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仙主 第290节
裴液目光在它上面停留了一霎,转头凝重地望向前方。
这里正是他们溯寻那幅仙人画卷抵达的最终之处,传说中那位【聆诏神子】居住在这里,毋庸置疑,通过此处,他可以揭开烛世教的许多秘密。
这个辄一露面就音讯全无的邪教。
裴液一言不发地合上琉璃的盖子,当先向前迈步。
李缥青托着黑猫紧紧地跟在后面,如此阔大缥缈的幽幽仙境,寂静得只有他们两人孤伶的脚步声。
玉珂之阵彻底失去了光芒,缥缈的雾气也渐渐淹没了他们的身形,而在两人离去的地方,那具掉落在地的蛇尸已然失去了踪影。
第301章 聆诏神子
继续前进,雾气仍然看不到尽头,但裴液只觉心神渐渐朦胧,纵然耳清目明,一切所感都真实无虚假,但他偏偏越发有种缥缈如幻的感觉。
他停下脚步,伸手按上紫竹,再一次确认了这无比真实的触感。
与常人不同,身负鹑首的他绝不该有这种莫名其妙的错觉,一切误感都应可以找到源头,而进入鹑首状态之后,更是根本不应再有这种朦胧。
裴液一剑削下了一片竹身,暴露出的中空竹腹没有任何异常,他低下头,凝眉翻转着手中的竹质。
“不必尝试了,我们用尽全力也无法穿透它。”黑猫碧眸望着前方道,“如真如幻,这份源头的位格比鹑首更高,你当能感受它的高渺宏大。”
裴液点了点头,却没有答话。
他立在竹林边上,安静地看着它的深处,目光一点点凝起。
在那寒竹白雾之中,一些轻缓冰冷的形体攀附在竹身之上,朦胧中时隐时现,仿佛世代浸透着此境的凄寒。
蛇。
隐隐约约、影影绰绰,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它们同时一致朝这边翘起的蛇头,那些冰冷的眸光似乎贴上肌肤。
渐渐地,仿佛朝这边游近了。
裴液静静瞧着它们,却没有理会,他缓缓抬脚转身,继续踩着白玉之道向前而去。
在这冷而渺的仙境之中,无边无际的紫竹簇拥着这些久违的来客,雾气拂动在颊面衣襟上,那些冰冷的活物慵懒地朝他们缓缓攀来。
裴液就如此目不斜视地走完了这条神径。
于是一片巨大的白玉之盘展露在面前。
一瞬间豁朗的视野让他以为自己出了林子,然而并没有,面前宽阔的玉台只是被更无垠的竹海包裹其中,就像紫绸中间的一粒明珠。
这种莫名的材质仿佛可以阻隔紫竹的生长,但在裴液的所见所感中,他们又确实是无雕无刻,不蕴灵玄的普通石材,这种没有来由的奇异正与那紫竹白雾一样,正是这真幻之境的特质。
玉盘中心,又是一座祭台。
但这时没有幽蓝色的瑰火了,甚至没有那抽象的火符,只是安安静静的一座方台,一些古朴的文字平刻在上面,以裴液目光的角度并不能辨清。
而在玉盘之后,白雾遮掩的庞然隐约显出了踪影。那是一座小丘般的高台,其上紫竹不见,筑起十二丈,棱平角直,极致规整,但表面又仿佛有些树根一样的形状从顶端蜿蜒下来。
裴液辨不清那些影子,这种完美规整中的混乱正与四周仙意缥冷中的诡异气质如一。
裴液在玉盘前停下了脚步。
所谓“入紫竹之林,面聆诏神子”,他们所行的长道正如一条笔直的朝拜之路,这时也确实已经深深地进入到了紫竹林中。
那聆诏神子若真的存在,便应当就在这里了。
然而祭台之上空空如也,寂静笼罩着一切。
只有愈加高渺的意志压覆下来,裴液渐渐感到了鹑首的压力,身后的少女已将下唇咬出血线。
“龙裔《传心烛》之所谓‘烛剑心毒’,原来是出于这里。”黑猫忽然道。
李缥青怔了一下。
是的,这种挑最薄弱处穿刺挑破、引爆心神的方式,正与‘心毒’如出一辙。少女几乎可以想见,千百年前那些龙裔先祖在这竹林之中是如何付出无数疯傻与磨灭,摸索出这门心神秘术的。
而前面裴液已经抬起脚,按剑踏上了这座台子。
李缥青一惊,却没有阻止,只抿唇同样踏了上去。她仍在忍受五毒心烛的催促与反噬,但已按剑凝眸盯住了周围的一切。
然而并没有什么怪物忽然冲破雾气冲出来,一切仍是静得可怕的样子。
他按着剑,一步步走到了祭台之前,见清了上面的文字。
一道连贯的笔迹当先刻于正中,这句语词在入目的一瞬间,一下贯穿了他,从天灵到心脏都仿佛被一条细锐的线连在一起狠狠一抽。
裴液从未感觉自己离死亡如此之近,心神炸开之前,腹中响起黑螭急促的喝断:“不要默念!!”
