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尸仙 第224节
赵中河瓮声道:“确实如此。”
陈光睿点了点头,说道:“此案疑点颇多,但凶手必然另有其人,在没有新的证人证词,或是真凶未能缉拿之前,此案暂不做区处。”
“另,堂下凡与此案有关之人,需暂住城内,随传随到,不可擅自出城。”
堂外看热闹的百姓明显不太满意,在他们眼里,若是不动用重刑拷打几个人,或是当堂把案子断个水落石出,那就是没意思。
但狱讼之事人命关天,又岂能妄下论断?
徐青倒是没觉得有问题,正所谓断狱如治丝,慎刑若烹鲜,这新任县尊最起码懂得‘审慎’二字,单这一点就难能可贵。
待退堂之后,徐青心里想着事,正打算离开时,却被师爷叫到后堂。
后堂中,县令陈光睿笑呵呵的看着徐青,问道:“你可还记得我?”
徐青瞧着身着顶戴补服的县尊,露出恍然之色:“记得,当然记得!”
“大人不就是方才堂上审案断案的县太爷吗,我可太记得了!”
“.”
陈光睿无言以对。
“你不记得也正常。”陈光睿目光在徐青身上来回打量,颇为欣赏道:“我初来临江县时,曾见过你,当时有一个尧州逃难来的丫头在牙行门口自卖自身,只因为家中长辈患了急症,急需银子诊治,本官刚想上前,就看到你赠予银钱,帮助那小丫头.”
徐青仔细一回忆,似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他这人做的好人好事实在太多,平时没少为那些卖身葬父,卖身葬母的人,做赊葬业务。
里面有挣够了钱,前来还款的,也有一直没有音讯的,徐青全没在意。
陈光睿显然很欣赏徐青,话里话外都希望他来到衙门做事。
徐青全当没听见,他现在事务繁忙,除了丧葬铺子、猫仙堂需要打理外,还得抽空去保生庙里巡视。
想起那座娘娘庙,徐青看向陈县令的眼神可就变了味儿。
“听闻紫云山的保生庙是大人主持修建?”
陈县令愣了愣,没明白徐青为何突然问起此事,不过他还是耐心回答道:“正是由我主持搭建。”
“这庙想来得花费不少钱银吧?”徐青仿佛随口一问。
“不怕旁人笑话,建庙费用是拙荆变卖妆奁,四处周转所得,本官却是没有余钱修建庙宇。”
“.”
徐青却是没想到,自个的庙竟然花费的是县尊夫人的嫁妆钱!
“县尊不劳民伤财,确实让人敬服,不过大人为何要建一座娘娘庙,还立了一座女仙像,大人怎么能假定神明的性别?”
徐青一连三问,把县太爷都问不会了。
陈光睿纳闷道:“素来听闻接生婆都是妇道人家。送子菩萨,送子娘娘也都是女相,本官总不能违逆天理,去建一座男身男相的送子庙,那未免太过骇人听闻。”
陈光睿顿了顿,继续道:“况且神明不拘形骸,无相无形,来去自由。想来皮囊在神圣眼里不过是浮云一缕,纵有分别也只有善恶之分。”
“.”
徐青离开衙门的时候,心里还在回想陈光睿说的话。
神明不拘形骸,既然如此,那他这具僵尸就不得不去干些神明该干的事了。
第200章 买一送一,傻人傻福
次日一早,徐青赶着胸前戴白花的千里马,拉着口薄皮棺材,来到了衙门口。
千里马当初被徐青骑过一回,从京城东边渡口,一路骑到了西北皇陵。
徐青当初没爱惜那马,虽然他只骑了一回,但却把那马的马力开发到了极致,辟谷丹、养气散、大力丸一股脑喂下去,马儿这辈子都没跑那么快过!
事后,徐青只顾着闭关,就撇下了那马,让它自行离去。
结果,这马好巧不巧,顺着官道溜达的时候,遇见了进京赶考的吴文才。
马儿颇有灵性,徐青不知道这马是从吴文才身上看出了什么,又或许是单纯将对方当成了长期饭票,只为图口上等马料。
如今再次遇见徐青,这马就像看到了昔日的白月光,哪怕它和徐青只有过一日的邂逅。
相反,悉心照料它半年的吴文才在此刻却黯然失色。
“这马为何看到徐兄就如此雀跃,见到我却提不起半点精神?”吴文才好奇发问。
当时徐青就回答道:“我初遇这马时,它被当作运货拉货的挽车畜力,但我知道这马是千里马,于是就解了它身上的束缚,带着它纵情驰骋了一日。”
“许是它忘不了知遇之恩,哪怕过了半年有余,也依然记得我这个伯乐”
老实人吴文才听到这话,感慨马儿有灵之余,索性将那一直悉心照料的马送还给了徐青。
如今,徐青赶着吴文才十分爱惜的马,拿来给各式各样的死人拉棺出殡用。
而那马甘之如饴。
临江县衙。
每年秋季都是衙门事务最繁忙的时候,衙门上下既要解决手头的案子,又要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地方巡察。
此外秋收也是大事,衙门一班衙役忙的脚不沾地,就连给兄弟出殡,也得挑个大早,趁有空闲时,才能出来送行。
死去的衙差家里没什么亲眷,好赌的爹,改嫁的娘,还有个智力缺陷的弟弟。
徐青赶着灵车,带着赵中河以及几个衙役来到死者家里的时候,那老赌鬼推开门,问都没问棺材里的儿子,开口就是衙门抚恤金什么时候给,他还急着去赌钱呢!
