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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仙主 第270节

  黑猫让少女将未塞发丝的那粒握到另一只手中,将包裹着一团黑发,被撑得小团子般的这枚依然留在少女食指上。

  而后它碧眸看去,灵火在这枚底下悄然点燃.

  李缥青骤然缩紧了瞳孔!

  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的指肚。

  在那一瞬间,这枚小团子般的玉珂就此凭空消失,再没有半点存在的痕迹,与此同时,一点细小的冰凉落在了少女指肚上。

  李缥青缓缓把目光挪到另一只手上,轻轻张开,那枚包裹着黑发的小团子安静地躺在掌心。

  “如水融水,只要处于天地灵玄之中,它们就可以自由穿梭无碍,而只要在两枚之间建立起灵玄层次的联系,它们就会向彼此奔去。”黑猫冷静的声音在少女耳旁响起,“这就是玄气自然构造出的神奇特性,在对这种材料做了足够彻底的拆解之后,术士也可以用最基础的灵玄复刻出同样的效果——当然,要很有天赋才行。”

  “.这些材料,都用在什么地方?”

  “一般而言,器丹阵诸道常用。”

  李缥青依然有些沉默:“烧丹炼器.当要耗费时日。”

  黑猫点点头:“是的,阵。”

  派中只有一位武玄宗师的少女对这些灵事也实在有些陌生:“这材质摸着很轻,八十斤的水央玉珂.想必是很大一个阵了,能布在哪里——”

  她很快想起了刚刚的问答——“后院不要去。”

  “我往后面去一趟,”黑猫道,“你留在住处,在我回来前不要四处走动。”

  李缥青张了下眼睛:“你一个.猫安全吗?我与伱一起吧。”

  黑猫沉默了一下:“.谢谢,但我要尽量在见到裴液之前,保证你的安全。”

  “.”少女的心情仿佛一下被削去了一层。

  她安静了一下:“那我刚好去衣丹君的旧居看看,那老仆若来阻我,你那边就轻松些,反之,我这边也能找到些东西。”

  “.”

  黑猫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少女同样不闪不避地回看,两双颜色不一,但同样清透的眸子映着彼此的倒影。

  “好,那你一刻钟后再动,我尽量把他留在我那边。”黑猫道,转身一跃出了院墙。

  李缥青抿了下唇,露出个轻淡的笑,但很快收敛起来。这时她才想起什么,坐在院中扒拉了两口饭菜,而后从容漱口洗手之后,提着小屉子出了门。

  秋日,大槐,空旷寂静的大宅。

  少女将小屉放在门口,按剑再次往东院而去。

  锈锁老木一如既往,在安静的空气中,仿佛一道通往过去的门户。

  少女轻轻伸手按在了锁上,而后偏头看向了后院。

  不知黑猫那里做了什么,但确实没再有阻拦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了。

  李缥青一跃而入。

  院中朽旧内外如一,这间小院仿佛真的被永远遗忘在了这里,不见丝毫进出的人迹。院中陈设早已不见旧主人的习惯,少女走到檐下,开裂褪色的柱子中是凝固的黄土。

  门上再次挂着一枚老锁。

  李缥青来到窗前一推,也已从里面闩上,她轻轻按手一震,断开了里面早已脆裂的细木。没有人养的屋子,总是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衰老。

  少女轻巧跃入,环顾四周。

  出乎意料,里面并非是一片杂乱的样子,而是和衣端止房间一般的整齐空荡——在主人离去之后,这间房子还是被仔细地收敛过。

  与衣端止那间不同的是,这里是内外如一的空荡,不止面上再无杂物,连柜内屉中都一物不见,空荡不像被遗弃,而像是刚刚修成。

  真的什么都没有。

  卧室中桌柜一眼便能看彻底,床只剩一个木架子,其他房间更是连家具都罕见。

  少女没想到这层层挂锁的旧居竟然只是一间空房,莫说衣丹君,仅凭这间房子现在的样子,甚至猜不出它的旧主人是男是女。

  李缥青有些失望地搬开最后一张桌子,看向被挡住的地面。

  这已是最南一间屋子,再那边就是衣南岱的院落,少女辨不出它曾经的用途——或许是书房吧,总之如今只剩这么一张桌子。

  空无一物。

  地面平整,少女甚至仿着话本里去踩了踩,得到的只有沉实的闷响。

  一时有些想笑,虽然经事众多,但从一个得尽的小师妹成为如今的玉翡少掌,其实也不过才半年时间,天真还是总从奇怪的缝隙里溢出来——明明自己就是那些话本故事的来源,偏偏还是会像小时候一样,学着去做一个“江湖人”。

