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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稳重点 第766节

  对曾崇兴刻意的奉承,赵孝骞只是笑了笑。

  他喜欢听人拍马屁,但前提是,马屁得走心。

  在这个领域,蔡京的表现无疑比曾崇兴强多了,人家那情绪价值提供的,心花怒放的朕真不知如何疼爱他才好……

  于是赵孝骞转换了话题,缓缓道:“朕听说慎年先生曾是国子监的监判,这些年想必是桃李满天下了吧?”

  曾崇兴心头一颤,脸色愈发苍白。

  他很清楚,这不是官家随便闲聊的话题。

  “臣确实当过几年监判,教授弟子学生圣贤经义,有人中进士,有人落榜,所谓桃李,不过是为国举才,臣不敢以师自尊。”

  赵孝骞笑了笑,曾崇兴这话四平八稳,可谓滴水不漏。

  他大约也明白今日为何被召见,他更清楚自己的弟子李淮怕是保不住了,于是首先便把老师和弟子之间的关系尽量淡化,给将来朝廷追究责任时埋下伏笔,把自己撇清摘出去。

  所以说,能进政事堂的人,哪个不是老狐狸?

  “慎年先生何必自谦,您的许多学生后来都高中进士,有的为官一任,有的更成了封疆大吏,可见先生教书育人的本事不一般。”

  曾崇兴面色苦涩,自己拼命撇清关系,官家却拼命把他扯进这师生关系里,看来李淮落马后,官家多半不会放过他了。

  其实,确实也无法撇清,李淮这些年的平步青云,大多都是他这位恩师在背后助推,现在李淮闯下这般大祸,他能撇清得了?

  “臣愧不敢当官家谬赞,当年教授学生时,臣教的道理也是圣贤之言,经义之论,并未丝毫逾矩,至于他们的仕途政绩,为人品行,臣就管不了了。”

  赵孝骞的嘴角扯了扯。

  这老狐狸,还在负隅顽抗,还在推卸责任。

  二人的对话一字一句都没提及李淮这个人,但二人的话题却都是围绕着李淮展开的,不知情的外人听起来满头雾水,如同两位高僧在打机锋,唯有二人自己清楚在说什么。

  君臣正在互相斗心眼儿时,郑春和匆匆进殿,低声道:“禀官家,皇城司赵歙传来急奏……”

  赵孝骞眉眼不抬,淡淡地道:“说。”

  郑春和谨慎地看了旁边的曾崇兴一眼,道:“赵歙来报,已找到刘泽宁了,他正高烧昏迷,皇城司的人已将他送来汴京。”

  话音落,仿若一道惊雷,狠狠劈在曾崇兴的头顶。

  曾崇兴右手一颤,原本捧着的精致茶盏顿时失手摔落,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曾崇兴一脸惶恐,急忙起身赔罪。

  赵孝骞扫了地上的茶盏碎片一眼,笑道:“无妨,一只茶盏而已,碎便碎了,朕坐拥万里江山,精致完好的茶盏数不胜数,不差这一件。”

  “既然碎了,那便应该清扫出去,送它去它该去的地方。”

  曾崇兴浑身一颤,官家这句话他听懂了。

  他说的根本不是茶盏。

第972章 罪大恶极

  大宋的积弊积弱,跟统治有关,既有历代帝王的责任,也有文官们的责任。

  而这种积弊积弱,不是军事上的胜利能弥补的,这是两码事。

  就比如一千年后,明明国家已经富强,无论经济还是军事上,全世界都要看华夏的脸色,偏偏还有不争气的国人仍然习惯向洋人下跪,提起自己的国家便是一脸的嫌恶憎恨。

  这是满清的遗毒,因为脊梁被打断了,一百多年仍没治好。

  积弊积弱存在于人心,很难治。

  赵孝骞要做的不仅是振奋大宋的经济和军事,更要让华夏民族的人心重新变得自信,恢复汉唐时汉人的目空一切,横扫捭阖的精气神。

  目标很伟大,但做起来很难,赵孝骞选择从整顿吏治着手,以他的标准,大宋的官员有很大一批是不合格的,需要被淘汰的,甚至,是有罪的。

  曾崇兴就是其中之一。

  赵孝骞现在把李淮和曾崇兴强行捆绑在一起,如果皇城司最后查实李淮是无辜的,那么一切则罢。

  如果李淮真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尤其是挑起民变,那么不仅李淮要受到严厉的惩处,曾崇兴也跑不了。

  恩师弟子什么的关系就不提,赵孝骞只看事实。

  事实是,李淮这些年在官场上的平步青云,晋升的速度不合常理,全是曾崇兴这位恩师在推波助澜,李淮若出了事,曾崇兴必须负连带责任。

  曾崇兴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文德殿。

  当郑春和禀报皇城司发现了活着的刘泽宁后,曾崇兴便知大势已去。

  李淮跑不了了,他也跑不了了。

  数日前的奏疏上,李淮说刘泽宁死于乱民之手,当时曾崇兴便看出来,这句话已引起了官家的疑心。

  欲盖弥彰,死无对证的味道太浓了,就连曾崇兴听了都暗暗皱眉。

  如果证实刘泽宁真的死了,或许还能掩饰下来,反正没人知道真相,可偏偏刘泽宁没死,他在秘密送往汴京的路上。

  刘泽宁没死,就该轮到李淮死了。

  李淮如此迫不及待地弄死刘泽宁,必然是刘泽宁发现了他的某些见不得人的秘密,这些秘密真会要了李淮的命。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几乎与绝境无异,曾崇兴还能做什么?

