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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仙主 第296节

  但一切毕竟失败了。

  直到一个微哑有力的声音忽然响起:“你为什么,不让他画完呢?”

  李缥青猛地转过头去,身着青衣的少年正立在西方恬旁边,以一双平定的眸子直视着这枚心毒中将要消散的女子身影。

  风止雪静,一切的坍落忽然停了下来。

  “你真的见过这幅画画完的样子吗?”裴液轻声道,在他身边,那自始至终未发一言的男子依然在用一双满是冻疮的手,颤颤巍巍地以笔描绘着这幅画卷。

  来回三十日的冰天寒地,他的声带口舌都已冻坏,他失去了一切语言的能力,精神也一直咬死在迷幻和癫狂的境界中,仙君高渺的意志令他做不了其他任何事。

  这幅三日三夜不眠不休留下的最后一幅墨作,已是他在壬子年十二月想要说的一切。

  衣丹君当然没有见过,她只是知道,他会将诏图癫狂地描摹一遍。

  这幅画终于绘就了。

  西方恬缓缓抬起头来,把这幅画朝那身形渐淡的女子递了过去。

  他们在这里相伴了三十年,在她的心境中,他一直只是一道被仙君夺去意志的僵枯影子,如今,这是他第一次看向她。

  画卷上,两座崇山之间,蛟影天挂而下,其上是不能直视的漆黑,其下是神幽仙渺的迷雾。

  不再是徒弟干枯的描摹,在西方恬手中,这幅画的灵气足以令见者癫狂。

  而在这一切的中间,一道身影立于高台之上,伸手承向了这道天诏。

  任谁来看,这幅画的重心都不应该在这指甲大小的一个背影上,但偏偏笔者就是把最浓烈的感情倾注了上去。身魂都将枯竭的他无法在这幅画上修改删减任何一抹,但所有的色彩与景物都在向这道柔美的身影倾倒。

  正如他们第一次出游时,在秋景山上那样。

  此画绘就,西方恬瞳射蛇光,仆地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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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章不是加更啊,这是19号的更新之一!因为是个小结束,不太好断,就先努力码出来了!不说了,赶寒假作业去了!

第308章 诏图

  “丹君,我自幼失恃,生长县中,生父再娶,儿女双全。我不武不仕,因此与之疏远。兼以娘舅不亲、姑伯生疏,自小而大,只是耽乐好嬉、喜聚爱友,如此挥霍时光。幸有天怜,使我幼遇画笔,得一安心之处。”

  “如此孤生寡系二十六年,二十四岁之前,我以画道为真心托付;二十四岁之后,我以你为魂魄寄命。”

  “手无权职,愧抱弱躯!你知我如此,必不肯告知以难处,那也无妨。但是丹君,世事艰难,唯命一条,哪怕不知情由,我亦肯死,惟愿生前.再得一见。”

  男子的尸身扑倒在地上,三十年来,他一直是女子心中残留的幻影,至死依然安静沉默。

  衣丹君淡去的身体缓缓地颤栗了起来,女子还是一样的柔美凄脆,清泪和哽咽像是塞住肺腑。

  但漆黑的、暴烈的火焰已从她身体中燃烧了起来。

  没有冷幽神秘,没有空寂缥缈,那是三十年来一点一滴从心中淬出的毒,压腐了三十年,堵塞了每一处心窍。

  如今投入一粒火热的光明。

  愧抱弱躯,无力保护爱人的男子没有背叛她,直到最后,他也在用生命为她捅穿这漆黑牢笼的锁孔。

  “多多谢你。”衣丹君看着面前陌生的少年,轻声道。

  只有这一句话了。

  楼阁、院子、街道、相州城、苍山、蓝海,整片心境。

  从一切的最底层,漆黑毒烈的火焰燃了起来,冥界一瞬间坠入末日。

  山影之上,蜿蜒于天空的十二条蛟影如朽木腐断般坠落,天空像一张纸绘,在漆黑火焰的炙烤下枯黄翻卷,渐渐化为灰烬。

  仿佛回应西方恬三十年前的呼唤,女子将自己最痛苦的一面化为无所不在的暴虐,对自己的灵魂进行了一场最彻底的焚化。在生命的最后,她终于将最毒烈的矛投向了这遮覆自己一生的庞然阴影。

  这片早已不属于她的心神渐渐烟消云散。

  衣丹君燃烧的影子轻轻仆倒在了地上蓬头乱发的男子身上,头埋入他的肩颈。

  疯子和怪物隔着三十年的最后一次对视,是以两双人的眼睛。

  火焰升腾无声,唯余寂静。

  裴液忽然偏头,伸手一扶,李缥青无力地倚在了他的身上。

  裴液低头看去,少女的样子也是苍白脆弱到了极致,那面颊已不是晶莹如如透,而是真的有了些透亮的质感,在这片心境之中,她整个人都仿佛比自己淡了一层。

  “伱——”裴液心中一揪,刚刚开口,忽然一股直冲他天灵的恐惧和压迫猛地升腾,他手一下攥紧了少女的手腕,根本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变调般嘶吼道,“走!”

  李缥青同样惊愕抬头,但这时她的来去已不由自己,入神之人心境已溃,这片境界已在开始排斥她。

  ——是了,这是什么地方?

  明明聆诏神子之心境已消散殆尽,她和裴液怎么还能留在这里?

