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剑金陵十三钗 第39节

　　“老张，来吃个地瓜暖暖身子！”

　　隔壁掩体的一名三十来岁胡子拉茬的老兵扔过来半块烤红薯。

　　张文山没接话，默默的拿过红薯送进嘴里，随后用四倍瞄准镜扫过三百米外的一堆砖块。

　　日军那挺九二式重机枪藏得太刁钻，隐藏在了一堆砖块里，枪管外表裹着白麻布，散热筒上插满冰凌，活像截冻僵的树杈子。

　　他往冻僵的指头哈了口热气，忽然瞥见枪架旁土堆动了动……是只灰色的在刨洞。

　　“砰！“

　　14.5毫米钢芯穿甲弹呼啸而出，后坐力震得掩体顶棚的破布簌簌落雪。

　　子弹先是穿透了兔子，然后带着血雾击中了九二式重机枪的枪膛。

　　张文山嘴角抽了抽，拉动近一米长的枪栓，黄铜弹壳弹出的声音是那么的清脆。

　　打不着人，可以打日军的武器，比如九二式重机枪。

　　这是张文山这些天新学到的一个知识。

　　别看日本人看起来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其实作为一个岛国，日本的资源是相当有限的，像九二式重机枪这种步兵支援性武器，日军的配置也不会很多。

　　一个标准的步兵大队也就装备十二挺，由此可以得出推论，一个步兵联队三十六挺。

　　而且极不容易补充，可以说是打掉一架少一架，用普通狙击步枪或者不能击毁重机枪，但是用反坦克步枪在几百米外，却可以轻易击毁重机枪，只需要一发子弹击中后部机匣，那架机枪就会彻底报废。

　　这也是为什么张文学会如此热衷于击毁日军重机枪的原因。

第70章 日军将领的担忧

　　在战壕中巡视的第十九联队长人见秀三大佐面无表情看着眼前被击毁的九二式重机枪，机枪枪管散热筒和机身分布着三个弹孔，最为致命的是重机枪机匣上的一个弹孔。

　　“大佐阁下，这架机枪报废了！子弹击毁了好几个重要的精细零件，这是三天以来第六挺被击毁的重机枪了，是支那人的大口径子弹打的！”

　　第一大队长西野明佑少佐仔细检查了被击毁的九二式重机枪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对面无表情的人见秀三道，同时用钳子从机匣内取出一发手指粗已经变形的钢制弹芯。

　　西野明佑对于这种弹芯并不陌生，这些天他们的好多重机枪都是被这种子弹击毁的，甚至于有时候那些中国士兵还会用这种子弹打人，甚至在士兵中引起了恐慌。

　　“又是这种大口径子弹！”

　　从西野明佑手中接过这枚已经变形破裂，足有拇指粗的弹芯，人见秀三知道这种武器就是这些天在十九联队士兵里口口相传的那种魔鬼之枪。

　　原因是先后有多名日军士兵的身体被这种子弹打成了两截，死状极其残忍，而且仅仅只是一枪，这就是那种魔鬼之枪的子弹吧！

　　作为一名从军十多年的老兵，人见秀三的见识不可谓不广，对世界各国的各种战术也颇有研究，但像这种用大口径步枪来打步兵的战术，他还是头一回见到。

　　从理论上说，无论是6.5口径还是7.62，亦或是7.92口径的子弹，击中人体后都足以让人失去生命。

　　从成本的角度来说，用这种14.5口径的钢芯子弹打人，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浪费，可这些已经被他们团团包围的中国人士兵，居然用这种对付战车的子弹来打人，这实在是让他无法理解。

　　“把剩下的九二式重机枪全都搬到工事里去，在双方没有战斗的时候机枪就不要架设上去。”

