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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仙主 第260节

  他没有想到,紫篁是调查烛世教才撞到了这小贩身上。

  从这里,竟能找到烛世教的痕迹?他们做下那样碎尸万段的行径后,竟然还没被清理干净吗?

  那无影无踪的东西又究竟是什么?裴液很愿意将它归为奇术绝经,但黑猫却说感知到的并非果子。

  今日之事它为何又没了感应?

  难道当日归藏阁中黑猫所感知到的东西其实并非这无影无踪之物?

  那还能是什么?

  裴液只觉面前的迷雾越来越多,但无论如何,即便有一千个谜团摆在面前,裴液第一要解开的,也永远会是铭刻在心里的这三个字。

  烛世教。

  冷夜之下街巷无人,裴液抬起头来,面前已是白竹之宅。

  深夜来访,开门的弟子很是诧异,裴液进院竟闻剑声,却是张墨竹仍在一遍遍地练剑。

  说明来意,弟子带着他叩开了紫篁前辈的房门。

  紫篁面前放着一杯茶,正一动不动地坐在桌前发呆,听见推门时回头,其反应在已四生的少年眼中实在有些缓慢。

  瞧见少年一时怔然:“裴少侠”

  裴液没有答话,立在门前轻轻搓了搓有些冰凉的手,带上门走了进来。

  他立在紫篁面前,伸指沾了沾茶水,在桌上画了半个树形。

  屋中仿佛乍时失去了一切动静。

  许剑争袍下的身体一点点颤栗到绷硬如铁,他直直瞧着这颗半树,目光如同僵死。

  “许前辈,关于它八月在薪苍做下的事情,你尽可以问我。”少年低声道,“同样的,在八月之外,在薪苍之外,它还会出现在哪里.也恳请前辈施舍给我。”

  在安静之中,裴液提起胸前挂着的玉坠,黑色的环蛟栩栩如生。

  “就以祝高阳之玉为信。”

  紫篁猛地抬头。

  少年和男人的目光相接许久,没有躲避,也没有言语。

  良久,紫篁望着他,喉咙嘶哑地轻声开口:“不是我在找它,是它在找我。”

  “从薪苍山出来后,我再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男人低声道,拉开自己身旁的椅子,“请坐吧,裴少侠。”

  ———————————

  博望东南,七蛟庄园之外。

  李蔚如倚在密树之上,眼睛一刻不曾离开这座庄园。

  此树枝叶真的很密,尤其是在夜里,你从树下经过,一抬头,只觉星空被吞去了一块。

  李蔚如并不总是在同一个地方,随着时辰和心情,他会随机在七八处地方之间选择,每一处都完全不露行迹。

  老人将自己位置看得很清楚,他并非阻拦敌人的第一道防线,更没有背负擒杀敌人的责任,他仅仅只是一双眼睛。

  如果眼睛先暴露出来,只会在看见敌人之前,就先被捅瞎。

  几处地方是无洞与隋再华共同确认过的,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即便玄门二阶要进这座庄园,也得先经过他的视线。

  而现在,庄园中一如既往地安静,一夜又已过去,天边已泛起朦胧的微光。

  那些人或许很快出现,或许根本不会出现,老人并不多想这件事,他提着剑从树上一滑而下,像一片无声飘落的枯叶。

  街上明明已有晨起的百姓,却好像根本未注意到这一幕,老人一手拎着葫芦,走上仍然昏暗的长街,刚好赶上酒铺拉开门户。

  他把空葫芦递过去,满满当当地接回来时,手上已多了一张纸笺和笔。

  “今日无事。”老人提笔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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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梦图(上)

  白竹之院。

  安静的房间里,烛焰无声地跳动着,少年和男人坐在同一张桌子旁。

  紫篁把身体的重量全部寄托在椅背上,眼睛只怔然盯着空处,面前就是放凉的茶水,他嘴唇却带着干皮。

  “我很喜欢古画,裴少侠”他喃喃道,“.那是从七月十一日开始的事情了。”

  七月十一日,夏,雨声淅沥。

  深夜。

  紫篁倚在榻上,烛火下翻阅着邸报,门外忽然响起三道带着水声的拍门。

  许剑争起身把门拉开,烛光一泄,阶下却是一位久不联系的旧友,乃是邻州的名画师张子敬。

  此时他湿衣湿发,唯一的雨布盖在身后书箱上,脸色也因冷而白,但眼神明亮,嘴上带着兴奋的笑意。

  一见紫篁,连屋都来不及进,他就迫不及待牵住男人袖子:“剑争,那仙人画卷有眉目了!”