  李缥青惊恐地看着青筋暴起的少年,在被推出去的最后一眼,她瞧见的是那包囊天地的深渺漆黑。

  独留一人的无垠世界里,裴液窒息般喘着气,不知所以地挪步四顾,那些城那些山那些瑰蓝都已不见了,这片空间本已不应该存在,但偏偏无垠的漆黑就是填满了这里。

  “退出斩心!”黑螭清凉的声音直贯头脑。

  “没用!”裴液咬牙道。

  他是用琉璃进入了这里,但如今已找不到出去的门径。

  “.冷静。”黑螭飞快道,“我现在进入不了你的心神你现在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看到,我——”少年忽然卡住。

  安静了两三息之后,那低哑的嗓音传了出来,“这是.我的心神境。”

  裴液怔怔的看着这一切,他不是第一次进入这里,白衣仗剑的女子曾以“斩心”神术,在这里与那遮天蔽日的霜影殊死搏斗。

  明镜般的湖泊,幽谧的树林,云白的天空。

  而在这方世界之外,那些漆黑如同无垠中的无垠,像包围刚刚的枯城山影一样包围了一切。

  “.”这句话也令黑螭怔住,一时不知该往何处去想。

  好在少年这时也并不必它立刻指点下一步了,他的下一句话已经传了出来。

  “.小猫,这幅诏图.我知道在哪里了。”裴液低声道,“.它一直只在,聆诏神子的心境之中。”

  裴液窒息般咬着牙,那是心神境的边缘在被一点点侵蚀压迫的感觉,也就是通过这样的被侵蚀,他得以感知到了那无垠漆黑的形貌。

  它从来不是一幅捧在手里的画,而是星空宇宙般的无垠笼罩。

  漆黑对他缓缓剥落,与西方恬画卷一模一样的场面显露了出来。

  令人窒息的修长触手从九天探入人间,山影如同蚁丘,它的每一枚鳞片都比裴液的心神境更加巨大。

  裴液曾以为它是蛟龙,但它无有头爪,也曾以为它是触手,但不知何以这般修长。

  现在,当这幅画面如此真实地出现在眼前后,裴液终于知道它是什么了。

  在这幅画卷的最顶端,漆黑威严的形状令人窒息地隐隐透出了一角,这条探入人间的触手就是生长在那里。裴液瞧不清那是什么,祂也不曾露出任何形貌,但当这幅画面组合到一起,一个概念就自然地出现在了少年脑海里。

  那是龙的长须。

  紫篁所言不是梦境这幅画中没有出现龙的躯体,但任何人见到它的第一眼,都只会闪过一个念头——苍山在龙躯之下,如同米粒。

  在这幅画的最下缘,深渺的漆黑仍然阻塞了一切,连目光都无法穿透。

  他终于知道了,为何自己被困在了自己的心神境之中。

  就在这时,黑螭以琉璃一剑刺入了他的身体,以斩心从他心神境中生长了出来。

  然后它同样一句话没能说出来,盘曲在少年身边,沉默地看着这遮天的光影。

  这就是它们一直追寻的东西,它一个倾覆,就会将少年整个心神碾碎。

第309章 受诏

  裴液与黑螭如同佛壁巨幅下的两粒微虫,视界和世界的极端都被这震撼人心的画面彻底笼罩。

  而这幅诏图并非仅是停在那里的静画。

  神幽瑰丽的高渺已经蔓延上了天空,那道长须真的朝他垂了下来。

  裴液缓缓偏头看去,冷悚从心底泛起——画中那高台之上,已经空无一人。

  新的诏子

  与此同时,在心神境的边缘,诏图弥散出的意志仍在缓缓向内侵染,但有接触之地,全都枯萎成瑰丽的幽蓝。

  那速度虽然缓慢,行进却不可阻挡,在未来可以看见的某一天,裴液会被从内到外地侵蚀殆尽,化为那长须的延伸。

  “鹑首.就是用在这里的。”黑螭忽然转眸看向他,“快!”

  是的,衣承心携带鹑首而来,正是为了这个时候。

  杨诏人带着诏图来到少陇,衣承心如今也要远离这里,她们之所以能携带诏图行动自如而非如衣丹君一般不人不鬼地困于林中,正是仗着这样奉诏之仆不允许带入的东西。

  裴液明白过来:“.怎么用?”

  “铺开,包裹住你自己的整个心神境。”

  “已经被侵蚀的部分.”

  “不要了!”

  裴液阖上双眼,意识飞快地弥漫到自己心神境的每一方尽头,心神所到的地方,【鹑首】如长城般筑在了那里。

  直到它铺上天空,在诏图与心神境之间建立起了一层隔膜。

  裴液顿时感觉心神一轻,那沉重的压覆依然还在,但窒息般的锐逼消失了,仿佛隔了一层雾般的朦胧。

  裴液剧烈地喘了几口气,呼吸才渐渐平稳下来,但当他抬起头时,又再次定在了原地。

  那下垂的长须依然没有停下。

  它是一幅绘卷,又是一幕真实;是一个定格,又是一个世界,裴液分不清这伸下的巨物是在画中还是在自己心神境,亦分不清它是虚幻还是真实,总是它是直直地,朝着他垂落下来。

  令人心神惊惶的压迫逼了上来。

  黑螭没有说话,和他一同沉默着。

  “.没有办法。”许久,它轻声道,“这就是传诏,它已经来到你的心神境之中,我们现在没有能对抗它的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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