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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仙主 第297节

  玉盘中心,又是一座祭台。

  但这时没有幽蓝色的瑰火了,甚至没有那抽象的火符,只是安安静静的一座方台,一些古朴的文字平刻在上面,以裴液目光的角度并不能辨清。

  而在玉盘之后,白雾遮掩的庞然隐约显出了踪影。那是一座小丘般的高台,其上紫竹不见,筑起十二丈,棱平角直,极致规整,但表面又仿佛有些树根一样的形状从顶端蜿蜒下来。

  裴液辨不清那些影子,这种完美规整中的混乱正与四周仙意缥冷中的诡异气质如一。

  裴液在玉盘前停下了脚步。

  所谓“入紫竹之林,面聆诏神子”,他们所行的长道正如一条笔直的朝拜之路,这时也确实已经深深地进入到了紫竹林中。

  那聆诏神子若真的存在,便应当就在这里了。

  然而祭台之上空空如也,寂静笼罩着一切。

  只有愈加高渺的意志压覆下来,裴液渐渐感到了鹑首的压力,身后的少女已将下唇咬出血线。

  “龙裔《传心烛》之所谓‘烛剑心毒’,原来是出于这里。”黑猫忽然道。

  李缥青怔了一下。

  是的,这种挑最薄弱处穿刺挑破、引爆心神的方式,正与‘心毒’如出一辙。少女几乎可以想见,千百年前那些龙裔先祖在这竹林之中是如何付出无数疯傻与磨灭,摸索出这门心神秘术的。

  而前面裴液已经抬起脚,按剑踏上了这座台子。

  李缥青一惊,却没有阻止,只抿唇同样踏了上去。她仍在忍受五毒心烛的催促与反噬,但已按剑凝眸盯住了周围的一切。

  然而并没有什么怪物忽然冲破雾气冲出来,一切仍是静得可怕的样子。

  他按着剑,一步步走到了祭台之前,见清了上面的文字。

  一道连贯的笔迹当先刻于正中,这句语词在入目的一瞬间,一下贯穿了他,从天灵到心脏都仿佛被一条细锐的线连在一起狠狠一抽。

  裴液从未感觉自己离死亡如此之近,心神炸开之前,腹中响起黑螭急促的喝断:“不要默念!!”

  这句话断在了鹑首铸成的铁壁之前。

  其曰:“躬聆仙君秘诏于此”

  裴液猛地回过神来,大口喘着粗气,目光避过这行字,不敢再投去一眼。

  黑猫的声音亦有些失去平静,低声道:“别忘了,你如今是祂在人间唯一的宿处。”

  “.”裴液缓缓点了点头。

  在这行字迹下面,从右至左,只有两条十分简单的记录。

  而这三道字迹俱不出于同一人之手。

  第一行刻迹十分古旧,当先映入眼帘。先是“甲寅诏”字,而后是几个怪异的图像和符号,裴液明明一个也辨认不出,但一见却又有窒息般的压迫感,他目光艰难地移开,只见这图符后面,四个字落定在了末尾。

  【释曰:降世】

  裴液心脏狠狠一攥。

  原来这便是那一切的源头甲寅龙裔迁来少陇五十年,而早在二十八年之前.烛世教便已在为仙君临世做准备。

  台前寂静了几息,裴液把目光挪到了第二行刻迹之上。

  一样是格式,先有“甲子诏”三个字,而后是怪异抽象的图符,仿佛沥尽一個人的心血也只能留下这么几笔。与上一行窒息的压迫不同,这一幅仿佛绞碎见者的目光,如同太监旁观暴君赐死丞相,那威重的杀意令人魂魄尽丧。

  后面是同样的四个字。

  【释曰:诛剑】

  “.”

  裴液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有些干涩道:“甲子.是十八年前。”

  “.可‘禀禄’,何以称‘剑’?”黑猫轻声道,“何况,祂是为了一件事情,下了两份诏书吗?”

  “.”

  “所以我们走的是奉诏之仆两次经行的地方。”安静了一会儿,黑猫回视道,“当有神诏降临,奉诏之仆就来到这里将诏书取回,交予等待执行的烛世教徒。”

  “那么.是谁将它们放在这里的呢?”

  一时安静,裴液缓缓抬头看向了前方的高台。

  走上玉盘之后,那些雾气再次被视野驱散了一些,高台越发如倾倒般压迫,但其正面也有些渐渐趋于可见。

  朦胧隐约之中,裴液忽然瞧清了那些蜿蜒的形状。

  从来不是什么干枯的树根。

  细密的鳞片包裹在表面,那些攀附的触手如在呼吸,不是时隐时现,而是它们本就一直在挪动着位置。

  此时动得幅度越来越大,有些已离开了高台的表面。

  竹林中开始响起“沙沙”的声音,裴液回过头去,那些盯住他们的蛇影终于渐渐游出了竹林,穿出了白雾,朝他无意识地攀附过来。

  于是裴液也看清了它们的真容。

  不是蛇。

  而是一条条冰冷的触手,它们的尾部仍然隐没在竹林白雾之中,渐渐而粗,而最粗的部分正是高台上垂落而下的那些蜿蜒。

  在其顶端,云雾忽然翻涌起了波浪。

  于这翻涌之中,它底部的石碑也终于显出了两行朦胧的字迹,是曰:

  【勿逾两刻,神子惊眠】

第302章

  十二条蛟蟒般的影子。

  攀附着,夭矫着,慵懒着,凶恶着。

  俱都朝向立在玉盘中间的他们。

  “.这是什么东西。”李缥青嗓子干涩,“这种东西.要怎么”

  “没事。”裴液攥了攥她的手,却没有回头,他一直低目看着高台顶端,轻声道,“照应好自己。”

  那些云雾翻涌得越加剧烈了,里面的东西确实正在渐渐苏醒。

  若是取诏之人,此时应当早已离开这片秘境,但他们是前来直面暴君的刺客。

  没有等待醒后问好的礼节,在剑势蓄成的第一时间,裴液就提剑一掠而上!

