不要,偏要待在我身边,是不是傻?”
陈守也笑了:“末将不傻,只是这辈子已没啥进取心了,再说让末将去戍边领军,末将没太多战阵经验,临战决策稍有错漏,数千袍泽兄弟跟着我无异于进了鬼门关,末将不能造这种孽。”
“这辈子不如守在世子身边,当个头脑简单只会拔刀护驾杀人的侍卫,也挺好的。将来年纪到了,拔不动刀了,末将自会识趣告老,领着朝廷发的养老银子,回故乡含饴弄孙去也。”
赵孝骞心头微微触动。
其实自己身边的人都不错,他们不一定善良,但对自己却很朴实,心思很单纯。
如此贴心换命的部将,此生不可辜负。
拍了拍陈守的肩,赵孝骞道:“放心,不会亏待你的,未来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帮我,这辈子你也别想着告老回故乡了,我出钱把你全家迁来汴京,咱们见一辈子的面,直到你我断气的那天。好不好?”
陈守眼眶顿时红了,哽咽点头:“好,好!末将愿一辈子护世子周全,死也甘愿。”
…………
深夜,汴京街巷隐约可闻鸡鸣狗吠,寂静的夜里,唯有更夫的梆子声,声声敲在人们的梦乡里。
楚王府的后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线,此时已是子时,后门外却赫然站着十几个人。
他们个个都穿着黑衣,头戴斗笠,看起来神秘又鬼祟,各种见不得人的样子。
为首的人赫然竟是宰相章惇。
而章惇身后的十几人,赵孝骞也都熟悉,毕竟经常见面,大多是政事堂或枢密院的同僚,一个个分量很重。
能进政事堂和枢密院的朝臣,官职终归不会太低,里面不是副宰相就是使相,可谓是个个手握权柄,对朝堂举足轻重。
楚王府的后门打开,站在门外的章惇一个闪身飞快窜了进来,后面的十几人也跟着动作飞快地进了门。
然后,楚王府的后门马上紧紧关闭。
院子很黑,赵孝骞没敢点灯笼,此刻十几人聚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很符合反派邪恶势力商量阴谋的气氛。
努力压低了声音,赵孝骞环视一圈,低声道:“章相公,大家都来了?”
章惇点头:“来的都是重要的人物,至于那些不甚重要的,没必要叫他们,招摇过市惹人怀疑。”
赵孝骞笑呵呵地朝十几人行礼:“拜见诸位同僚前辈,赵子安这厢有礼了。”
章惇身后一人看不清模样,全身罩在黑袍里,闻言有些忐忑地道:“成王殿下,此处不是论礼数的地方,不如换个僻静之地如何?”
赵孝骞微笑道:“请诸位跟我来,放心,王府附近我已下令禁军封锁,府里的属官下人都不得靠近,没人知道你们进来。”
众人这才放了心,于是跟着赵孝骞穿过王府的后院,七弯八拐来到一间被废弃的厢房外。
厢房外列队站着许多禁军,陈守披甲戴盔,一手按刀,正在厢房周围巡梭,就连屋顶上也站了几个人,正如赵孝骞所言,这间厢房被禁军围得密不透风,众人议论的事不可能被人偷听。
众人进了屋子,章惇带头脱下了外面的黑袍,众人也跟着一起脱下。
赵孝骞环视一圈,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
嗯,确实都是熟人,而且都是大人物。
屋子里任何一个人拎出来,下放到地方,都能吓死一群地方官,在朝堂上他们也是分量十足,说话没人敢不听。
屋子有点窄,不过大家都不介意,毕竟干的是见不得人的事儿,没人在乎环境简陋。
章惇捋须微笑,尽管都是熟人,但他还是向赵孝骞分别介绍。
“这位是参知政事刘生谦,这位是御史大夫郑如朝,这位是宣徽使王近南……”
赵孝骞脸上的笑容不变,很谦逊地随着章惇的介绍,一个个朝众人行晚辈礼。
都是狠角色,都是朝堂大佬啊,听他们的官职就知道,这些人轻易惹不起,若是这些人都联合起来,穿同一条裤子,更是惹不起。
章惇介绍过后,笑吟吟地道:“这些人皆是老夫任相后晋升上来的,他们都是老夫新政的坚定支持者,我们都发过誓继承介甫先生的遗志,将新政推行天下,惠泽兆民。”
赵孝骞点头,所以,这些人全都是新党,而且是铁杆新党。
随着端王赵佶即将登基,以章惇为首的新党也察觉到危机了。
章惇和新党们判断,赵佶登基后,很有可能废止新政,打压新党,扶持旧党,朝堂又要倒退回以前的老路,新法旧法反反复复。
这是新党官员们绝对不能容忍的,而如今,赵孝骞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所以,这便是今晚他们秘密与赵孝骞见面的原因。
他们要自救,救的不仅是个人的荣华富贵,他们还要挽救毕生的政治理想。
章惇介绍过后,见赵孝骞露出恍然之色,自是明白他已知晓屋子里众人在朝堂上的分量。
这绝对是一股恐怖的势力,说它能毁天灭地或许有点夸张,但如同大家同时发动的话,一定能让朝堂掀起惊涛骇浪。
“子安,新党之中,有分量者大多在此了,老夫与同僚们说过,愿为子安效命,前提是……新政绝不可废止,而且更要强势地推行天下,子安可能做到?”章惇盯着赵孝骞的眼睛问道。
赵孝骞点头,迟疑了一下,道:“我若答应得太爽快,你们兴许不会信,但有一说一,推行新政是总的基调,这个不会变,但新政的细节部分,我等以后具体商榷,如何?”