  他根本做不了什么,现在皇城司已对他严密监视,他甚至连逃跑都不可能。

  只能待在府里,安静地度过仅剩的自由时光,然后等待南京传来的消息。

  运气好,曾崇兴或许能捡回一条命,落个流放发配的结局。

  运气不好,李淮若真跟下邑县民变有牵扯,曾崇兴或许便是押赴法场的下场。

  一生谨慎,一生钻营,好不容易走到副宰相这个位置上,没想到多年前却给自己埋下了祸根,落得今日一片白茫茫。

  福宁殿内。

  送走了曾崇兴,赵孝骞的心情也不太好。

  在自己的治下竟然发生了民变,无论它发生的原因是什么,终究是自己帝王生涯的污点,这个污点很难抹去。

  正因如此,赵孝骞此刻才特别痛恨挑起民变的幕后指使。

  这一次若是查实,无论是谁,必须下狠手惩治,以儆效尤。

  现在刘泽宁在路上,他的安全很重要,赵孝骞思忖许久,叫来了陈守。

  陈守如今是禁军诸班直都指挥副使,也算是大权在握了。

  赵孝骞令陈守遣宫中禁军班直千人千骑马上出京,于半路上迎候赵歙和刘泽宁一行人,保护他们的安全,护送他们回到汴京。

  在这个非常时期,刘泽宁还活着的消息传出去,很难说有人会不会铤而走险,再次对刘泽宁动手。

  吩咐过后,赵孝骞接下来只能等待。

  等南京的消息,等狄谘平息民变的消息,同时也在等刘泽宁回京的消息。

  两日后,狄谘终于传来了消息,应天府辖下下邑楚丘两县的民变,已经顺利平息。

  涉事的乱民共计四万余,狄谘令人仔细审问后,拿下了数百名挑起民变的豪强地主,其余盲目跟从的乱民,被严厉告诫后,释归其乡,不再追究。

  甄庆也从下邑县会亭镇传来消息,经过冰井务刘单的亲自审问,下邑知县陈素交代了一切。

  民变果然是南京留守李淮暗中挑起的,在挑起民变之前,李淮便给陈素送了密信,让他默许甚至暗中煽动民变。

  而陈素这些年为官,有不少把柄握在李淮手里,对李淮的话不得不从,明知是掉脑袋的下场也只能听从,因为陈素被拿捏的把柄同样也会掉脑袋。

  南京留守李淮挑起民变的目的很简单,他要刘泽宁死。

  因为刘泽宁来到应天府后,他在干一件让李淮毛骨悚然的事,他下到了辖下各县各乡,开始明察暗访。

  也不知李淮在应天府为官这些年,究竟干了多少丧心病狂的事,总之就是不能查,查不得,查下去会有很多人掉脑袋。

  于是这才促成了李淮心生杀机,挑起民变置刘泽宁于死地。

  算盘打得很精,刘泽宁一死,李淮便上奏朝廷,一切黑锅都推到刘泽宁头上,而南京诸官员,顶多落个不痛不痒的处分下场,撑死了被罢官免职,总之命能保住。

  只是挑起民变这种事,李淮也是生平第一次干,没什么经验,他更不知道,民变一旦发生,根本不是人为能控制的,朝廷都只能派出兵马平定,更何况他这个南京留守完全罩不住场子。

  看完甄庆的密奏,赵孝骞的脸色变得铁青,一股怒火在胸腔弥漫翻腾。

  为了一己之私,不惜让数万人跟着陪葬,不惜让偌大的应天府陷入动荡,这样的人该死一万次!

  有了下邑知县陈素的供词,南京那边韩忠彦和李清臣的调查已经不重要了,李淮的罪已坐实。

  别的不说,仅是暗中挑起煽动民变这一条,足够让李淮枪毙半个时辰了。

  “老郑!”赵孝骞厉声喝道。

  郑春和神色慌张地出现在殿内,听官家的语气就知道,此刻正是龙颜大怒之时。

  “遣快马给狄谘下旨,民变平息后,麾下殿前司兵马不急着回京,马上率部赶赴南京城下,把应天府李淮及府衙所有官吏,以及辖下七县的知县官吏全部拿问,押解汴京!”

  “再告诉韩忠彦和李清臣,他们也可以回京了。”

  郑春和领旨后匆忙出了殿。

  福宁殿内,赵孝骞垂睑深呼吸,努力平复愤怒的情绪。

  活了两辈子,人性的黑暗他本已看得很清楚了,可生活的阅历仍然每次刷新着他的认知下限。

  没有最黑,只有更黑。

  古代与现代,人心其实没有什么变化,揭开光鲜的外衣,人心同样是不忍直视。

  赵孝骞知道,这一次,又要大开杀戒了。

  人心黑了的人,不要试图去挽救,去漂白,有些人的下场,只配彻底被抹除,才能让这乾坤恢复一丝光亮。

  …………

  应天府城外。

  韩忠彦住在城外的禁军大营里,大营四周戒备森严,他从汴京带来的一千禁军日夜巡弋,不敢稍有懈怠。

  没错,就是不相信李淮,不相信南京所有的官员,住在城外就是提防他们搞出什么幺蛾子。

  深夜,韩忠彦坐在军帐里,他的脸色阴沉,表情凝重。

  军帐里不仅有他,还有他从汴京带来的十几名户部文吏,文吏们不眠不休,接连两日没出过军帐,正紧张地查核应天府的历年账簿。

  查账,就是这么简单粗暴,但有效。

  想要知道官员任上究竟做了什么,贪了多少,账簿上能说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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