  但就在她想搬回桌子的时候,目光一扫之间却忽然落在墙上,黏住了。

  被桌子挡住的墙面有一种更新鲜的色彩,因此那细小的差异也就没被三十年的尘土遮覆,只见在一派枯黄的墙皮中间,有那么虽黄不枯、虽干不裂的一块。

  就像比周围的涂料少经历了二十年的时光。

  李缥青缓缓蹲下,轻轻敲了敲。

  空荡的声音反馈回她的双耳。

  李缥青真是怔了一下,实在没想到这种手段会真的出现在这里,简直像某个看了武侠话本的傻小孩想出的招数,一时甚至这栋寂静的宅院都仿佛有些亲切起来。

  她再次轻轻敲了敲,这次柔而不散的真气贯入双指,“哗啦”一声,潮朽的墙面塌了下来。

  一方沾满尘土的盒子露了出来。

  李缥青将其取出,抚了抚尘土,放在桌上缓缓打开了它。

  又是一沓一沓的纸墨。

  只是并非衣端止屉中那样的书册了,而是大小形制不一,乃是层层叠叠的笺子,底下倒也有两本册子,好像还埋着一方卷轴。

  李缥青拿起浮头儿的一张,怔了一下,顿时就明白了这方盒中盛装的是什么。

  情信。

  累累的情信。

  “山眉海目,一见如新;人言姑射,我谓洛神。”

  就如此短短的一张笺,以两句含蓄得体的递交展开了这段情缘。

  李缥青一一看着,这些信件从驰龙辛亥之春始,至驰龙壬子之冬止,历时近两年,渐渐拼凑出了这段情事的起承转合。

  驰龙辛亥之春,衣家齐云商会的大掌柜病退,临时顶上来一位年轻女子,代他参加了那场相州城最大的雅集。

  谁也没有见过这位女子,谁也没有见过这样幽仙冷飘的气质,在这场与之无关的集会中,这位女掌柜却几乎夺得了全场的目光。

  在接下来十多天里,衣丹君仍然执掌商会,迎来送往了许多人,也收到了数以十计的递交,有阔绰的邀请,有炫才的情诗,有长长的倾吐在这些纸墨中,一张短短的笺子有些突出,仅有十六个字,落款一个“见风斋居士”的号,再无其他。

  衣丹君稍微多看了两眼,同样未作理会。

  此后未收到回复的信主也再未递过信笺。

  大约一个月后,衣丹君点验仓储,几幅灵气盎然的画作深深吸引了她的眸子,意气之灵动、笔技之老辣简直像老躯中生了颗怦热的童心。她翻出了此人由来递售的画作,一幅幅地瞧了一遍,记下了“西方恬”这个名字。

  于是下一次,这位画师前来递售画作时,衣丹君见到了他的真容。

  既不老辣也不少年,男子长相清俊,嘴角时刻准备抿出的笑容又显得真诚温和。

  两人聊了许久画上的事情,与外热内冷的衣承心不同,衣丹君其实是外冷内热,在这场愉快的交谈快要结束时,她终于忍不住含笑关心这位新结识的朋友遇到了什么好事情,何以半天下来,总是屡屡合不拢嘴。

  于是男子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告诉她,曾经给她递过的那张笺子。

  衣丹君惊讶之中又有些懵然:“西方先生,你这么多幅画上.也没见那个斋号啊。”

  “.哦,我没取过那种东西那个是我当时现取的。”男子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觉得有个斋号.显得雅一些。”

  于是衣丹君知道了,男子身上和灵气混合在一起的,与其说是老气,不如说是呆气。

  此后衣丹君没再提起此事,西方恬则来递画的频率多了些,每次两人都聊上一阵,终于在辛亥年立秋这一天,两人谈起关于秋色画技,西方恬斗起胆子,邀请了女子前往薪苍山边上观他摹画秋景。