这句话断在了鹑首铸成的铁壁之前。
其曰:“躬聆仙君秘诏于此”
裴液猛地回过神来,大口喘着粗气,目光避过这行字,不敢再投去一眼。
黑猫的声音亦有些失去平静,低声道:“别忘了,你如今是祂在人间唯一的宿处。”
“.”裴液缓缓点了点头。
在这行字迹下面,从右至左,只有两条十分简单的记录。
而这三道字迹俱不出于同一人之手。
第一行刻迹十分古旧,当先映入眼帘。先是“甲寅诏”字,而后是几个怪异的图像和符号,裴液明明一个也辨认不出,但一见却又有窒息般的压迫感,他目光艰难地移开,只见这图符后面,四个字落定在了末尾。
【释曰:降世】
裴液心脏狠狠一攥。
原来这便是那一切的源头甲寅龙裔迁来少陇五十年,而早在二十八年之前.烛世教便已在为仙君临世做准备。
台前寂静了几息,裴液把目光挪到了第二行刻迹之上。
一样是格式,先有“甲子诏”三个字,而后是怪异抽象的图符,仿佛沥尽一個人的心血也只能留下这么几笔。与上一行窒息的压迫不同,这一幅仿佛绞碎见者的目光,如同太监旁观暴君赐死丞相,那威重的杀意令人魂魄尽丧。
后面是同样的四个字。
【释曰:诛剑】
“.”
裴液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有些干涩道:“甲子.是十八年前。”
“.可‘禀禄’,何以称‘剑’?”黑猫轻声道,“何况,祂是为了一件事情,下了两份诏书吗?”
“.”
“所以我们走的是奉诏之仆两次经行的地方。”安静了一会儿,黑猫回视道,“当有神诏降临,奉诏之仆就来到这里将诏书取回,交予等待执行的烛世教徒。”
“那么.是谁将它们放在这里的呢?”
一时安静,裴液缓缓抬头看向了前方的高台。
走上玉盘之后,那些雾气再次被视野驱散了一些,高台越发如倾倒般压迫,但其正面也有些渐渐趋于可见。
朦胧隐约之中,裴液忽然瞧清了那些蜿蜒的形状。
从来不是什么干枯的树根。
细密的鳞片包裹在表面,那些攀附的触手如在呼吸,不是时隐时现,而是它们本就一直在挪动着位置。
此时动得幅度越来越大,有些已离开了高台的表面。
竹林中开始响起“沙沙”的声音,裴液回过头去,那些盯住他们的蛇影终于渐渐游出了竹林,穿出了白雾,朝他无意识地攀附过来。
于是裴液也看清了它们的真容。
不是蛇。
而是一条条冰冷的触手,它们的尾部仍然隐没在竹林白雾之中,渐渐而粗,而最粗的部分正是高台上垂落而下的那些蜿蜒。
在其顶端,云雾忽然翻涌起了波浪。
于这翻涌之中,它底部的石碑也终于显出了两行朦胧的字迹,是曰:
【勿逾两刻,神子惊眠】
第302章
十二条蛟蟒般的影子。
攀附着,夭矫着,慵懒着,凶恶着。
俱都朝向立在玉盘中间的他们。
“.这是什么东西。”李缥青嗓子干涩,“这种东西.要怎么”
“没事。”裴液攥了攥她的手,却没有回头,他一直低目看着高台顶端,轻声道,“照应好自己。”
那些云雾翻涌得越加剧烈了,里面的东西确实正在渐渐苏醒。
若是取诏之人,此时应当早已离开这片秘境,但他们是前来直面暴君的刺客。
没有等待醒后问好的礼节,在剑势蓄成的第一时间,裴液就提剑一掠而上!
不理会身后竹林围过来的细小末梢,他直趋浓雾遮掩的高台之顶。
不论它是什么,少年从不畏惧直面。
他的上掠似乎更快地惊醒了神子,云气缭乱之中,两条粗如腰身的长触骤然弹离高台,破雾直贯而出。
它的色泽并不一致,内里是瑰丽的幽蓝荧光,鳞片却是尊贵的黑紫,裴液是第一次见到这些长触,但与后面愕然失声的少女不同,他对这样的东西并非全然陌生。
在奉怀地窖中、薪苍斗蛊中,“龙舌”顶端那枚钻入他腹中的种子,就总以锋利的长触将食物吸食殆尽,而这瑰火游萦的黑他更是永远不会忘记——若再萦绕上雷电,就与祂那孤身临城的样子别无二致了。
只是龙舌中的触手是湿冷的锋利,上面既没有坚韧的鳞片,末端也并非这样平滑的渐细。
如今,这条长不知几许的触手真如一条异蛟,迅如飓风,势如奔雷,十多丈的距离眨眼而过,一击便要撞碎少年的身躯。
裴液凝眸提剑,另一只手一按剑匣,流光顿时锵然而出。
即便已遥在薪苍之中,也毕竟不及当日两千里天山之远,这仍是此时裴液手中最强的一道力量,刚刚好踏在玄门门槛之上。
这一剑出匣便声势浩荡,荡退了数丈白雾,但却并没有迎上那汹汹而来的触手。
裴液没用它来为自己的安危做丝毫保障,他并指一指,流光直直惊掠高台御座!
下一刻同样浩荡的长触一贯而来,裴液收臂拧身,与之险险交错而过,毫厘间激起的狂风令他发荡襟乱。
裴液一手死死握住剑柄,一手贴肘撑住剑身,将山羽尖刃按在了面前飞掠而过的触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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