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仙主 第22节
“是……”右边人接话。
交流完,两人低下头看向裴液,两副狰狞如怪的面目在夜色里令裴液心脏一惊,然后才发现那是面具。
“这是何处来的?”
“小伍那一支吧。”
“唔……”左侧紫袍人一眯眼一盯,裴液感到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死死攥住,荆梓望、穷奇都远未带给过他如此悚然的感受。
从那夜进入雨中搏杀两个白衣人开始,裴液狭隘的认知就在不断被穿透,每一个都是他遇到过的最强敌人,而又总在下一个面前一文不值。
到了如今,裴液已完全无法判断这两个紫袍人处在什么层次,他们杀荆梓望,是不是就像荆梓望杀伍在古一样简单呢?
“罢了,都一样。”紫袍鬼面人似乎并不在意裴液和伍在古之间发生了什么,他弯腰提起裴液,裴液只听耳边风声一紧,眼前景物一花,人已来到一处石窟前。
这石窟有自己小院那么大,里面或坐或卧着二十余人。
那紫袍人径直离开,门口的黑袍人往裴液手里塞了块牌子,裴液低头一看,上面刻着“廿四”,不及细看,便被粗暴地推了进去,黑袍人在他身后关上了那扇可有可无的柴门。
裴液立在石窟中,阴冷和血臭包围了他,身上仿佛有数不清的毒虫在爬,汗毛不自觉地悚栗——那是二十多个人冷冷投来的恶意目光。
裴液绷着身体,缓缓挪动到角落坐下,警惕地打量着这一屋子恶枭。
这些人有老有少,老至五六十,少至十六七,男多女少,好多人身上都沾染着多少不一的血迹,有的已经黑褐,有的还保持着鲜红。
裴液一边调节着身体的状态,一边在头脑中梳理着所见的一切。
最值得深究的是穷奇和紫袍人对自己的态度,自己得以活命的倚仗显然是自己在他们眼中是份“有用之物”。
而这“有用”的来源也容易猜测,很可能就是自己代替伍在古承受的那次龙舌入体。
那么紫袍人为什么说“都一样”?意思是蓄积了能量的龙舌才是关键,哪副躯体来承载倒是无关紧要吗?
那么……这间石窟里的人,每个都承载了一座供那枚尊贵种子入住的“宫殿”吗?
这些“宫殿”每个背后都有十二条鲜活的生命吗?
这样规模的杀生,仙人台怎么会没有发觉?
唔……他们或许是在五十年里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这些人形龙舌,此时才把他们全部集中到这里。
裴液再次抬头细细观察,这次他发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虽然这些披袍坐卧的人都像是一头头凶恶的虎豹,但那些敌意似乎只针对自己,而他们之中有人受伤有人双手染血,但互相之间却无警惕。
自己对面,一个面目阴骜的老汉倚坐于墙,黑袍破旧脏腻,眼睛似睁非睁,他受伤的左臂软软搭在身旁人的腿上,此时察觉到裴液的视线,翻起一双灰白的眸子冷冷盯了过来。
他左肩上倚靠着一头蓬乱的枯发,此时也一同抬起头盯了过来,其面目虽被血污,但仍可见其出乎意料的年轻,是一名十七八的少女。
一对父女。
裴液想着,默默收回了目光。
像这样的组合窟中还有两三处,姐弟、朋友、叔侄……很难确定是什么关系,唯一的共同点是都像互相舔舐伤口的饿狼,一同享受着最后的温存。
这一幕幕映入眼帘,裴液渐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这时柴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高大但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门前,这人没穿黑袍,而是一身灰衫,此时也残破脏污,鲜红的血珠缀在他的发丝上滴落。
这人一进门,裴液顿时感到自己身上积压的敌意消失了,全部转移了过去。
这人昂首下睨,环视石窖,嘴角牵出一个轻浮的衅笑。
他的目光在裴液这里一顿,似乎注意到了他服饰的不同,径直大步走了过来,靠着他旁边的墙坐下。
门口看守的黑袍人道:“【十七】两胜下台,下一组【十九】、【廿】。”
石窖深处站起来一个男人,同时裴液对面那少女也站了起来。
她来到裴液旁边这人面前,一双血丝密布的眼死死盯着他,狠声道:“我会杀了你。”
男子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在此之前,你得先杀了你爹。”
少女拳头捏出了骨声,正要说话,石窖深处走来的男人抚上她的肩膀,平声道:“神之所眷,即使血命搏杀,仍然亲密无间;神之所弃,即便父子兄弟,也只是各怀鬼胎。”
少女平静下来,昂首傲然看着裴液旁边的男子,道:“不错,我们将在神灵的躯体中永生,可悲的无信者。”
她冷哼一声转身走出门去,男子箕坐于地,目送着她的背影,桀骜的脸上似乎有一瞬间的肃穆和沉重,但他朝裴液偏过头来,仍然是吊儿郎当的笑:“喂,伱也杀了他们一个?”
