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救个人,可她活在一千年前 第178节
“原来如此。”
“这一路上好吃好喝的东西不少,前辈不曾品尝?”
江河闲来无事,也便在大庭广众之下,和薛正阳在心里唠起了家常。
“没时间。”
“道心受损,前辈竟还能修行么。”
“不是修行,我在背稿子。”
“可供百年修行的功法前辈都背得下来,还怕忘掉凡人准备的演说稿么?”
“不怕,但既已答应,便不可敷衍了事。”
“晚辈受教了。”
薛正阳不再言语。
江河的目光则掠过人山人海,一眼便瞧见了挤在人群最后的顾青山、鱼幺幺。
不知是否是在冥冥中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顾青山与鱼幺幺也适时向着他的方向挥手。
饶是鱼幺幺嘴上怎么不饶人,心里还是把江河当作‘自家人’,而今看到江河堂堂正正地站在高台之上,受封一国之师的名号,心中也荣辱与共。
但江河并未再看到想看的那个老兵。
他本想看看,认清自己身份的老兵,如今会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但老兵忽然的离开,让江河一无所获。
不过,想到方才与老兵在争论之时所提到的问题,江河也不免在心里发问:
“薛前辈,这一个月来,你一直在观望鲤国的仙苗?”
“不错。”
“什么感觉?”
“比想象中更多。”
“有多少?”
“八二,仙者八,凡者二。”
江河一愣。
他有想过,这世道拥有仙缘的人不会少,却也没想到竟到达了这般恐怖的比例。
在这般庞大的基数下,江河忽然觉得,出现顾青山一个‘天人境’潜力的天赋,似乎一点也不算过分。
是因为鲤国的百姓,皆食过蛟龙血肉,从而让后辈在繁衍中渐渐有了成仙的可能么?
“那薛前辈,有没有想过让这八成的百姓,尽数踏上仙途?”
江河这般问,其实也算为自己解答。
在大多数人都有了修仙可能的当下,江河觉得,只让少部分人参与到修仙之中来,反而是一种资源的浪费。
但他不擅传道,教化子民这种事情,还是需要遵从薛正阳的意见。
如果薛正阳不愿意多费功夫,那哪怕是自己有这个想法,也没办法付之于行动。
薛正阳听出了他的意思:
“你想建立仙朝?”
“何为,仙朝?”
“一个子民尽是修行者的国度。便如三山五宗之一的仙王朝一般。”
“这么做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只是天庭对于世间凡人有着保障与优待,若是将整个国度塑成皆是修士的仙朝,这份优待也便随之而去。”
“什么优待?”
“天庭不会在意一个宗门的生死,但会阻止凡人的国度被修行者摧残。仙朝究其根本,不过是人数庞大的宗门,若是实力不济,又被有心者盯上,哪怕毁于一旦,天庭也不会放在心上。”
江河皱了皱眉:
“那蛮国将国民划归三等,养育蛊虫,是否可以被称作仙朝?他们凭借蛊虫冲杀凡人国度的将士,天庭为何不曾出手?”
“你对蛮国很了解?”
“还请前辈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蛮国是近两年突然崛起,并且不曾记录在册,不算仙朝。但他这般凭借蛊虫侵扰邻国的举止,的确为天庭所禁。”
“那为什么……”
“但鲤国拥有着千年龙气的底蕴,屡次在危亡之时化险为夷,与蛮国并无二致——在天庭眼里,鲤国与蛮国的背后,皆有不知名的野路子在从中作梗。”
江河霎时间明白了。
倘若鲤国真的只是一普通小国,历经几十年的由盛转衰,在历史的洪流中起起落落,天庭自然不会让蕴养蛊虫的蛮国侵略,对鲤国造成和等影响。
说不定在开始征伐的第一天,便被天庭的执法者灭的干干净净。
但由于这千年间,鲤国与剑宗之间若有似无的联系,又因后来剑宗的消失,致使天庭认为,鲤国并不算真正的‘凡人国度’,也便不会为凡俗国家提供保护。
所以,蛮国也算不得什么被天庭认可的仙朝……
它的背后,其实并未有哪个庞大宗门鼎力相助。
只不过有一个突然冒出的野路子,忽而天降,不顾天庭之威,毅然决然地带领蛮国攻打鲤国么?
