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尸仙 第298节
眼下徐青和鬼律的唯一差距,或许就在道行、神通的积累上。
鬼律不知活了多少年,复刻了多少鬼物的能力,而徐青超度的尸体满打满算也只有万具左右,这些差距还需弥补。
徐青居安思危,给自个许下了宏愿,既然阳间亡魂无法从正规途径归于九幽,那他便当这个走私犯,把所有遇到的尸体,尽数超度过去。
在通天路断,阴间地府封闭的情况下,徐青的这种行为已然触犯天律,若传将出去,不止上天不容,阴间地府也要给他加入黑名单。
只有那些死去的人,还有死者的家属才会对徐青心生感激。
但徐青不怕,他已经偷渡这么多亡魂了,不管按新天律,还是阴间的规矩,他都足够在斩妖台上死一万回!
徐青破罐子破摔,他已经成为了不人不鬼的僵尸,他就是想有一处立身之地,他有什么罪?
除了为自己,那些滞留在阳间的孤魂野鬼,你说他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没人接引,魂飞魄散吗?徐青不是普渡众生的阎罗菩萨,也不是勾魂索命的死神,但他真的做不到!
以前他可以说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但现在看到那么多的走马灯,那么多的悲欢离合后,徐青再次行走在俗世中,回首时,已然发觉身后站满了人。
他能停下脚步,不再往前走吗?
地藏王菩萨撂挑子不干,阴间大门彻底关闭,这些人哪怕是死了,也总要有一个归处。
生来死去,天地至理。
天师府有后台,高高在上,不愁去路,但普通老百姓却掏不起天师府的超度钱,徐青给了他们一个便宜的,能回去的路,若他惧怕天威,中途放弃,别说身后的那些人瞧不起他,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区区一个看门的鬼律,有何惧哉?”
徐青没有被八旗元帅影响,对方怕,不代表他怕。
他可也不是一个人,在他身后那么多尸体可都是活生生的人!
鬼是死人所化,以死人对鬼,优势在我!
徐青回到仵工铺,当天就把优惠力度又加大了几分,赚不赚钱无所谓,他就是想多超度几个人。
当日,津门丧葬业的同行不知为何,右眼就一直跳个没完。
第261章 杠房,小孩
六月底的时候,井下街来了好几个杠房的人,这些人个个肩膀头子鼓鼓,一看就是经常抬举重物的力夫。
杠房有什么重物?除了死沉死沉的尸体,就只剩下那些装尸体的棺材了。
几人来到井下街,就瞧见昔日的同行,整条街的白事铺子面前,都摆满了好看的花,人打前面走过,到处都是香喷喷,沁人心脾的花香味。
若不是那些花都是白黄黛这类素雅颜色,谁又会觉得这是丧葬一条街?
杠房的人来的时候,徐青还在街头棺材铺里头,拿那自制喷壶往吊兰上喷水。
徐青也不怕棺材上潮,那些棺材上绘了避火符,漆面是防水的,整个棺材铺的布局也很有意思。
打正对门里头一口镇店的清漆大棺,进了店门,地上摆的、梁上吊的、墙角立的应有尽有,不管是什么型号的棺材,从里到外你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一口!
为了掩盖那股子漆味,陈年的木头味,徐青养花种花,把从花园叟处得来的花种悉心照顾,两年下来,种子收了几番,整条街都花花绿绿的。
有这一景,徐掌柜的名儿就又有了辨识度。
人都知道,井下街这边有位爱花的白事先生,要是换作别的地方,这么多花摆在路边门口,必然会引来一些手脚不干净的人偷花盗花,但井下街的花盆哪怕摆在路边野地里,都没人往自个家里搬。
别说搬花了,偶尔有顽童摘下一朵花别脑袋上,回到家,爹娘老子随口一问,你这花哪摘的,孩子冒着鼻涕泡说:“井下街,那儿的花可好看了。”
孩子说完,一顿竹笋炒肉是少不了的。
“好看,我让你好看!那是死人的花,你也敢往家里带,也不嫌晦气,以后不准再去井下街,记着没?”
