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剑金陵十三钗 第38节

第68章 我们又见面了

　　1937年12月17上午日，圣保罗大教堂的十字架斜插在焦黑的断壁上，像柄刺入地狱的剑。

　　李涛蜷缩在一处尚未被完全摧毁的建筑里，看着掌纹里嵌着的火药渣。

　　昨天从下关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记忆仍在灼烧……江面上漂浮的木头碎片、被舰炮撕碎的士兵，还有那个扛着一箱子银元强行渡江的军官被炮弹炸成血雾时最后扭曲的面孔。

　　“营座……营座……”

　　有人推开开半塌的门板，原来是是自己麾下的一名排长，这人左眼裹着渗血的纱布，右手却紧紧攥着个铁皮罐头。

　　“营座，快跟我走，那位苏长官开始在教堂后的那条街道上发东西啦。”

　　“发东西？”李涛迷迷糊糊的问了句。

　　李涛麻木地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后跟着那名排长来到了不远处的一条街道，惊讶的发现街道上竟列着一大排冒着蒸汽的大铁锅。

　　更诡异的是，那些昨日还像野狗般四处翻找尸体的溃兵们，此刻正在排队领取军装。

　　一件件德式野战服的深灰在废墟间格外刺眼，让他想起太原兵工厂那些德国顾问锃亮的皮靴。

　　“营座……快跟我来！”少尉拉着李涛的胳膊来到了队伍的后面开始排队。

　　“好了梁平安，你就别叫我营座了。”

　　李涛苦笑道：“如今的咱们如今就是丧家之犬，再喊营座只能是惹人嗤笑而已，别忘了这里是人家的地盘。”

　　“那我叫您长官吧。”少尉也明白形势逼人强的道理，很快便改了口。

　　“那位苏长官可真够大方的，谁要是当了他的兵，当场就发新军服和全套的装备，步枪手榴弹全都一应俱全，连防毒面具都有呢。”

　　“防毒面具？”李涛愣了一下，作为黄埔军校的四期毕业生，他对这玩意自然不陌生。

　　在欧洲，这玩意只能说是士兵的标配，但在中国，由于薄弱的军事工业水平，防毒面具这种东西对中国士兵来说，却是不折不扣的奢饰品。

　　“那位苏长官能力这么强，连防毒面具都能弄到吗？”

　　沉思中，很快就轮到了他们。

　　“原五十一师一七二旅128团三营营长李涛？”

　　戴着金丝眼镜的上尉军需官核对名册时，笔尖在“战俘营逃亡“的备注栏顿了顿。李涛注意到他胸前的青天白日徽章下，别着枚小小的铁十字勋章。

　　“是的。”李涛平静的点了点头，或许之前他还对自己51师营长的身份很自豪，但经过下关码头的事后，他发现自己的心境已经平和了许多，可以从容的面对许多事情了。

　　上尉仔细打量了李涛好一会后，终于点了点头，在空白的证件上填上了他的名字，随后盖上了印章。

　　“拿着……下去领装备吧！”

　　十分钟后，李涛领到了自己所有的家伙事。

　　他端详了一下，发现这些装备精细得令人胆寒。

　　M35钢盔内衬缝着德文标签，防毒面具滤罐标着1937年10月的生产日期，就连水壶挂钩都是克虏伯钢特有的青黑色。

　　当李涛触摸到伽兰德步枪的胡桃木枪托时，手指都在颤抖，这些武器的精良程度着实是让他大吃一惊。

　　“营座……每人领到了一百五十发子弹。”

　　少尉凑了过来在他身边耳语，左眼的纱布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崭新的绷带。

　　看到李涛打量他，嘿嘿一笑，指了指右边，带着兴奋的语气道：“那边……好几个漂亮的娘们和医生，专门给伤兵包扎伤口，我就过去让那些护士弄了一下。”

　　他又指了指不远处那名带着金丝眼镜的上尉说道：“看见那个戴圆框眼镜的没？原来宪兵团的，现在也在为苏长官卖命。

　　听说日本人正对着咱们攻得正紧，前方急需兵力支援，这才给咱们发放武器，看来是准备给咱们重新整编了。”

　　“庄小满……你怕啦？”李涛瞥了他一眼。

　　“怕个球。”这位名叫庄小满的少尉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老子早就应该在下关码头和弟兄们一起死了，如今这条命只不过是捡回了一条小命而已，大不了还给苏长官。”

　　“这还差不多。”李涛点了点头，“你要记住，咱们五十一师的兵，不管到哪都不能丢了中国军人的脸。”

　　“苏长官到！”突然……一个大嗓门惊醒了周围所有人。

　　所有人循声望去，看到一名佩带着上校军衔的年轻军官在十多名卫兵的拥簇下来到了大街上。

　　苏耀阳看了看旁边的卫兵，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说实话，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这么多人护卫着，还真有点不习惯。

　　不过这也是昨天的后遗症吧，黄观涛知道了他亲自带队去营救战俘后，便要求组建一个警卫班，每天都要寸步不离的护卫着他。

　　就连李高远对此也举双手赞成，这才有了今天这个排场。

　　“团座！”金丝眼镜站了起来向苏耀阳敬礼。

　　“坐下吧。”苏耀阳将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坐下，随后走到他身边问道。

　　“怎么样，有没有发现什么人才？”

　　“团座，经过一番筛查登记，确实发现了一些老兵和军官，其中军衔最高的便是这个。”金丝眼镜将登记簿递给了苏耀阳。

　　苏耀阳接过登记簿，虽然上面写的全是繁体字，但苏耀阳连猜带蒙的还是能看个八九不离十。

　　“李涛……原五十一师的一名营长？这个名字怎么有点熟啊？”苏耀阳摸了摸下巴，露出思索之色。

　　“团座，这个人刚才还在这呢？”