江河暂且不去细想这些,而是道:
“既然如此,那鲤国成为仙朝与否又有何惧?反正是不是仙朝,都不会受到天庭的庇护。”
薛正阳只道:
“鲤国很小,小到哪怕它拥有一些特殊之处,但在偌大的生灵洲中,也毫不起眼。可若是成为仙朝,便要记录在册。等同于将鲤国的位置,彻底暴露给这世间林立的宗门。
届时,有关鲤国的一切,都会被摊开在所有人的眼前。
千年龙气,绝非寻常的凡俗王朝所能积累,不论是其中的秘密,亦或是龙气本身,都足以让不轨之人心生贪念。
届时,待鲤国的一切都公之于众,难保会将某些人吸引过来,势必会造成祸患。
哪怕有着如此的代价,你也希望,让鲤国从一凡俗小国脱颖而出,暴露在所有人的眼前——
从不起眼的黑暗中,一跃脱身成那最显眼的烛火么?”
第156章 慌了
江河并未立即回答薛正阳,只是静默起来,任由时间的流逝。
此时,鱼玄机已经开始夸大其词地介绍起薛正阳的履历。
“不,我没这个打算。确切的是,我其实没想那么多……”
江河思绪飞转,又随即苦笑道,
“所以前辈本来的打算是?”
“另立门户。”
薛正阳答,
“挑选少数仙苗,另立一个新的宗门,名义上归附万仙山。如此一来,记录在册的便是万仙山下的附属宗门,而非整个鲤国。”
原来薛正阳早早就规划好了一切,甚至远比自己想的要更周全。
但这也源自于自己对‘仙朝’、‘天庭’的诸多概念、规则,并未有太过清晰的认知。
江河倒是不会为此自责,反倒是庆幸自己向薛正阳提及了此事。
他笑道:
“薛前辈的意思,也是万仙山的意思?”
这其实是变相地询问,万仙山是否对鲤国的龙气,亦或是整个鲤国乃至周边地界有意——
“我的确是听从师父的劝告,才来到鲤国。万仙山也的确对鲤国有意。但这是我能想到的最优解,与我是否来自万仙山无关。”
薛正阳向来是有一说一的性子。
只要你问,他要么闭口不言,要么就不会对自己的别有目的遮遮掩掩。
江河笑道:
“没想到薛前辈对鲤国之事如此上心,倒是晚辈小人之心了。”
薛正阳贵为万仙山的地境修士,‘屈尊’来到这一隅小国,担起蛮族蛊虫、教化民众等诸多麻烦,甚至还要与自己这个不知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小辈,共讨国师之策。
如此这般后,还能尽心尽责的去为这一国百姓考虑,当真验明了他这个人的品性。
“所以,你还是没有打消让鲤国成为仙朝的打算。”
薛正阳却听出江河回避话题的意思。
江河觉得自己有些小看薛正阳了。
直性子,并不代表他笨,感觉不到回避话题所代表的含义。
他道:
“鲤国的长存瞒不了一辈子,只要鲤国不灭,这里迟早会被人发现,也迟早会被人盯上,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
倘若想保全黑夜中的烛火,便永远不可能将它的踪迹掩藏干净。
烛火终究是烛火,终究会有人在一片黑暗里,看清那微弱的光明,掐灭那仅剩的微光。
唯有让这团火烧的更旺,让他烧作熊熊烈焰,烧作哪怕置身黑夜,也让人不敢窥视的天光,甚至烧作能够荡清黑暗,照亮一切的太阳,才能牢牢保全它最根本的一切。”
没有人比江河更了解,鲤国长存的背后,究竟有着怎样的秘密——
那就是没有秘密。
无非是一个幸运的小国,屡屡出现守成的明君,又受到过剑宗的庇护,才得以积蓄千年的龙气罢了。
这丁点的消息,甚至不如千年龙气本身更具诱惑力。
可在剑宗已然销声匿迹的时代,没有人能够佐证江河的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