  “‘仙人画’这件事,是三十年前一桩真假难辨的传说。”

  “吱呀”一声,紫篁后推椅子站起身来,从书架上略了略,取下一本小册放在裴液面前,不知他看过多少次,一翻开便是那一页。

  “载于《寅阳县志·乡贤卷》上:西方恬,寅阳人,父再遇为州军校恬不喜兵,自幼好画,日涂数十卷,室墙缤彩。及长,历周县,游山川,画成惊目,名传州中十一县。”

  紫篁顿了一下:“此人画技极高,兼以灵性夺目。名不出三州,只因地处偏僻,前几年我和张子敬求此人遗笔,每得一卷便视如珍宝,后来我们从微秘处得知,其人生前其实有最后一幅画曾传为‘临仙之卷’。”

  紫篁手指继续下划书页:“驰龙壬子之冬,恬入薪苍求画,月而归,神癫意痴,入室三日,不饮不食。乡人忧之,齐破其门,乃见堂悬一画卷,恬立于卷下,瞳射蛇光,形容枯槁,仆地而死。此画见者亦癫,焚之。”

  裴液一言不发地盯着这本册子,黑猫不知何时已攀上他的肩膀,碧眸垂落书页。

  “记载就只有这些,我与张子敬寻访了一位当年编纂县志的学官,得知是仙人台的寅阳常检处理的这件事,定案说是西方恬灵性冲溢,已触灵玄之气,又无修行约束,因此彼画如灵酿墨,见者夺魄,乡人以之为妖,惜焚之。”

  “知其确实被焚后,我和子敬都甚为可惜,然而事已无救,只好任其无疾而终。”

  “但是.我们最后一次寻访其乡时,却竟然见到了一副赝品。”紫篁缓缓闭上了双眼。

  良久,才又开口道:“西方恬之徒,在其作画时曾于一旁临摹,他性情由来滞钝,直到画成才受灵而癫,因是恩师遗作,他癫前嘱托其妻务必藏好,因而得以免焚。我等去时,他已痴三十年,家徒四壁,是其老妻知我等寻访,欲以此画相售。”

  紫篁又顿了一下:“她要四两银,我给了她二十两,实际在我看来.此画百两不售。”

  “此徒精于控笔,极于描摹,传说中的灵性分毫未见,他只是将那幅神作的一幕干枯旧影烙印了下来。”紫篁轻声道,“但就这样一层皮囊.已令我和子敬恍然神痴。神幽瑰玮,仙艳妖丽,那些色彩和形状只应成就在瑶池之上。”

  “得此宝卷,已是搜画十年来最难得的一回,但见过如此皮囊后,我们根本忍不住去搜窥它的血肉灵魂。然而遍访村中老人,得到的也只有同样的实话——当年西方恬那副真迹,确实是被焚去了。如此三日,我们终于还是打算无奈而返,却在临别时,听这位老妻谈起了当年一件趣事.”

  紫篁看着面前的少年,轻声道:“她说.西方恬画此画时,三天三夜,一直是闭着眼。”

  “.”

  “我们一直在想,为何此画会与西方恬曾经那些遗作迥然云泥?风格、手法、内容.甚至篇幅都无一相似之处。”

  “现在我们知道了。”

  “因为这幅画不是他的创作,而是他的记忆描摹。”紫篁轻声道,“他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幅画那才是真正的真迹。而我们手中这副惊艳凡眼的画卷只是赝品的赝品罢了。”

