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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稳重点 第698节

  甄庆浑身一颤,额头猛地朝殿内的地板上重重一磕:“官家恕罪,臣知罪了!请官家再给臣一次机会,臣一定为官家办得妥妥帖帖!”

  赵孝骞指了指那张扔在他面前的名单,冷冷道:“京畿地区诸多州府县,各地皆有民怨民怒,他们不惜越级上告,这是被本地的官员逼得没活路了,否则平民哪敢冒此大不韪?”

  “结果你们皇城司查了半天,就查出了十二个人,你把朕当傻子吗?”

  “各地官员跟谁勾结,他们背后是何背景,盘剥百姓后得到的利益跟谁分了,百姓赖以活命的农田卖给了谁,本地有多少宗族地主涉案……”

  “这些内幕线索和罪证,你一个都没有,就交给朕十二个人的名单,甄庆,你就是这样为朕办事的?皇城司何时变成了酒囊饭袋?还是说,这里面牵扯的大人物太多,你也不敢动他们?”

  甄庆浑身冷汗如雨下,脸色愈发苍白。

  原本甄庆的做法是没错的,各地的利益关系网错综复杂,而且里面牵扯的大人物不少,莫看某个小小的县城,一旦拔出萝卜带出泥,说不定这些泥里就有某个汴京当官的大佬。

  皇城司以往的做法,通常是把证据确凿的一些明面上的人物名单送上去就完事。

  至于隐藏在这张利益网背后的大佬,按照官场的潜规则,通常是不会动的,除非这位大佬自己在朝堂上犯下什么大错,皇帝容不得他了,才会把以往鸡毛蒜皮的旧账翻出来作为罪证。

  原本甄庆以为这次也是一样,把直接涉案的官员名单送上去就算完成了任务,可他没想到却被官家骂得狗血淋头,差点官职不保。

  此时的甄庆,终于明白了官家的意思。

  官家要办的,不是表面上涉案的这几个官员,而是要把这桩案子当作立威的典型,把所有涉案的关系网连根拔起。

  与此同时,这桩案子也将成为以后监察府办案的标杆,从此监察府查办任何案子,都要以此案为例,做到除恶务尽,而不是逮几个炮灰出来查办就完事了。

  简单的说,官家要做的,是从根子上解决问题,监察府以后亦如是。

  如果监察府做不到铁面无私,除恶务尽,那么官家设立它的意义在哪里?

  还不如维持现状,继续让御史台负责监察百官,大部分的贪赃枉法之事,睁只眼闭只眼混过去就算了。

  此时的甄庆才意识到,当初官家力排众议设立监察府的用意。

  从监察府设立的那一天起,大宋整个官场的游戏规则就已经改变了。

  正如官家当初所说,他要建立一种新的秩序。

  这句话不是口号,而是实实在在的新规则,制定新规则的人,是当今天子。

  直到现在,甄庆相信很多官员都没把官家的话当回事,所谓的建立新秩序,口头上说说便罢,而官家设立监察府,哪怕看得再深远的人,也以为官家的目的是为了巩固皇权,让天下的权力向中央更集中。

  此刻唯有甄庆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大宋官场的新秩序已经在悄无声息中形成雏形了。

  从此以后,大宋官场的潜规则将被彻底打破,许多躲在阴暗处,吃得脑满肠肥的利益集团,也将被连根拔起。

  这一刻,甄庆终于明白了,心中瞬间产生深深的自责和愧疚。

  皇城司作为皇帝手中的一柄利剑,却没有跟上皇帝的节奏,行事如此草率敷衍,这次的做法确实让官家失望了。

  “臣明白了,请官家再给臣一次机会,皇城司重新查缉此案,定要将所有涉案的本地权贵地主和士商一网打尽,以儆效尤,为监察府立威!”甄庆咬着牙道。

  见甄庆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深意,赵孝骞点了点头,道:“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还是办得让朕不满意,甄庆,你就可以准备致仕奏疏了。”

  “臣遵旨!”