如此这般,井下街的景致倒是愈发独特起来。
徐青乐得其成,谁又能想到,一个僵尸会这么雅,不仅考了秀才,还爱种花养花。
这事说出去,谁也不信!
且说井下街这边,徐青正修身养性,照顾棺材铺里的花,结果傻柱就风风火火跑了过来,说是杠房来了好多人,要找他谈事!
徐青眉头一挑,没当回事,继续搁那儿喷自个的花。
“你没问他们找我具体什么事?”
“问了,这些人不说,只说要来见仵工铺的掌柜,我没和他们说先生在这儿.”傻柱以前傻,可自从开了智后,不仅人不傻了,还会读书识字,就连经义文章也懂得不少。
除了这些,傻柱跟在徐青身边还修习了武道,相比较王梁,一心呆在井下街的傻柱反而从徐青这里学到的东西更多更全。
几年下来,傻柱的武道进境也已经达到了凝罡境界。
这离不开傻柱的勤奋好学,也离不开徐青时常给他的灵丹妙药。
‘傻人有傻福’,那些超度来的丹药,有许多对僵尸无用,可不就便宜了猫仙堂的小动物们,还有铁柱这样的出马弟子。
“临江县这两年走了不少同行,现在城里总共就俩丧葬行,一个是咱们,另一个就是杠房。”徐青收起喷壶,沉吟道:“算算时间,差不多也到时候了,你去把他们请过来吧。”
傻柱虽然不傻了,但还是没太听明白徐青的意思,不过先生永远是先生,他这个学生只用听话照做就行!
“行!我这就去!”
杠房领头的人名叫庄老实,这人五短身材,麦色的皮肤,敦实耐造,一看就是做过重活累活的老把式。
庄老实一进棺材铺的门,就闻到一股特别的气味,这味道不是棺材的木头味儿,也不是丧葬铺子里特有的香烛纸钱味儿,而是一股只有深山里才有的味道。
淡雅,芳香,带着些微的清透湿凉,如果硬要讲的话,大概就是春回时节,下了一夜的雨,第二日清早打开房门,在院子里闻到的气味。
再往铺子里看,各种花花草草摆在棺材拼凑出来的路道旁,有几盆吊兰还挂到了两头房梁上,在房梁中间,恰好悬着一口两重厚的棺椁。
雅,太雅了!
哪怕是十来岁抬棺,在丧葬行干了快三十年的庄老实,都没见过这场面。
走近棺材铺,庄老实看见了穿着青衿白衫的徐掌柜。
二十来岁,是个白面郎君,再观气度,完全不似他们这些抬棺的糙汉,倒还真像个做法事的先生。
这就是以貌取人了,徐青除了做法事,那抬棺挖坟掘墓的事,也没少干!
“原来是杠房的庄老大,还有王不二,李金拾久闻大名。”
徐青瞧见来客,当即便叫出了几位客人的名字。
庄老实心里诧异,不由问道:“我和徐掌柜虽是同行,却应该是头一次打照面,徐掌柜如何会认得我等?”
徐青笑道:“越是同行,越要了解,几位虽没见过我,我却不止一次驻足街头,看过几位抬棺出殡的场面。”
“庄杠首麾下八大金刚,能抬千斤重棺,我也早有耳闻。”
庄老实听到这话,脸色微微发红,他们杠房这么多人,名声也不差,可到头来却愣是败在人家一个年轻小伙头上,这事虽说和仵工铺开‘善堂’,不断降低丧葬利润有关,但人家的其他铺子,纸钱烧火,寿衣棺材什么的,依旧有利可图。
这就是垄断产业链的优势,杠房虽说也有纸扎香烛,却远没人井下街的纸扎香烛来的好。
除了薄利多销,仵工铺的布告宣传那也是十分厉害!
城门楼子菜市口,茶馆说书插广告,这是人能想出的主意?
关键人还真就琢磨出来了!
城门外的布告栏,菜市口的招贴告示,这些法子还算不得什么,但让茶馆的说书先生,逗人乐的人,用嘴插播丧葬广告,就不是一般缺德的人能想得出来的了。
这主意忒邪,忒偏,更要命的是,茶馆里的看客听众,还真就吃这一套!
