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君子也防 第1150节
离闲神色有些发呆,直怔怔的盯着前方,来到众人面前才回过神,左右望了望妻女仆从。
韦眉担忧道:
“七郎,你怎么了?怎么一副心不在焉模样?”
离闲露出笑容,摇摇头。
离裹儿余光瞥见,阿父手里似是攥着一张皱巴巴纸条,在他摇头之际,手掌将它悄无声息的塞进了袖中。
也不知道此纸条是不是袁老天师留下的。
不过,是什么话,不能直接口授,还要记在纸条上?难道怕记不住?
离裹儿思索起来。
另一边,离闲面色如常,摆了摆手:
“没什么事。老天师一些叮嘱,让我们都要平平安安。”
袁老天师也配合点头,少顷,他转头朝谢令姜道:
“最后一件事,是关于你大师兄的。”
“你那位大师兄福缘太盛,这是好事,又不是好事,因为大福就是大祸,福祸相依,凶险难料。对身边人也是如此。”
“谢姑娘,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大福运的,每个人其实都有一只碗,多大的碗,盛多少福缘,若是强行装的太多,是接不住的,总会溢出来,被觊觎之人疯抢,这是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至于如何扩充这只碗,只能是去行善积德了。
“你大师兄就是一个福缘丰盛之人,一个碗大之人,可能是他确实行善积德不少吧,但是他身旁人不是如此,身旁人的碗小,至少相比于他漏出来的福缘是小的,所以要格外注意。
“除非是像王爷、世子、小公主殿下这样的天潢贵胄,碗自然也大,所以才说,你大师兄是扶龙之才,就该站在这个位置。
“但还是那句话,身旁其它亲近之人还是要注意的。”
谢令姜若有所思,认真点头道:
“明白了,多谢老天师提点,我会把话带给大师兄。”
“好,老道已无事了。”袁老天师脸色恬淡道:“王爷、王妃接下来,可离开浔阳了。”
离闲和韦眉手牵手,四望了一圈已经成为废墟的浔阳王府内宅,脸色有些怀恋不舍,不等离氏夫妇感慨,一直注视着他们的老道人率先开口:
“王爷,王妃,当年大明宫初见,高宗尚在,大宴天下英才,二位殿下当时在殿上,为高宗捧壶,高宗赐酒老道,是您亲自来倒,那时二位殿下新婚燕尔,皆是黑发,郎才女貌,令老道印象深刻,当日真是未曾想到,殿下一家会有今日境遇,后来承袭太子、废帝风波、江州贬谪,再见已是满头华发,真是令人嘘唏。”
离闲摸了摸中年隆起的肚子,无奈一笑。
韦眉偏头,伸手捧了捧丈夫当年俊俏的脸庞,又抚摸了下他鬓角的白发,眼神有些伤感嘘唏。
老道人爽朗一笑,指着自己道:
“谁说‘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老道今日不就少年了一把?哈哈哈,世子胡渣太多,该剃一些了,不过今日满头白发不在,重回青年,也是一大快事,说起来,真是留恋此身啊。
“难怪还会有死人惦记着本宗绝学,真是某种意义上的长生之法,可惜终究只是钻个空子,其实老道已经死了,现在的老道,不过是只有原先的记忆罢了。”
老道人偏过头,泰然自若的对直勾勾盯着他的陆压开口:
“听到没,我已死了,现在的我,不是我。”
陆压坚持道:
“师父没死,师父神机妙算,经天纬地,不会死。”
老天师摆摆手,没有解释,语气温柔了下来:
“小压子,还有什么想问为师的吗?”
老人没再喊傻徒儿,而是喊了小名。
陆压用力摇头:
“徒儿没什么要问师父的,徒儿只想多看看师父,多说说闲话。”
“哈哈,闲话?也就小压子你想和为师说闲话了,人世匆匆,过得还是太快了,活人忙碌,死人也不安息,都是忙碌啊,为师这一辈人,从生到死,说过的闲话很少,预言很多,很多人找我看命,找我问话,也就小压子你不一样了,只想说点闲话。”
陆压忍着悲伤,问道:“师父,徒儿还能再见您吗?”