  看着甄庆诚惶诚恐地退出福宁殿,赵孝骞的眼睛眯了起来,狭长的眼缝中杀意闪烁。

  君臣之间真正的斗争,现在才开始。

  这一次,以杀证道。

  …………

  监察府的工地,工匠民夫们仍在如火如荼地建造监察府。

  不过在建造初期,工部官员遵照赵孝骞的旨意,提前在御街边建起了一座监察府正堂,以及后面几间厢房,作为监察府临时办公之用。

  此刻监察府的厢房内,监察大夫韩忠彦一脸惶恐,不时抬手擦拭着额头的冷汗,旁边坐着的吕惠卿脸色也是一片铁青,唯独刚上任的李清臣神情颇为淡定,但眼神里也透着几分焦虑。

  厢房的桌案边,甄庆一脸生无可恋地站着,表情如丧考妣,刚才在宫里挨的骂,这会儿他还没回过神来。

  监察府的第一次行动,期间皇城司全力配合,首先拿京畿地区的州府开刀。

  事情的起因自然是京畿地区百姓越级呈上的诉状。

  百姓送上诉状,是因为听说朝廷新设立了监察府,它具体是管什么的,百姓大多不清楚,只是听民间的读书人说,监察府是管官的官,地方上当官的若是盘剥百姓,敛财肥己,百姓都可以上监察府告状。

  自古民告官是非常罕见的,就算告赢了,百姓也要付出沉重的代价,民间流传所谓鸣冤鼓,闯宫门过钉板等等,虽说只是野史,但它不算太野,还是有一定的事实依据的。

  比如宋律就有明文记载,民告官不问对错,百姓首先要挨二十脊杖,挨了脊杖后再说正事,至于这脊杖挨了后活不活得了,看命够不够硬了。

  读书人寒窗十余载当上了官儿,皇帝也好,朝廷也好,首先要维护的,是官的威严,如果随便什么阿猫阿狗想告官就告,告不赢也不用承担任何责任,这天下的阶级和法律不是乱套了么。

  这次京畿地区的百姓联名越级呈上的诉状,也是迫于无奈。

  人若没有逼到走投无路,活不下去的地步,谁也不会选择如此艰难凶险的告官的决定,用自己的性命来赌一个渺茫黯淡的结果。

  监察府收到了百姓的诉状后,韩忠彦还是颇为重视的,毕竟这是监察府设立以来的第一桩案子,监察府能不能在朝堂和地方上立威,就看这一桩案了。

  于是韩忠彦当即便向赵孝骞面奏此案。

  没错,监察府是直接向皇帝负责的,任何事务不必经过政事堂,可直接奏于皇帝,这就是独立出来的监察权。

  赵孝骞当即便下旨查办此案,并令皇城司负责侦缉,查实涉案人等,搜集证据。

  接连几日,案情都在稳步进展中,皇城司很快拿到了罪证,监察府和皇城司商议后,很快拟定了犯官名单,共计十二人,由甄庆面呈官家。

  拟定犯官十二人,是监察府和皇城司共同的决定,韩忠彦与吕惠卿等官员是经过慎重商议的,但他们的思维却还停留在旧的秩序里,仍然默守着官场的潜规则。

  除了十二名犯官,这桩案子并没有往更深处挖。

  没想到名单送上去后,甄庆被官家骂得狗血淋头,然后甄庆灰头土脸地告诉韩忠彦,官家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为了这桩案,甄庆差点被官家当场罢官。

  这下韩忠彦慌了,吕惠卿也慌了。

  官家骂的是甄庆,虽然没有半句涉及监察府,但韩忠彦仍然感觉官家的巴掌狠狠地扇在了自己的脸上,火辣辣地痛。

  很显然,这桩案子如何处置,已不能遵行以往大宋官场的潜规则了。

  官家要的是连根拔起,要的是除恶务尽。

  监察府立威,这种不痛不痒的结果是不行的,起不到震慑百官的作用。

  韩忠彦终究比甄庆更聪明,他立马领会了赵孝骞的意图。

  官家这是要干大事呀!

  看着桌案边一脸苦涩的甄庆,韩忠彦起身朝他行了一礼:“甄勾当受苦了……”

  甄庆脸颊微微一抽,索然叹道:“没受苦,我只是命苦。”

  确实命苦,皇城司只是辅佐监察府,负责侦缉查办,真正做决定,拟犯官名单的,是监察府这几位。

  结果甄庆傻兮兮地自告奋勇给官家送上名单,挨了一顿臭骂。

  顿了顿,甄庆神情认真地补充道:“下次送犯官名单,你们去,我不去了。”

  韩忠彦和吕惠卿连连点头:“理当如此,轮也该轮到监察府挨骂了。”

  旁边的李清臣忍不住道:“诸公这话实在是……咱们痛定思痛,把官家吩咐的差事办漂亮了,大家都不用挨骂,岂不更好?”