赵中河拳头握的嘎吱响,若不是对方是死去兄弟的父亲,他早一巴掌让对方睡个回笼觉了。
屋里头,智力只有五六岁的大汉穿着掉色的红肚兜,一手拿着炭块在那儿啃,看起来是饿极了,吃的满嘴都是黢黑的煤灰。
“傻柱,你怎么什么都吃?”
被叫做傻柱的大汉掰来一块煤,傻呵呵道:“你尝尝,可香了,小喜给我的!”
大汉口中的小喜也是个没人管的瓜娃子,每天在街上瞎转悠,听说傻柱饿的慌,不知从哪偷来一块煤,让傻柱吃。
赵中河看得眉头直跳,他一直都知道衙门兄弟家里的情况,但却没想到他这位兄弟仅仅死去两三日,家里就会变成这副鬼样子。
“你哥给你的钱呢?”赵中河话刚出口,就反应了过来。
是了,就眼前这傻大个,哪怕给了他钱,也得被赌鬼老爹给骗个精光。
赵中河看向骂骂咧咧准备出门的老赌鬼。
那老赌鬼趴在徐青的灵车前,正在抚摸装殓自家儿子的棺材。
“一个两个净是赔钱货,死了哪值当用这么好的棺材?”
老东西嘟囔几句,忽然问向徐青:“我儿子给衙门办事死了,这棺材理应是衙门置办,那就是我家的物件。”
“这么地,你把棺材留下,我给你们一床草席,你们把这短命鬼随便埋了就行.”
这是人嘴里说出的话?
徐青虽然不完全是个人,可即便如此,他身上也有那么一点人味尚存,但你一个活人,怎么就一点人事不干呢?
如今眼前的赌鬼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当着他的面,打他客户的主意。
“老东西,你掀一下试试!”
徐青很少生气,眼看对方要作势要掀那棺材板,徐青这回却是真恼了。
“这是我家棺材,我咋就不能掀了?闹笑!”老赌鬼对徐青的话嗤之以鼻,撸起袖子就要去动那棺材。
也是这老赌鬼命中该有此报,没等徐青发作,护主子的千里马便率先抬起后蹄,正正的踹到老赌鬼的软肋上。
伴随一声闷响,赵中河就看到一道残影飞出,最后重重撞在门墙上。
“.”
闹哄哄的门口霎时一静,啃煤块的大小伙都忘了吃煤,直愣愣的站在那儿抽大鼻涕。
八成是在想着自家赌鬼老爹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江湖高手,不然怎么会飞那么远!
赵中河快步走到门墙处,蹲在赌鬼身旁伸手探了探鼻息。
稍顷,赵中河眉头皱起,闷声道:“死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你说这叫什么事,给兄弟出殡,结果刚到兄弟家门口,就把人亲爹给整死了。
这事儿他忒不像样,若是传出去,哥几个的名声都得跟着臭了!
好在,当众人都手足无措的时候,赵中河开口说话了:“这事太不凑巧,咱们过来给李兄弟出殡,伯父却失足跌亡”
赵中河站起身,看了眼仍在发呆的傻柱,沉吟道:“人死不能复生,眼下天气炎热,还需尽早给老人家安葬才是。”
赵捕头没说被马踢死这事,毕竟说到底这马是徐青的马,若要深究起来,徐青这个主人多少得担点责。
二者,今日出殡是衙门出面相请,人徐掌柜这才赶着灵车过来,真论起来,衙门也有责任。
若是寻常时候,赵中河必然不会推卸责任,但今日这老赌鬼实在是惹了众怒,这天下哪有儿子死了,还要典当儿子的棺材,去赌钱的爹?
徐青捋着马鬃,安抚下马儿的躁动情绪,说道:“无妨,赵捕头也不必出资破费,我铺子向来有买一赠一的服务,既然儿子已经收了钱,老人家的我便不收了。”
说罢,徐青又提点道:“老人家不是说家中有草席吗,正好拿出来裹了尸首,一并埋了。”
“至于家属.就让傻柱持孝杖吧。”
“.”赵中河看着傻柱站在那儿傻乐,寻思这能行吗?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赶到这份上了,就算不行也得行!
老赌鬼家里没什么东西,两名衙役走进屋里,不用特意搜寻,就在那土榻上找到了一卷开线破洞的烂草席。
也幸亏这草席品相不好,但凡好一点,兴许就已经被典当贱卖掉了。
徐青中间探头往傻柱家里看了一眼,里面可谓是家徒四壁,一旁赵中河说道:“这老东西忒不讲究,这处宅子当初还是我出面做保,让人租借与李家兄弟,如若不然,傻柱现在怕是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有衙役问道:“那原来的宅子?”
“卖了!一个赌鬼,你能指望他守好家业?”
徐青一边收殓赌鬼的尸体,一边听赵中河他们谈话。
李家的状况他早在超度李姓衙差的时候,就已经知晓。
当时度人经还给了一颗开智丹作为超度奖励,如今切实看到傻柱的模样,徐青忽然有所明悟。
世人都有所执,李衙差一生的执念,兴许就是傻柱这个弟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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