老天师脸色严肃起来,回答道:
“你忘了为师叮嘱的了,降神不可乱用,切记切记,哪怕是为师,你也不能多用,我说过,我已经死了,现在的我,不是你的师父……”
陆压眼眶通红,紧紧抿嘴。
老天师顿了顿,又问了儿子的事情,陆压摇头说不知,老人微微皱眉,有些失落。
陆压忽然提到小师妹黄萱之事,老天师开心的笑了笑,又温馨了几句,最后郑重叮嘱:
“好,要善待你的师妹,要尊重你的师长,要守好王爷和小公主,小压子,上清宗就交给你了。”
少倾,老天师低头看手掌,陆压脸色有些紧张起来,像是预料到什么似的。
老天师忽然道:
“那日床头有很多师兄弟过来,问过很多事情,你傻乎乎站在最后方,和守门的一样,怎么不前进一步呢,害的为师闭目前,都没时间和你多说几句。”
陆压低着头:“徒儿只有闲话,不足道也。师叔伯们的事情重要,涉及祖师堂香火。”
老天师望天呢喃:“闲话,闲话,老道也有闲话,当时很想和悄悄哭的你说一嘴的。”
陆压嘴皮子颤着:“什……什么话。”
老天师面露微笑,说:
“小压子,凡物都有寿元,只不过恰好是今日罢了。”
语罢,他走向假山旁一处小石墩,安然落座,正襟危坐,闭目长逝。
离大郎睁开眼睛。
第773章 破妄
“绣娘,你去哪了!咱们找你许久,大娘子都急死了。”
赵清秀刚返回槐叶巷宅邸,叶薇睐就迎了上来,紧抓她手掌,眼角有些红。
银发少女眸光越过赵清秀肩膀,看向旁边跟随赵清秀一起回来的王操之。
柳眉竖起,眼神凌厉起来,似是问责。
王操之避开视线,假装啥也不知道,走向一旁,招呼下人,去打包行李。
喊姐姐这招,可不是对姐夫身边的所有女人都管用的,王操之心如明镜,深知这点。
这一招最吃那位容真女史,放在这位心思细腻深沉的叶姑娘身上,可不管用。
赵清秀轻轻拉了下赵清秀袖口:
【是我自己跑出去的,他是檀郎派来送我回家的,与此事无关】
叶薇睐这才移开眼神,抓住赵清秀两只小手,小脸表情欲言又止。
赵清秀轻轻写道:
【我是去找檀郎,了结了一桩心事,现在很好,薇睐莫忧】
叶薇睐叹了口气。
其实她也猜到这位绣娘姐姐去做什么了。
绣娘姐姐平日很文静,能让她奋不顾身的人,世上除了檀郎一人,还能有谁?
“大娘子实在担心你,出门去找裴夫人了,裴夫人那边人手很多,又熟悉浔阳城……她们还没回来,现在应该还在城里急着寻你。”
赵清秀小脸有些愧疚之色。
叶薇睐摇头:
“没关系,你回来就好,我这就去通知丫鬟,去把大娘子和裴夫人喊回来。”
赵清秀点点头,准备写字提下檀郎留下的“撤离”吩咐,不过抬手时,指尖碰到了叶薇睐腰间的一柄小剑,顿了顿。
叶薇睐同样察觉到了这点,宽慰道:
“没事,只是以防万一,刚刚燕参军来了,他说浔阳渡有变,修水坊那边可能有危险,让我们趁机赶紧收拾行李撤离,执行檀郎此前的后手方案,去找裴夫人,按计划出城。
“燕参军留了些人手保护宅子,然后急匆匆走了,说是职责所在,要去调集官署剩余人手,尽量维护下城中秩序,听说浔阳渡被一伙来路不明的水贼攻占,修水坊那边都着火了,现在城里人心惶惶的,所以刚刚大娘子知道你擅自跑出去,心急如焚的。”
赵清秀歉意写道:
【对不起,是我添乱了】
叶薇睐立即摇头:
“不准说对不起,回来就好,走,我们也去收拾下行李,先去饮冰斋。”
赵清秀重重点头。
二女一起去往饮冰斋,靠近之际,赵清秀突然停步。
“绣娘怎么了?”
叶薇睐奇怪问。
回头看了看站立不动的盲哑少女。
只见少女微微偏头,那一双缎带蒙住的眼睛似是看向饮冰斋的某处围墙。
“珑玲——”
午时风吹拂起静立不动的她头上那个冰白玉簪子,发出脆响声。
“叮铃……”
与此同时,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叶薇睐隐约听到一道若隐若现的的铃铛声,不知从何处发出。
叶薇睐有些疑惑的转头,循着赵清秀面朝的方向看去:
“绣娘在想什么……”
不等她说完,赵清秀已经抓起她手掌,在上面写字:
【我有点肚饿,薇睐能不能去做些吃的,我进去收拾下东西】
“也行,你去休息,我等会儿来找你。”
叶薇睐点头,把赵清秀送到门口,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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