  甄庆愈发委屈:“那我今日挨的骂算什么?”

  李清臣叹了口气,道:“只能算你倒霉了。”

第891章 山雨欲来

  不可否认,监察府经手的第一桩案子办砸了。

  办砸的原因不是因为无能,而是没能领会圣意。

  从监察府到皇城司,所有人都以为官家只想撒泡尿,结果官家想拉坨大的。

  这就意味着以前的官场规则不好使了,监察府想要立威,就必须打破这些旧规则,配合官家建立起新的规则。

  韩忠彦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屋子里一片沉寂。

  良久,韩忠彦道:“如此,就麻烦皇城司重新查一查了,你们出结果,我监察府出名单,这一次定不能再让官家失望了。”

  在座众人纷纷应是。

  韩忠彦望向甄庆,道:“老夫听说皇城司分为两个部分,一明一暗,甄勾当在明,此外还有一部分在暗处的官员和眼线,甄勾当是否向官家请示,动用那暗处的一部分?”

  甄庆浑身一凛,脑海里闪过赵歙那张明艳却清冷的绝色脸庞,下意识地摇头:“不必!此事是我办砸了,但还没到动用皇城司另一个部分的地步,若因这点小事劳师动众,不够丢人的。”

  半个时辰后,沉寂已久的皇城司官署突然大门敞开,许多官员和差役行色匆匆地出了官署,直奔城门而去。

  与此同时,汴京街头许多穿着普通百姓衣裳的男子也纷纷朝城门走去。

  皇城司的动作对汴京的普通百姓来说,并未造成任何影响,普通人的生活跟皇城司根本没有任何交集。

  但落在汴京官员的眼里,皇城司今日的举动就不寻常了。

  政事堂内,章惇整理着桌案上的奏疏,另外一些朝臣也各自在忙着自己的事,殿内一片寂静,只听到翻阅纸张的声音。

  尚书左丞蔡卞匆匆入殿,走到章惇的身边,凑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章惇整理奏疏的动作突然一滞,神情浮起几分复杂。

  “监察府和皇城司有了动作?他们要做什么?这件事他们真就一点风声都不给政事堂透露吗?”章惇沉声问道。

  蔡卞苦笑道:“官家的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监察权独立于两府之外,从今以后,监察府诸事,政事堂根本无权过问,问一句都是僭越。”

  章惇沉默片刻,认命般叹了口气,道:“官家既然坚持如此,我等臣子夫复何言?”

  顿了顿,章惇不解地道:“皇城司今日几乎倾巢而出,而且大多出了汴京城,莫非地方上出了什么事?”

  蔡卞眸光闪动,轻声道:“这次应该是监察府和皇城司联起手了,章相公可能要做好准备,监察府兴许会拿地方官员开刀立威了。”

  “下官以为,无论监察府拿出任何结果,政事堂最好莫太干预,以免惹官家不悦,引火烧身。”

  章惇叹道:“官家打破朝堂和地方上的平衡,但愿能形成新的平衡,否则天下会乱的。”

  蔡卞却道:“下官仔细参详过官家即位后的种种举动,倒是觉得官家谋而后动,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妥,监察权独立出来后,天下不仅不会乱,反而会实现天下大治……”

  章惇沉默不语,良久方才叹道:“历朝历代打破旧规者,无不需要流血杀人,大宋未来或许可见大治,但这其中的过程,恐怕要填上不少人命。”

  蔡卞微微一笑:“不破不立,新规则的建立,本就需要无数人命奠基的,这是世人的宿命,章相公若欲继承介甫公的遗志,继续推行新政,下官私以为,新规则便是新政的基础,两者是互相成就的。”

  “只要新规则树立了权威,天下官员莫敢不从,那么新政的推行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天下吏治清明,新政方可见曙光。”

  “只知一味推行新政,罔顾天下吏治的混乱腐败,却是治标不治本,百年未必可见成效,而官家先清吏治,再推新政,下官以为这个方向是正确的。”

  见章惇表情复杂,蔡卞拱了拱手,道:“下官这点陋见,或许与章相公相悖,您莫怪。”

  章惇摇摇头,道:“不必说这些,咱们先看看监察府和皇城司到底要做什么吧,是先清吏治,还是先推新政,老夫也在迷茫中,我等且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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