　　金丝眼镜扭头转了几下，提高声音喊了起来：“李涛……谁是原五十一师的李涛李营长！”

　　“诶……营座……叫你呢！”不远处的庄小满赶紧用胳膊肘碰了碰正在检查新装备的李涛。

　　早就注意到了苏耀阳到来的李涛赶紧跑了过去，对着苏耀阳敬了个礼大声道：“报告团座，原五十一师一七二旅128团三营营长李涛前来报道，请长官训示！”

　　“原来是你啊！”看到李涛，苏耀阳立刻就想了起来，忍不住笑吟吟道：“李营长，我们又见面了。”

第69章 对质

　　看着笑吟吟看着自己的苏耀阳，李涛只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的。

　　自己昨天拒绝苏耀阳的话犹言在耳，没曾想打脸来的这么快，世上最让人伤心的事莫过于此。

　　有这么一刻，李涛甚至想过扭头就走，可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羞愧感。

　　他深吸了口气，啪的一声给苏耀阳敬了个军礼，“长官……昨日是职部不懂事，让您见笑了。”

　　看到昨天还一副桀骜不驯的少校向自己服软，苏耀阳哈哈上前一步用力握住了他的手：

　　“诶……李营长言重了。我就是一个自封的野路子团长，换做我也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你不用为此道歉。

　　现在最重要的是，咱们又重新见面了，这不就证明了咱们命中有缘要一起打鬼子，你说是不是啊？”

　　感受着手掌传来的温度，李涛既感动又羞愧，“长官大量！”

　　苏耀阳却摆了摆手：“大什么量啊，都是中国人，都为了打鬼子，要是一点小事都斤斤计较岂不惹人笑话？”

　　说到这里，他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李营长，我们的处境想必你也知道，小鬼子已经将咱们团团包围了。

　　我手头如今满打满算也就四千多残兵败将，要面对的却是十多万穷凶极恶的日本鬼子，十有八九有可能会战死在这里。

　　现在，你还愿意跟着我干吗？”

　　李涛淡淡一笑，“职部早已是死过的人了，能活到现在那都是赚的。

　　只要能打鬼子，就算是死那又如何？”

　　“好！”

　　苏耀阳满意的点点头：“既然如此，我现在就任命你为新编南京保安团的四营营长，即刻上任！”

　　“是！”李涛郑重的朝苏耀阳敬了个军礼。

　　苏耀阳随手回礼后突然说了一句：“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我待会还会任命两名营长。

　　你们三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命令，那就是在明天天亮之前组建好自己的队伍。两天之内，最迟后天，你们就要跟着我上前沿打鬼子，能办得到吗？”

　　“我……”李天犹豫了一下，随后一咬牙，“能！”

　　“好了……去吧！”

　　一天之内将近三千溃兵重新打乱重组并形成战斗力，在平常来说这几乎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闹着玩呢，这么短的人世间，下面的基层军官恐怕连自己手下的兵都没认全，这样的状态怎么打仗？

　　但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在生死存亡的压力下，苏耀阳愣是从溃兵里挑选出了李涛和另外两名上尉军官，分别将他们任命为四营、五营和六营的营长

　　而新官上任的李涛和另外两名营长也是拼了，硬是在天黑之前将四、五、六营的架子给搭了起来。

　　没有足够的军官？

　　不怕……你原来是少尉？好……现在你就是中尉了，给老子当连副去……什么？连长是哪位？一仗下来只要你能活到最后就是连长。

　　当天夜里，苏耀阳将所有营级以上的军官全都招到了教堂的地窖里开了个简短的会议，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力努力拖延日军攻势，并给予日军最大的损伤，直到日军露出破绽为止。

　　“记住……我们的目的是给予日本人造成最大损失的同时，想办法杀出南京，这也是我们的最终目标。”

　　“长官，如果我们杀不出去呢？”

　　问这话的人是刚被苏耀阳任命的六营营长。

　　这位一天前还只是一名中尉副连长的汉子是一名典型的陕西汉子，肤色黝黑，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若是脱下军装，谁也不会认为他是一名军人。

　　苏耀阳深深看了他一眼：“如果杀不出去……我也很荣幸能够和各位一同战死在这里。侯营长，我的回答你满意吗？”

　　侯天佑咧嘴一笑：“既然团座都这么说了，俺这种贱命一条的穷人还有啥好说的。

　　俺这条命是团座救的，就算战死了，就当还给团座就是了。”

　　苏耀阳不耐烦的挥挥手：“好了……大家都去做准备吧，明儿个肯定又要有一场大战。”

　　寒风卷着冰碴子，把战壕里最后一丝体温都刮走了。张文山趴在用冻土夯实的战壕里，枪托抵肩处的棉絮早被磨得发亮，结着层薄霜的反坦克步枪像条蛰伏的黑龙。

　　这两天掌张文山又喜欢上了一个新玩具，PTRD-41反坦克步枪。

　　这种口径达到14.5毫米的反坦克步枪结构简单威力巨大，在500米的距离甚至能够击穿25毫米厚的垂直匀质装甲。

　　他原先的那支春田狙击枪跟它比起来就是个弟弟。

　　当然了，这种枪也不是没有缺点。

　　作为一种步兵轻武器，它还是太长太重，加之后坐力巨大，以致所有开过此枪的人开枪时都会有恐惧感。

　　由于这款反坦克枪优秀的杀伤力，苏耀阳一次兑现出了两百支分配到了前沿阵地。

　　这款反坦克枪的出现也打了日军一个措不及防，第十九联队这几天便吃尽了这款反坦克枪的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