  紫篁倚靠在椅子上,轻轻呼吸着。

  室中安静。

  “我宁愿我们从来没有发现这一点。”他道。

  “沿此而进,我们交好了当地的仙人台常检,他给我们瞧了一眼这不太重要的小案子,于是我们又发现了一处异状——当年那些见画而疯之人都有一桩共同的行为,名为‘山奔’。”紫篁低声诉说,“七位见画之人,只要一睡下,就会惊晤而起,然后往薪苍山中奔去,一共持续了七天。那位常检说,猜测是山中有什么灵物,被西方恬偶见留影,是以影响这些人。”

  “我们知道,那必然就是那副真图,或者真是上古仙人的笔墨也说不准。”紫篁道,“然而当我们真要打算入山搜寻时,却再次遇到了无法克服的困难——薪苍山绵延千里,其深不可预量,我们人手不足,画卷又痕迹已断,如何得知三十年前西方恬的足迹抵达过什么地方呢?”

  “当年疯癫之人如今皆亡,唯一幸存之人仅有这位售画的孤徒,也垂垂老矣。询问其妻,也说三十年来,其再未有过山奔行径。”紫篁轻声道,“纵然画卷难得,我们毕竟不能再折腾刺激一位老病之人,便漫无目的地往山中寻了两月,分毫未得,只好引憾下山。”

  “这是两年前发生的事情。”紫篁看着少年,“我们本以为将成终身之遗憾了。”

  “但毕竟没有这份幸运。”

  七月十一日的雨夜,张子敬立在阶下看着紫篁,雨夜中一双眼睛亮得灼人:“剑争,快收拾行李,随我前去!”

  紫篁一时怔茫:“何事.先进屋再说。”

  张子敬一把攥住他的胳膊:“当年那位孤徒,在三天前的夜里,忽然再次往山中奔去了!”

  “!”

  ——

  再次抵达那座村子时,当年那位老人形容已更加枯槁,正被捆在了床上。他那位老妻已经去世了,是邻里在照料着他。

  紫篁第一次见到了那县志上“癫”字的现实投影,不能行动的老人显得极为痛苦,枯弱的身体竟然能将麻绳挣松。他不饮不食,当年青壮时幸运地挺了过来,如今何能再有这份体魄。

  抵达时仍是雨夜,两人和村人商议,要放老人往薪苍一行,他二人会尾随而去,努力找到源头,尽量将他治好带回。

  当听说这位紫袍的昂藏汉子是邻州白竹长老、传说中的八生高手后,村人终于松了口。

  “其实带不带得回也没什么。”同样耄耋之年的村长哑声道,“遭这魔魇缠了半生,浑浑噩噩三十年,连媳妇死了都不知道.死前总该让他去看一眼。”

  但于紫篁而言,所谓“魔魇”往往只是常人体弱所致——仙人台储藏的各类法器,脱不出灵玄之气范畴,但若置于常人之身,也是害命的妖魔。

  紫篁二人放开了这位老人,强行喂了清水干粮,当夜便连雨进了薪苍山。

  这种直驱而入的自信是紫篁应有,无论面对何等灵邪,八生都已绝对是够强的力量,何况当年西方恬身无修为,不也全身而出了吗?

  山中一入便是半月。

  三十年前那次“山奔”据说仅有七天,而如今十五天过去,老人仍未停下脚步,他的生命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延长,也恢复了饮食,饿时揪住树叶便吃,渴时伏进积水便喝,好几次两人都没来得及拦住。

  其形貌愈加如同风中残烛,好像压榨了一切生命来走这一段路,而在这生命耗尽之前,日复一日的密林深崖之景中,终于透出了一点不属于自然的东西。

  一行至少十人以上队伍走过的痕迹。

  就那样突然而赤裸地现于眼前,令两人久久怔愣。

  这里是进山半月之后的亘古深岭,再往前不是出路,而是更加遥深的苍茫。采药伐柴、捕猎寻兽,都不应抵达这里。除了他们这样抱有极为特殊目的之人,此处应当千年无人踏足。

  然而它就是出现了。

  而且分辨痕迹,竟是男女老少偕有。

  两人无从辨认他们的来历,一时甚至怀疑是世居山中的隐族,他们没有思考太久,身边的老人已癫狂地向前行了数丈。

  接下来的一天,本来精神已然有些驰怠的紫篁握紧了剑柄,到了夜晚,他们又遇到了三次类似痕迹,而且越来越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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