里面的门道也很简单,说书的逗人乐,本就什么话都往外说,插科打诨更是家常便饭,往日里死人晦气的事反而成了一道小情趣,熟客听习惯了,巴不得你中间讲这么一段,大伙笑骂几句也就完事,并不会真个生气,相反还会潜移默化的加深对井下街的印象。
今儿个庄老实路过茶楼的时候,里头还在讲徐掌柜的生意呢!
庄老实当时心里有事,特意站在门口听了会儿,就听见说书的讲:“论起死人,大伙都觉得晦气,可人生老病死,都是迟早要经历的事,所以大可不必畏之如虎。比如咱临江县就有这么一字号,徐氏铺子.”
“人家办白事讲究一个‘真情实意’,那是真把死人当成活人伺候,就算钱袋里一个子没有,仵工铺也管赊管葬,为的什么?为的是人这一辈子哪怕活的时候吃过再多的苦,受过再大的穷,死的时候也能死的有头有尾的!”
“井下街办白事,不为挣钱,就为的让活人放心,让死人安心。这可不是瞎咧咧,人这一辈子要是死的时候没让井下街主持一场后事,那真是白来这一回了!可要是死的时候真让井下街伺候一回,那保准去了一回,下辈子还想再去第二回!”
茶楼里笑骂声不断,却没人真的生气,庄老实除外。
因为再这样下去,他们杠房真要吃土了!
就这还不算完,他们杠房平日不抬棺时,自家的香烛也有不少老顾客会过来置买。
但最近这两年,城外多了一处特别灵验的保生庙,还是县爷出资搭建的,这庙里有个金大姐,是庙里的庙祝,金大姐采办时不用别处的香烛,只用井下街的。
后来不知从哪传出来的邪话,说井下街的香烛好,保生娘娘最喜欢闻这味儿,谁谁谁家用了井下街的香,隔年就抱上了一对龙凤胎。
香客原本将信将疑,一问庙祝,保生庙里的香烛在哪采购的,井下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时间久了,香客慢慢的就都用上了井下街的香烛。
现在津门庙会上,或是街上卖香卖蜡烛的,不管自家是不是井下街的香烛,都要挂个井下街的名儿!
杠房能挂这名吗?那指定不能,别人都能,就他们家不能!
要真挂上去,津门以后真就没施家杠房了。
当然,现在也快没了。
庄老实是施家杠房的杠首,他来到徐青这,为的就是他们这些杠夫的将来。
“徐掌柜,我来这不为别的,就是想问问能不能赏给我们兄弟几个一口饭吃。”
这话说的足够低声下气,徐青也不急着答复,他反问道:“你跑来我这,杠房肯同意?”
庄老实垂头丧气道:“走了!主家全都走了,杠房的地皮也贱卖给了牙行,谈不上同不同意。”
“走了?杠房哪怕不干,其他生意又不是不能做,你家掌柜怎么就舍得贱卖基业?”
庄老实摇头道:“北方战乱,津门不太平,红衣教、苍义团的人在津门到处生事,怕是迟早要惹出祸来。老掌柜在江南道有产业,北方叛军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打到京津来,咱这地方紧挨着京城,若真到那个时候.”
庄老实叹了口气:“老掌柜年纪大了,拖家带口,怕战事,也怕红衣教,前不久老掌柜的小儿子出门半日未归,到天擦黑的时候,有个红衣女子抱着小公子回来,说是让老掌柜帮忙葬几个人,那红衣教可是朝廷缉拿的反贼.”
徐青听完庄老实的话,算是彻底明白了这里面的事由。
乱世出妖孽,以前单是一个天心教就让人不得安宁,如今又来了红衣教,苍义团,往后津门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
徐青答应了庄老实的请求,他本来就有招人的打算,自从徐氏铺子名声起来后,除了临江县,津门各地也都有客人光顾他的生意,单靠井下街的街坊,已经有些忙不过来了。
乱世之下,送来的尸体只会越来越多。
“庄老实,你随我去一趟牙行。”
“去牙行做甚?”
“你们八九个人,再算上忙时雇佣的临时杠夫,少说也有一二十人,我这可没地方给你们住。”
徐青引着庄老实等人,一路来到牙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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