  衣丹君含笑同意。

  到了山上,西方恬铺纸研墨,衣丹君在一旁瞧着,然而男子画了两笔,却说从未在人眼皮底下动过画笔,实在有些不适,衣丹君便善解人意地坐到了一旁。

  然而这瞧如呆呆君子的男子此时却忽然展露了他灵动的野心——半个时辰后,当女子应呼来看时,上面绘制的初秋之景固然传神,却只是一个背景,他真正精心的笔触落在了偏坐静读的女子身上。

  男子精妙要到的画技根本不必任何语言的解释,画中一切的色彩与景物都在向女子的身影倾倒,这根本不是什么秋景,分明是他精心的预谋。

  衣丹君看着这幅画,第一次移了下目光,轻轻抿住了嘴唇。

  西方恬笑嘻嘻地看着女子,在画上题下了这一幅的名字——《辛亥秋为丹君作》。

第283章 遗画

  画中女子和画外女子含笑相对。

  衣丹君瞧了几眼,却只做没有看到,西方恬竟也不纠缠,两人照常聊了画技,便下山告别。

  但感情确实从这里炽烈地升温了。

  第二日,这幅画被递交到了齐云商会,衣丹君展画看了一会儿,或者不愿自己的画像被售于他人,她收下后在入单上批了一句“自留不售”。

  往后的日子,西方恬照常向齐云商会递售画作,其中总是夹杂一两幅女子的画像,衣丹君则仿佛心有灵犀,每次都将其留下不发。

  这样默契的互动持续了一个月,总算,在辛亥年的白露这一天,西方恬再次邀请女子共赏刚刚染红的漫山秋色,在这次出行之中,这对有情人终于结为了眷属。

  以这个时间为界,后面的信件渐渐溢满了柔情蜜意,他们的互相信任透纸而出,谈论的话题也越来越深,不过递信的频次却少了,想必是更多的话已在见面中说尽。

  那些相约出游的情况也会偶尔体现在笔墨中,他们屡屡一同出门寻景作画,从辛亥年的秋天开始,后面的每个季节,西方恬都会为女子画一幅《为丹君作》。

  衣丹君则总是不厌其烦地教导男子如何养就名声,教他不要把自己那些灵气充溢的画随随便便地出售赠人,但在一年多的通信时光里,可以瞧出男子没有半点改进。

  好在女子也从来不曾生气,两人都脾气温和、感情真挚,无论从哪些方面看,他们都是一对真正的神仙眷侣。

  这样的美好持续了约莫九个月,到了壬子七月的时候,李缥青开始感到了第一份不对。

  此时,两人之间的情感已酿造得十分深厚,心心相印一词正是为此批注,那些一两句话之间的会心一笑总是出现在互答之信中。

  李缥青很确认他们的感情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文字中情绪的她深深可感,男子的语言总是温厚真挚,偶尔透出孩子般的灵气;女子的情感也是一样真心,只是,在这一月的笔墨中,敏感的少女开始读出了一些若有若无的徘徊犹疑。

  就好像.她有时怀疑自己离男子还不够近,忍不住纵心享受这段感情,有时又感觉已经够了。

  这种情绪越往后越加浓烈,而且李缥青渐渐察觉到是后者越加占了上风,她甚至开始感觉到,衣丹君的踌躇彷徨其实并非忽然出现,而是在两人互生情愫的开始,女子的心绪好像就一直蒙在一层雾中。

  终于在半年多后,这层薄雾浓得塞住了咽肺。

  时间是壬子年的十一月二日,衣丹君突然向西方恬递出了一封诀别信。

  李缥青认得这个日期,在碧霄阁时,西方恬向齐云商会递交了十二幅套画作为聘礼,后面的留下的日期,正是“驰龙壬子十一月一日”。

  或许正是这份聘礼令衣丹君做出了抉择,李缥青可以想象男子见信后那茫然的无助,往后十日,两人再没有任何书信往来,男子当时的反应在这三十年后的匣子中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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