  不理会身后竹林围过来的细小末梢,他直趋浓雾遮掩的高台之顶。

  不论它是什么,少年从不畏惧直面。

  他的上掠似乎更快地惊醒了神子,云气缭乱之中,两条粗如腰身的长触骤然弹离高台,破雾直贯而出。

  它的色泽并不一致,内里是瑰丽的幽蓝荧光,鳞片却是尊贵的黑紫,裴液是第一次见到这些长触,但与后面愕然失声的少女不同,他对这样的东西并非全然陌生。

  在奉怀地窖中、薪苍斗蛊中,“龙舌”顶端那枚钻入他腹中的种子,就总以锋利的长触将食物吸食殆尽,而这瑰火游萦的黑他更是永远不会忘记——若再萦绕上雷电,就与祂那孤身临城的样子别无二致了。

  只是龙舌中的触手是湿冷的锋利,上面既没有坚韧的鳞片,末端也并非这样平滑的渐细。

  如今,这条长不知几许的触手真如一条异蛟,迅如飓风,势如奔雷,十多丈的距离眨眼而过,一击便要撞碎少年的身躯。

  裴液凝眸提剑,另一只手一按剑匣,流光顿时锵然而出。

  即便已遥在薪苍之中,也毕竟不及当日两千里天山之远,这仍是此时裴液手中最强的一道力量,刚刚好踏在玄门门槛之上。

  这一剑出匣便声势浩荡,荡退了数丈白雾,但却并没有迎上那汹汹而来的触手。

  裴液没用它来为自己的安危做丝毫保障,他并指一指,流光直直惊掠高台御座!

  下一刻同样浩荡的长触一贯而来,裴液收臂拧身,与之险险交错而过,毫厘间激起的狂风令他发荡襟乱。

  裴液一手死死握住剑柄,一手贴肘撑住剑身,将山羽尖刃按在了面前飞掠而过的触手上。

  金铁交击铮然尖鸣,璀璨的火星团团爆开,一瞬间裴液如被倾山撞上,双臂伤震,空中的身姿顿时凌乱。

  但在这喉血暗咽之中,裴液仍咬牙将全身的力量和真气支撑到了剑上,一切都在溃崩,只有山羽仿佛焊死般稳定,剑刃迎着轰然而过的长触反向而顶,奋力下压。

  只在一息之后,金铁尖鸣乍然变为割革之声,幽蓝的血液蓬然爆开在空中,长剑已切入其中将近一半。

  裴液于此确认了这东西里确实没有骨骼,血液迎面泼来,只在肌肤上沾染片刻,便迅速渗入肤下,化为手中山羽新的支撑。

  遭逢创伤,长触立刻弹离,绕过一个锋利的圆回转而来,遥遥将少年包在中心。

  另一条触手又已从下方夭矫而起。

  裴液下瞥一眼,坠落在高台山腰上,并指从上而下,缓缓抹去了剑身残留的血迹。

  又一次面对了这种不能以人类境界定义实力的敌人。

  没有真气,只有沛然莫御的力量、坚韧难破的鳞甲、十二根长达十数丈的修长形体裴液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拼尽全力,也不一定能斩灭这样一条触手。

  【禀禄】亦没能如愿生效。

  与面对衣南岱时不同,彼时衣南岱尚且生龙活虎,但裴液一按上他的身体,其体内的龙肉就融化倾泻,毫无抵抗之力地朝他涌来。这正与【龙舌】噬人时一样——人异化为霜鬼之后,不需要被击杀,只要龙舌刺入体内,便可将其汲食。

  龙舌镜子般的【禀禄】,同样合该如此。

  但其实有一种裴液知道的例外。

  ——“食物”的意识没有消去,禀禄便不能先行享用只有在面对仙君之时。

  和这些触手的接触并不能令他直接吞食此物.它的意识,当是如仙君一般的位格。

  但同时,裴液也相信自己不是真的在直面仙君——不然刚刚那些离体的血液就已化为无数最锐利的尖刺穿透他的身体,绝不会有丝毫生还的可能。

  下一刻,两条触手已又从上下四方包来。

  长剑刚刚割过的长达一丈的血痕此时竟然已完全不见,伤势似乎不能给它带来丝毫影响,又是呼啸难御的气势,随着完全苏醒过来,速度和力量再次上了一个台阶。

  而在玉盘之上,少女和黑猫也遭遇了第一波的攻势,两条长触纵横穿刺,黑猫已化为螭形,李缥青身形飘灵,但剑刃却难以在触手上留下足够有效的伤害。

  《玉翡剑》本非为对付这种东西撰写的剑术。

  裴液收回目光,面前啸风又至,他再次支起一个稳固的剑架,却在将要接手之际心肺一紧——这次已绝非他能正面相迎的力量。

  妙至毫巅的掌控力再次出现在这里,裴液长剑贴着这蛟蟒之身一压,矫捷地借力荡起,但下一刻这条触手就反身一包,另一条触手也已抵达他凌空的身体。

  这时又真像交错蜿蜒的树根,编成了一个令人窒息的牢笼,少年既击不破这坚韧的鳞肉,亦快不脱夭矫纵横的形状,当是无处得脱。

  而于这千钧一发之际,裴液却什么都没有做,而是偏头看向了高台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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