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君子也防 第198节
院门前,绣娘默默收回目光。
她脚下那双经常深夜出现在欧阳戎床榻前的绣花鞋,莲步轻移。
纤细身影消失门前。
院子内,伴随着一道轻微到可以忽略的轻响出现,院内主屋的屋门,无风自开,又无风自关。
而屋中,似乎是多了一些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屋内某处帘幕的阴影中,有一道火星似的光电,陡然亮起,似是有什么东西被燃着。
屋内的空气似乎朦胧模糊了一些,开始有一股淡淡的檀香渐渐弥漫。
哑女点漆似的眼眸呆呆望着里屋的床榻方向,
她不该来。
但忍不住。
少顷,屋内似被檀香溢满。
耳畔,那两道熟悉的呼吸声似乎更沉了一些。
绣娘依旧没有动,静立原地,似是倾听,又似是发呆出神。
其实这檀香并不是什么迷药,而是一种好东西,对他有益,只不过……稍微让人有点嗜睡。
旋即,绣娘似是回过神来,轻吐一口气,脚步控制不住般的走向他沉睡的床榻。
而此刻某个被窝中,有白毛丫鬟睡容十分安详。
小手握刀。
可恶,为什么我写这类剧情,浑身的劲?我不对劲……
第169章 两个女人一台戏
今夜月光挺少。
檀香弥漫屋中。
有哑女自前厅帘幕的阴影中缓缓走出。
她转头看了一眼欧阳戎床榻旁的木架。
木架在床榻边触手可及的位置,上面正挂有一柄长剑。
颇为熟悉,好像是当日那个来自长安的独臂剑客的佩剑。
绣娘默默回正目光,投向里屋漆黑一片的床榻。
她身侧的两手悄悄捏起手边的衣摆,正在做出擦拭的动作。
前些天甄大娘子还没走那会儿,她听来到后厨学手艺的叶薇睐提及,说檀郎那几日似是有些上火,早起时嘴上脸上甚至有茱萸味。
绣娘这才知道是自己疏忽。
因为常泡在厨房里用茱萸制作辣菜,她手上身上茱萸味重,却浑然不觉。
结果那几日的夜里经常悄然跑来梅林小院看望檀郎,手掌情不自禁的轻抚他睡容时,将些茱萸的辣味留在了他脸庞上。
窗缝中漏出的月光,恰好照在绣娘清秀的侧脸上,也照到了她侧颜上的那一抹歉意之色。
她低头,抬起手,轻嗅了嗅右手葱指,似是确认了下什么,才继续向前走去,来到欧阳戎的床头。
床榻内,欧阳戎正仰躺着,两手抬起,手掌交叠,枕在脑后。
叶薇睐也似乎仰躺着,全身缩进被窝里,连绣枕上的小脑袋也有大半被绣褥盖住,仅露出一双紧闭的眼睛,呼吸吐气皆从被窝缝隙中露出。
看着檀郎身边的这位银发蓝眸的贴身丫鬟。
绣娘的眼底流露出一种复杂难解的色彩。
有慰藉,有艳羡,有酸楚,也有哀然。
抛开有些事不谈,绣娘其实对叶薇睐挺有好感。
在梅鹿苑嘴碎的丫鬟仆人之间,最近流传的一些关于叶薇睐的风评,绣娘自然有所耳闻。
然而她并不在意这些。
她只看叶薇睐究竟做了什么,是否是对檀郎全心全意的好,是否会给檀郎添麻烦……
这些就足够了。
话语只是虚妄。
行为才是告白。
绣娘便是如此。
这也是她很早很早就悟到的道理。
因为她说不了话。
只能默默行动。
可越是赤子,便越是纯粹。
剑道如此,情道亦是如此。
绣娘是哑巴,但不是木头。
孰能无情?
有时候也会有某种东西堵在她心底,张嘴轻“啊”,无从宣泄。
绣娘便告诉自己,她要做些什么,要做些什么,不管是什么,至少不能什么也不做。
所以绣娘来了,哪怕根本不能与他相认。
就像有一位师姐曾对她说过的:
“……小师妹,与其在悬崖上屹立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
绣娘有很多师姐。
有的严厉,有的冰冷,有的温暖。
但都待她如家人一般。
然而有时候,家人二字,也意味着责任束缚。
绣娘不怨命运。
已然知足。
特别是,还能有机会见一见他……
绣娘垂下的眸光,从叶薇睐脸上挪开,看向欧阳戎的睡容。
前些日子,叶薇睐跟着甄大娘子走,还没半路回来的时候,对她而言,是一段很快乐的时光。
除了剪彩礼那日的情绪跌宕,后来几日,檀郎都是早出早归,规律的吃着她做的饭菜,早早睡下,夜里她点起嗜睡的檀香,又能上床,卷曲身子,埋首在他怀里,香沉入眠。
虽然偶尔临近黎明时醒来,会有不知为何睡梦中落下的眼泪,打湿他的胸襟布料。
但是这种宛若二人世界一般的平淡生活,让绣娘有些沉迷上瘾。
就像真正的夫妻一般。
只可惜,檀郎的这位贴身丫鬟又回来了,而檀郎似乎也挺喜欢她。
而且,绣娘刚刚进屋时还看到,檀郎书桌边的那个女子坐的绣凳,还有桌上一些临摹书法的青涩字迹。
檀郎似乎也在教她写字。
床榻前,正默默掀起帷帐、凝视榻内的哑女眼神顿时黯了黯。
“啊……”
有一道无比轻微的女子嗓音,响起在里屋床榻前的黑暗中。
只可惜,她懦弱低微的连一只夜莺都惊扰不起。
绣娘默然。
用四根手指的指肚缓缓抚摸欧阳戎沉睡的面容。
宛若清风般,拂过他菱角分明的脸庞弧线,又拂过他的眼睛、鼻子、嘴唇与下巴。
明明,现在的她不该有这种情绪的。
她也没有资格没有身份能去生起这种情绪。
就像那日剪彩礼一路跟到东林寺,见到檀郎与那位谢氏贵女一起走进求姻缘的大殿时一样。
可为何偏偏心里就是宛若倒映流云的湖水一样,忽明忽暗,一会儿低落难受,一会儿欢欣雀跃呢?
绣娘床前静立,悄悄抚摸一会儿欧阳戎的脸庞。
手指清楚无误的感受到了他皮肤上传达的温度。
似是心安不少。
某刻,绣娘缄默转头,望向呼吸同样规律、睡容也同样安详的叶薇睐。
黑暗中她那双清澈如溪水的眼眸不禁流露出一些艳羡之色。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又在床榻前静立守候了片刻。
绣娘弯腰,越过床榻外侧的叶薇睐,给欧阳戎牵理了一下被褥角。
她转身离开床榻,走向门口。
屋内依旧静悄悄的。
哑女的脚步也轻若鸿毛,悄无声息。
可绣娘走到一半,背影忽然顿住。
她背对安静的床榻,一动不动。
耳畔,两道沉睡的呼吸声依旧十分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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