　　人见秀三把这发子弹用手帕包好后放进口袋，开口对身边的第一大队长西野明佑少佐交待，现在第十九联队只剩下十三挺九二式重机枪了。

　　这也导致十九联队长的支援火力严重不足，在补充物资没有到来之前，剩下的重机枪必须保护好。

　　如果有人熟悉南京这座古都的话，一定会被它如今的满目创荑给惊呆，原本漂亮的圣保罗教堂已经坍塌了大半，除了几根立柱还带着先前的模样，城区里随处可见被炸成瓦砾的建筑。

　　连续数日的战斗和轰炸，几乎将这一带的街区变成了废墟，无论是中日双方的士兵都在承受着巨大的伤亡。

　　甚至就连素来有着作战顽强英勇无畏著称的第九师团也感到了疲惫和畏惧。

　　那些中国士兵就像是打不死的蟑螂，他们无处不在，一旦日军发起进攻，他们就会从各个地方钻出来向日军发起反扑。

　　下水道、水井、地窖、废墟，到处都有他们的踪迹，简直无处不在。

　　为了拿下圣保罗教堂，朝香宫鸠彦王派出了第九师团将其围得水泄不通，并出动第七、十九两个步兵联队和一个野炮连队对其发起了连番进攻，甚至将整片地区都打成了废墟，但三天过去了，这片土地还是牢牢掌控在中国人的手中。

　　这还不算，在这短短的三天时间里，两个步兵联队的伤亡达到了惊人的两千多人。

　　这样的伤亡不仅让整个第九师团集体失声，就连南京的外国使馆以及驻留在南京的外国武官和记者也被震动了，一时间这个小小的地方同时吸引了中日双方以及西方的目光。

　　“啪！”

　　朝香宫鸠彦王的佩刀劈裂了紫金山馆的橡木会议桌，刀锋距离第九师团长吉住良辅中将的喉结仅剩半寸。

　　会议室里，二十名将佐的呼吸在办公室里凝成白雾，墙上的南京地图被红蓝箭头刺得千疮百孔。

　　“两千六百人的伤亡换不来区区四五平方公里的废墟？”

　　亲王的声音像浸过冰水的钢丝，“吉住君，你们

　　吉住良辅的瞳孔映出浓浓的羞愧。

　　三天来第七联队和第十九联队的进攻场面在脑中闪动着。

　　日军的进攻不可谓不激烈，手段不可谓不多，战车协同、炮火协同甚至连轰炸机都出动了，但那些中国军人就象打不死的蟑螂一样顽强的存活着。

　　虽然从飞机和侦查气球上看，圣保罗教堂一带早已被炸成了一片废墟，但只要日军士兵一旦逼近，那些中国士兵就像是幽灵一样从各个地方冒出来，手持各种武器朝着日军士兵倾泻。

　　尤其是那些中国士兵使用的单兵武器火力之猛烈，更是让所有日军士兵感到胆寒。

　　无论是那些射速奇快的半自动步枪还是冲锋枪，以及各种轻重机枪，都打得日军痛苦不堪死伤惨重。

　　平均每天一千人的伤亡更是让所有人都感到胆寒，按照这样的速度打下去，用不了半个月，第九师团就会陷入无兵可用的地步。

　　“或许该考虑特殊弹种。”第六师团长谷寿夫突然开口，指尖划过桌面的冰裂纹，“哈尔滨防疫研究所最近送来二十吨改良型芥子气……”

　　“不行！”参谋长饭沼守猛地站起，他的白色手套拍在《字林西报》头版上。

　　“圣保罗教堂成凡尔登绞肉机”的标题清晰可见，上面那张照片正是美联社记者拍到的日军焚尸照片。

　　饭沼守大声道：“国际观察团已经在江北聚集，使用化学武器一定瞒不过他们的眼睛，这会让我们失去所有欧洲盟友！”

　　《字林西报》（North China Daily News），又称《字林报》，前身为《北华捷报》（North China Herald），曾经是在中国出版的最有影响的一份英文报纸。

　　圣保罗教堂的战斗居然上了这份报纸的头版头条，足以证明这场战斗已经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关注。

　　面对饭沼守的担忧，在座的日军高级将领们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眼下的日本可没有单挑西方世界的实力。

第71章 争吵

　　面对饭沼守的反对，谷寿夫却不以为然，只见他冷笑道。

　　“英国人早已是过去式了，现在的亚洲应该是日本人的亚洲，大日本帝国在自己的地盘上作战，他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而且我可以不客气的说，现在的英国就像是衰老的狮子，根本没有胆量和能力再掺合亚洲的事。”

　　“谷寿君……你可别忘了，英国人在香港和新加坡可是有好几万的兵力，甚至就连美国也在菲律宾也有几万陆军，你就这么肯定他们会眼睁睁看着大日本帝国吞并支那吗？”