第804章 同盟已成
新政是好是坏,史书早有定论。
王安石变法最初其实也是在摸索试探,一步步地修正,更改。
在赵孝骞看来,新政总的来说是好的,只是其中一些条款有些欠考虑,还有一些条款本意是好的,但被地方上的士商地主集团钻了政策的空子,把惠泽万民的好政策变成了祸害百姓的恶政。
比如王安石曾经推出的青苗法,它的本意是让农民在天灾青黄不接的时候,为了保证全家不被饿死,可以临时向官府借钱借粮种,天灾度过后,农民以百分之二十左右的利率归还借款和粮种。
为了活命,付出百分之二十的利率,其实算是比较合理了。
但政策落到地方上,官员为了创收肥己,无论是否灾年,无论农户愿不愿借钱,他们却主动向农民摊派借款,不借都不行。
民斗不过官,于是原本自给自足的农民,却不得不莫名其妙背负百分之二十利息的借款。
不仅如此,官员还会歪解青苗法,本来百分之二十的利息,被官员解释后,利上加利,利滚利,最终朝廷的政策变成了强行摊派的高利贷,令无数农民家破人亡。
又比如王安石推出的“保甲法”,大意是以乡村十户为一保,五保为一大保,十大保为一都保。
“保甲”的意思,是以农练兵,农闲之时让农村青壮参与军事训练,只要参与了,此户便可免除一定的徭役。
这道政策的本意自然也是好的,它不仅能免掉农民的部分负担,同时也能为朝廷节省大量的练兵开支,在民间培养合格的兵员,供战时征召。
但政策下放到地方,又被当地的官员豪强利用曲解。
徭役不减,保甲练兵也要执行,想要免掉徭役或保甲,那就拿钱来赎,对农民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不仅要服徭役,还要被迫参加军事训练,官府更有了敲诈的理由。
新政出自朝廷,可以说,它的表面文字并无任何不妥,只是从朝廷往地方推行时,问题却越来越多,农民的负担因为地方官员豪强的故意曲解,也变得越来越重。
赵孝骞从穿越之日那天起,从来不掺和什么新政旧法,就是因为两种政策都有缺点,对农民来说都是承受不起的负担。
后来朝堂的新政旧法变成了两大阵营党争的棋子,变成了帝王平衡朝局阵营的工具,赵孝骞就更没兴趣掺和了。
手里没有权力,议论再多都没用,急不可待地表达自己的立场,无论站在哪一方都是取祸之道。
所以赵孝骞踏入朝堂的那一天起,外人的眼中他只是一个逍遥派,哪一派都不靠,哪一派都有关系人脉,却从来不表达自己到底倾向新党还是旧党。
直到今日,此刻。
当着章惇等一众新党大佬的面,赵孝骞终于表态了。
新政可以推行,他愿意支持新政,但新政要改,要修正,要真正对百姓有利,至少是利大于弊。
这个表态很慎重,当着这些大佬的面,赵孝骞不能开空头支票,如果能登上皇位,他还需要这些人支持他的皇权统治。
“新政要改?怎么改?”章惇作为新党领袖,听赵孝骞这么一说,顿时有些不乐意了,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赵孝骞微笑道:“章相公别跟我瞪眼呀,您自己摸着良心说,新政没有任何弊处,大宋的农民真的减轻了负担,朝廷真的考察过新政在地方上是如何实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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