型月，小开也算开？ 第38节

　　“居然下雨了呢，洛库斯塔。”

　　“啊....嗯，对，陛下。”

　　喝着洛库斯塔配着蘑菇汤的尼禄，饶有兴趣的望着窗外的雨正开始滴滴答答地落在映照着阴暗天空的水洼里，而后接连开展的波纹互相撞击，没多久便像融化一般消失无踪。

　　“不知道罗马那边下雨了没，不过这种程度的雨也应该不至于造成河水泛滥成灾，但就算有，也完全不是问题啊。”

　　“诶，是么.....”

　　听到话音，洛库斯塔缓缓扭过头，便看见一张温柔的脸庞倏地映入眼帘。

　　不知道尼禄是想到了什么，总之她的嘴角拉出了一个弧度，而表情也无比的温柔平静。

　　“洛库斯塔。”尼禄带着微笑开口了，“你猜猜是为什么呢？”

　　“嗯.....是因为，诺维亚大人？”

　　“没错没错。”蔷薇皇帝笑着回答，“老师他，正是在无数阴暗污泥中，宛若星辰的海洋，无比无比的重要，不仅是对帝国，还是对我，总之很重要就是了。”

　　洛库斯塔一时没搞懂皇帝陛下在说什么，但大概是在夸诺维亚大人很好吧，她心想。

　　两人谈话时，天空依然静静地下着如雾一般的雨，洛库斯塔和尼禄都沉默了一会儿，凝视着眼前的世界，在微微颤动的细雨的另一端，黑暗的城市无止境地延伸，从这儿看不见半个人影。

　　“洛库斯塔，这个给你。”

　　过了一会儿，尼禄再次开口叫她，并把身上的一瓶只剩下几滴的疑似水的瓶子递给了洛库斯塔。

　　“这个.....”

　　洛库斯塔一脸疑惑，这时候，尼禄突然清楚地说道。

　　“这是毒药，你必须以这个基准做出毒性更强更容易控制人的毒药。”

　　“......陛下，这个是不是.....”

　　虽然洛库斯塔知道现在拒绝是不应该的，因为眼前的人是皇帝陛下，但她想不出其他适当的词语。

　　不知道会不会让陛下觉得不愉快，洛库斯塔开始不安起来，瞟了瞟尼禄的表情，金发少女却对她继续报以开朗的笑容。

　　“这是命令，不是请求哦。”

　　好可怕好可怕的眼神，这是洛库斯塔第一次见识到这位一向表现的开朗活泼的尼禄居然会有那么恐怖的眼神，仿佛是将一切都吞噬的，宛如黑泥一般的眼神。

　　在被这样的视线看着时，哪怕尼禄是在微笑，但洛库斯塔却感觉自己瞬间在某种巨大的漩涡里漂浮，这时候似乎有看不见的潮汐涨满在身旁。

　　因此，在恐惧之下，洛库斯塔只能无言的点了点头。

　　“太好了，我一直都想那么做了，现在来做还是太晚了。”尼禄笑着歪歪头，“虽然这只该是由我一人享用的，但洛库斯塔你要以此做出更好的毒，所以，我允许你来品尝一下。”

　　闻言洛库斯塔第一个念头是‘不要’，但脑中另一个念头随即窜出‘现在的皇帝陛下变得好奇怪好陌生’。

　　但尽管如此，早就被尼禄吓得六神无主的洛库斯塔还是听从了尼禄的话，轻轻的把瓶中的一滴水滴在手中，放入嘴里准备分析毒的内容，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些微妙的熟悉......但是，真正的困惑也油然而生。

　　洛库斯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陛下是故意玩乐自己，还是真的是不知道？

　　所以，她沉默了，在屋内微弱的灯光下，可以看到尼禄依旧带着笑容，好像活泼才是她的真面目。

　　但由于被尼禄的眼神盯着太恐怖的缘故，她下定了决心开口说。

　　“陛下，我觉得很奇怪。”

　　“怎么了，莫非连你也做不到吗？”尼禄一脸疑惑。

　　“不是，是因为这个东西，完全没有毒啊......”

　　周围的气氛瞬间沉默了，唯有令人看不清的濛濛细雨，静静地自灰暗的天际不断飘下，阴暗天气带来的黑暗无止境地延伸，在濛濛细雨中往外扩散。

　　不知又过了多久时间。

　　洛库斯塔最后悄悄抬头地瞥了尼禄一眼，她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因为尼禄那犹如黑泥的双眸里，泪水有如断了线的珍珠纷纷落下，她正在无声哭泣。

　　我想帮陛下，无论如何都想让她不要这样子，洛库斯塔绞尽脑汁地思考自己现在能做什么，结论是让她一个人尽情痛哭，自己可能说错话了。

　　“......呵呵。”

　　尼禄突然小小的笑出声，然后微微动了动嘴唇，看起来像是在说‘抱歉了，谢谢’，但洛库斯塔没有确切的证据。

　　“你出去吧，我有些累了.....”

　　她强忍着不发出声音的啜泣，始终没有要停止的迹象。

　　“嗯，好......”

　　等到洛库斯塔出去后，少女的哽咽声瞬间增大音量，穿过密布的乌云，来到远遥的天际，消散在大气层中。

　　泪水渗出眼眶，这滴泪水的含义，尼禄不明白。

　　这一天的雨不大，但却持续了许久，深夜，在皇帝所暂时居住的地方的院子内。

　　空气和衣服都渐渐沾染上了湿气，金发少女湿淋淋的头发贴在脸和脖子上，这应该会很不舒服，但她却并不在意，只是无所谓般的抬起原本埋在双膝中的脸，仰望夜空，数不清的冰冷水珠打在面颊上。

　　在得知其实自己的老师诺维亚并没有对自己使用毒药，一直都是自己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对老师来说，没有达到必须拥有的重量，自己.....还是跟以前一样，随时随地都可能被抛弃。

　　在一片宁静的喧嚣中，尼禄感觉只有自己的呼吸声显得格外刺耳。

　　雨势渐渐转强，水滴滴答答地从湿透的发梢及衣摆落下。

　　好冷，冷得不得了，少女环抱着肩膀，把身体缩得更紧。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对我下毒，老师，你讨厌我了吗，是不要我了吗，要抛弃我了吗......