　　“不答应又如何？”

　　谷寿夫眼睛一瞪，“为了天皇陛下，为了大东亚圣战，我们就应该不顾一切的踏平一些敢于挡在面前的力量！

　　你们到底是怎么了，连使用特种弹都不敢了？你们的大和魂、武士道精神呢？哪去了？

　　第九师团打得畏畏缩缩，你们也跟着害怕了吗？”

　　看着谷寿夫义正言辞，而周围还有几名将领露出赞赏神情的模样，饭沼守无奈的摇摇头。

　　吉住良辅却是一脸怒容，谷寿夫你想要在亲王的面前表现，我可以理解，可你没有必要用贬低第九师团来抬高你吧？

　　连续数日的战事不顺利，以及来自同僚的讥讽，让吉住良辅原本就积攒了一肚子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够了！”

　　吉住良辅凝视着谷寿夫森然道：“第九师团的战斗力如何，还轮不到谷寿君来评判。

　　如果你认为第九师团作战不利，你可以把第六师团调过来把我们替换掉，我不介意在一旁替谷寿君鼓掌加油！”

　　“砰！”

　　谷寿夫带鞘的军刀重重劈在沙盘上，震得桌上的茶杯纷纷滚落在地。他指着桌上的地图冷笑道：

　　“英国人的炮舰在长江口发抖呢，吉住君何必替他们操心？如果司令官同意的话，第六师团愿意接替第九师团对圣保罗大教堂发动进攻。”

　　“八嘎……你这是在侮辱第九师团吗？”吉住良辅闻言眼睛都红了。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谷寿夫冷笑着反问。

　　“你……”

　　“请允许我展示些东西。”

　　吉住良辅突然扯开军装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狰狞的弹片伤疤。

　　他从公文包掏出三样东西：断裂的三八式枪管、变形的九二式重机枪散热片、以及半截烧焦的7.62x63mm子弹壳大声道。

　　“对面的守军根本不是一般的支那军队，他们士兵装备的既不是毛瑟步枪也不是英式亦或是法式装备，而是美国的现役伽兰德半自动步枪。

　　这种步枪的射速是每分钟四十至五十发，而我们的步枪呢……只有可怜的十发。”

　　“这是我的士兵冒死从阵地上回收的战利品。”

　　他举起子弹壳时，金属表面残留的灼痕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我的第七联队用三八式步枪对射伽兰德，五发子弹还没打完，对方就已经打光了枪膛里的八发子弹，甚至将我们的步枪给打成了两截。”

　　听到这里，谷寿夫嗤笑着扯开领章，露出金线刺绣的旭日旗勋章：“吉住君怕是忘了，当年在奉天城头，我们的三八式步枪可是把张学良的汉阳造打得抬不起头！”

　　他随手抄起桌上的铜制烛台，在作战地图上划出一道刺目的火痕，“支那军队不过是一群拿着洋玩具的乌合之众！”

　　“乌合之众？”吉住良辅被谷寿夫给气乐了，他从口袋里掏一张照片甩在了桌上，上面十多具日军尸体呈放射状排列，每具尸体的胸口满是大大小小的子弹造成的伤口。

　　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弹壳洒在了桌上：“这些是我亲自在阵地上一枚一枚建起来的，伽兰德的子弹能在三百米外击穿我们的钢盔！”

　　空气突然凝固，一个声音有些突兀的响起。

　　“我们的战车部队呢？为什么没有参战？”

　　“战车部队？”

　　吉住良辅突然哽咽，手指深深掐进办公桌上的绒布，“你们以为支那人只有这些步枪吗，他们还装备一种大口径反战车步枪。

　　我们的八九式战车刚一露头，就会被他们的反战车步枪撕成碎片。”

　　谷寿夫露出将信将疑的神色，“支那人有这样的武器？

　　支那人的弹药消耗那么大，那为什么我们的侦察机没发现他们的运输车队？”

　　“这是情报机关的事情，你来问我吗？”吉住良辅突然咆哮着吼了起来。

　　“够了！”

　　眼看着吉住良辅的情绪即将失控，朝香宫鸠彦王低沉的声音响起，他不悦的瞪了谷寿夫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