第38章 蛊笼
眼前的男子浑身血迹,却不见伤痕,结合黑袍人的“两胜”之语,裴液小心谨慎地点了点头。
这显然是一处除我皆敌的地方,这些人身上的血迹从何而来裴液已有所猜测。
和之前的猜想不同,伍在古的地位并没有那么重要,他不是唯一天选,而仅仅是有资格参与竞争。
其实这倒才合理,虽然当时的伍在古已经是看起来无法对抗的强大敌人,但对于一个能吞下祝高阳这样人物的神秘谋划而言,其谋划的核心部分总得有宗师在才对。
而眼下的竞争,显然是不死不休,能从这二十余人中走出来的,恐怕只有一个。
但男子却似乎并不把他视为敌人,道:“看你年纪不大,能杀他们的宿主,也算是年少有为。师承哪里,怎么流落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我没有师承,是附近县城的百姓。”
“没有师承?”男子乐了,“没师承,你御使真气的武功从何而来,自己琢磨的吗?”
“我也没有真气。”
“……没有真气,你怎么杀的龙舌宿主,他们都是六生七生之境吧?”
“……机缘巧合。”裴液道。
“机缘巧合?机缘巧合让伱不用真气,只靠技击杀了他?”
“嗯。”
男子凑近到他面前,睁着眼从下往上细细地打量,裴液这才发现他的眸子是淡淡的银灰色,而脸却被烫伤和刀伤留下的疤痕损毁,颇为可怖。
这双奇异好看的眸子凑近盯着裴液,裴液往后缩了缩,皱眉道:“怎么了?”
“我看看你是白鹿宫哪位兵主。”
“……”
白鹿宫号为天下技击巅顶,这话显然是调侃。
男子看着裴液手上的茧:“你是用剑?”
裴液点点头,“我剑法比较好,你呢?”
男子表情似乎有些怪异:“我……剑法也还行。”
“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行侠仗义,结果成了替死鬼。”男子靠回墙上,长叹一声,“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你叫什么?”
“你先说。”
“我叫裴液。”
“直接报真名?这么实诚?”
“怎么了?”
“江湖上一般报个称呼就好,小鱼小马小王八什么的。”男子口气一转,“既然你如此真心相待,那我再隐瞒倒显得小气,听好了——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张思彻是也。”
“哦,张兄。”裴液微微拱了下手道,“敢问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斗狗场、炼蛊笼。”张思彻咧了下嘴,“选出最凶猛的那一条。”
“最凶猛的……”
“别误会,不是选人。”张思彻抬手搭上他丹田,裴液骤惊去挡,却拨了个空,汗毛一时耸立,但那手就只是拍了一下,“选的是它们。”
“……”
“每个人的经脉树都被它给消化掉了,大家身上都没有真气,你觉得搏杀起来靠的是什么?”
“……”
“靠的是你体内的它。”张思彻谑笑道,“跟他妈的选妃似的,谁最牛逼谁就能孕育龙种。”
裴液无言,因为他想到,自己所积蓄的那些能量,全都灌注给荆梓望了。体内只剩一个光茧,再榨不出一点儿能量。
这光茧是“参赛选手”,那么那些能量就是它用来战斗的武器和铠甲,结果自己全给它薅秃了。
“我借你。”张思彻靠在墙上,慵懒地看着他。
裴液一怔:“为什么?”
“因为咱们是这畜生窝里唯二的人,够不够?”张思彻伸出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掌心摊开,暗色的血沿着掌纹干涸。
裴液沉默了一下,伸出手,两只覆满尘土的手握在了一起。
极端的环境常常会扫去人们之间的迷碍,试探和猜测都会被省略。在群狼环伺之中,豹子和虎也会优先结盟。
“九出十三归。”张思彻笑道。
裴液还不及思索这话背后的意思,一股汹涌的能量就已沿着手臂涌入,丹田中的光茧如饮甘泉,立刻将这股能量吸引环绕到身边。
这能量连绵不绝,不一会竟然已有自己之前所蓄的两倍还多,而腹中的光茧第一次传来了“饱腹感”。
裴液抬头惊异地看着张思彻,张思彻回以一个慵懒的笑,收回了手:“瓶子要先变大,才能装更多的水。”
裴液下意识看了看门口,张思彻道:“他们不会管的,只要是在‘内部’流通。反正你丹田中那东西的等阶不会变。”
“等阶?”
张思彻露出一个诡异的笑:“赢下一场,你就变成二阶。”
裴液顿时领悟了眼前男人“两胜下台”的意思:“你是——”
“不错,我先杀了【十八】,成了二阶,又杀了【一】这个二阶,现在是这里唯一一个三阶,傲视群雄啊傲视群雄。”
裴液无言,感受着重回体内的充沛能量,道:“多谢。”
“不客气。”张思彻露出一口大白牙,“作为回报,满足我一个愿望吧。”
“什么愿望?”
“给我讲个故事。”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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