　　尼禄感觉自己的内心一点点碎裂了开来，感觉就像是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借此原本好不容易修补好的内心的裂痕中，黑暗一点一点渗透了进去，孤独的，一个人，感受着。

　　在尼禄返回罗马的前几日，这段时间，一旦入睡，尼禄就会做不可思议的梦。

　　漆黑之中她拿起冰冷的匕首，将其刺向老师。

　　没有表情，也没有感情，只是淡淡的，不断的，不断的，将刀刃刺向诺维亚。

　　自己露出空虚的表情，不断的刺中他，为什么，为什么，仿佛听见了自己这呢喃般的声音。

　　因为是梦，所以她在这个只有她和老师的世界中，不断的静静杀死他。

　　真是痛苦，可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醒来的之后的尼禄是那么的痛苦，不禁紧紧的抱住了枕边老师送给她的原初之火。

　　喜欢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已经遥远到记不得的，从那一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他对我来说是特别的。

　　因为我喜欢老师，才会变成这样，也就是说，如果我对老师没有非分之想，自己也就不会这样了。

　　难不成我与生俱来就背负着被抛弃的宿命？

　　因为母亲怀着我的时候，内心充满的是希望，因为只要我出生后，母亲毒死我，再与人通奸，她就可以和放荡酗酒的父亲离婚了，母亲的希望既是我的绝望。

　　“我也不是自愿出生在这种到处都是污泥的世界里的......”

　　少女感觉暴烈的情绪突然涌上内心。

　　正因为身处无数的污泥之中，才更强烈渴望足以耀眼到难以直视的星辰。

　　她体内的血液逐渐变成轻轻的棉花，不是错觉，如果真的割开手腕，或许真的会流出棉花。

　　我就是具人偶，没有存在价值的人偶。

　　难怪我总是被人抛弃，其实并非不是不被重视，而是身为被迫生下来的人，被到处丢弃才是必然的命运。

　　对尼禄来说活着这件事，从很小的时候就像是天空滚动的无趣云朵一样。

　　既没有感慨也没有余韵，什么都没有在心中留下，有的仅仅只是被罗列出来的，毫无意义、毫无价值的文字以及刺耳的杂音，完全没有去看的欲望，紧紧只是呆呆的望着。

　　将身子蜷缩在这个恶心的世界中，同时心中不停想着，这种东西要是能快点结束就好了，然而眼前的世界却丝毫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人生的内容，大概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吧，在这其中，肯定有充斥着鲜艳的色彩，欢快的音乐，杰出的家人，再加上快乐到无与伦比的喜悦，肯定会有这样的人吧，那样的人，肯定不会希望人生那么快就结束。

　　但是，在她看来，属于自己的人生已经结束了，而且，没有味道，没有颜色，有的仅仅只是一个抱着脑袋蹲在那里的，被随意抛弃的自己，这样的世界里自己怎么可能会让人开心。

　　就算想要想起来也已经没有办法了。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我的过去正如所说的那样，干脆全部消失，让自己轻松下来就好了。

　　眼神暗淡的尼禄握住原初之火，喃喃着：

　　“我要是没有诞生......”

　　第一次说出这句话的少女在这一瞬间感觉自身仿佛置身于火海之中，每一分、每一秒，都被那稠密的实感折磨着全身，一如泳行在红赤的血海之中，不断大口吞咽下污浊秽物。

　　血海一点一点的侵蚀着所见的世界，已经浸湿了少女的下半身，她大概会被血海彻底淹没，最终溶入那炽热的污浊之海中吧。

　　尼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是身体中，却充满了似乎是放弃、痛苦还有悲伤的阴暗感情，让她连一点挣扎动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了，她，想要赶紧消失。

　　金发少女回过神来才发现血海已经上升到了胸口，被黑暗的血海所吞没的双腿，手臂，都已经感觉不到了。

　　这样啊，这样一来就轻松了啊。

　　她这么想着，但这也是无法宣泄的愤怒。

　　一定因为我是个不该存在的家伙，才会变得孤身一人。

　　“只有一个人了......”

　　话语不自觉地从口中涌出，少女哭了，不是沉默地啜泣，而是像小时候那样的嚎啕。

　　“......但是，明明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着，但是在这即将消失的时候却又会觉得痛苦，这究竟是为什么呢，告诉我啊，老师。”

　　还真是不可思议，明明少女的大脑都已经病态般的放弃了活动，然而这具支撑了十几年的肉体，却在违背主人的意志如今还在渴望着再去见一见那个人，因此，尼禄的身体再一次动了起来。

　　于是，六天过去，尼禄回到了罗马，第一时间便去了见自己的老师诺维亚。

　　“老师，我回来了.......”

　　匁　　她微微睁开透绿的眼睛，发出了没有力气的声音。

　　“欢迎回来，尼禄，你还好吗......”

　　诺维亚看着憔悴至极的尼禄，少女的双眸有如木偶似地，毫无情绪波澜。

　　而在他的视野中出现了重叠的身影，拿着某物的娇小纤细的身体，和尼禄很像的容颜，姿态神似正在重叠。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困了而已，睡一觉就好了.......”

　　少女的鼻音明显是哭过的样子，诺维亚站在灿烂炫目的阳光中，径直凝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