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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仙主 第372节

  在博望擂台上时,他和尚怀通极力争夺这一出招之空间,就是因为到了后面,谁先“换气”,谁就没办法继续接招,他仗以灵动的剑术赢得了那次比拼,但现在感到剑术之窒息的,变成他了。

  连绵不绝的剑光,何况每一道都强得令他难以借力,每一次招架都从他“招气”上狠狠咬下一大口裴液剑动再灵,也不可能一口气接过二百多柄剑。

  于是趁着犹有余裕,黑螭衔剑勉强为他挡过一击,裴液再度提剑出招。

  但黑螭的身躯上立刻被削过一道白色的剑痕。

  黑螭现在的力量并不如他,根本无法接住这样的剑,要想在刀剑的拼斗里起到什么作用,就只能用身躯来抗。

  裴液从来没觉得“二百”是一个如此遥遥无极的数目,在几次换气之后,只约莫破了三四十柄剑,黑螭身上已被一道白亮一掠而过,鳞片崩散,鲜红的血飘飞出来。

  黑螭碧眸并无波动,还要继续向前拓开空间,裴液一把牵住了它,咬牙奋剑,用自己大腿破开的血痕换得了下一口气。

  而另一边,得不到全神贯注支持的琉璃招式也陡然松散下来,守多于攻,瞿烛身上压力肉眼可见地减少,一些玄妙的线条已开始在空中勾勒,琉璃游走之中,已显出一些滞涩。

  “别意气用事。”黑螭冷静上前,“我还可以挡七八剑——等他彻底锁困住琉璃,一切就全完了。”

  裴液抿唇不语,只凝眸盯着身前,密集强大的剑光确实几乎令他开不了口。

  另一边瞿烛确实是在从容地施行他锁困琉璃的方案,那是前面两次不曾见过的图案,或许它只有在这种距离才可以生效。

  它不用多完美,也不必多久,甚至只要半息,就可以令他轻松取下少年的头颅。

  而在那之前.少年能否从这条剑蛟中活下来才是第一個问题。

  黑螭说得对.这人确实在把行踪的暴露的那一刻起,就早已想好了后面一切要发生的事情。

  剑光像暴雨般倾斜而来,不过短短两息,裴液已不知道自己挥了多少剑,每一剑的强大都令他身臂震颤,咬牙硬撑。

  而在他身后,那些剑被强剑击破之后缭乱游空,纵然远离五峰莲心,亦在缓慢地重新整肃为剑蛟。

  “我帮你拦住,你先去顾琉璃!”黑螭语速极快道。

  “你退出去”裴液忽然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什么?”

  “我自己来。”

  “.”

  少年低哑的声音里带着咬紧牙关的坚定,黑螭已不会在这种时候继续争论——正如少年会把它的建议放到第一位,它也已经开始相信少年的坚持“好。”黑螭答复一句,螭影流出剑阵,掠往琉璃所在的空中。

  倾覆般的压力一瞬间笼罩了少年。

  身体上陡然现出两道血痕,没了黑螭的牵制,那种真正处于剑海的感觉彻底降临于身。

  这不是机械的回合,可以令少年破去十来剑而后受一道剑伤,当真正承担起这副密不透风的压力后,少年剑术中的那些细微隐秘的瑕疵被无限地放大了出来,于是,裴液每一道“招式气”撑的时间越来越短,换气所用的时间却越来越长。

  但少年只是咬牙凝眸,每一柄剑从自己的剑术的破绽中掠过,他都牢牢记下。

  剩余一百六十五柄剑,全部倾泻在他一人身上。

  在吞服灵药之后,身体伤处本来已经开始愈合,如今又被血淋淋地洗刷出来.一道道残忍深刻的剑痕刻在身体上,少年已近乎血人。

  但他毕竟还是坚持了下来。

  而且数清了这条剑蛟的数量——一共二百三十七柄剑。

  少年提着剑喘息着立在地上,有些艰难地抬头看去,天空之上.那阵术已几乎成型。

  黑螭以螭火破坏着阵式,却被瞿烛拼着吃了琉璃一剑,一道浩荡的玄气打在身上,鳞散血飞地坠落。

  它即刻重新飞了起来,但破阵的进程被打断,螭火已所剩无几了。

  而裴液无暇帮助它们,在他自己这边,之前破去的妖剑此时又已重新整合为一条完整的剑流——只有这种形态,它们的进攻才是完全的无缺无漏。而他刚刚用时太久了。

  实际即便重伤,少年依然一直维持着精妙至极的剑术,站在面前的若是敌人,早已不知被他割去多少次咽喉。

  但它们只是一柄柄雪寒的剑刃,这种东西对任何一个江湖修者来说都是绝对的梦魇,如今失去琉璃的遮护,少年必须孤身面对它了。

  剑蛟只一低首,尖啸着再度扑来,它永远不会疲惫或受伤,但裴液的状态已近于岌岌可危了。

  只是他知道.现在一切都系于自己身上。

  破开的衣袖下已露出鲜血流淌的手臂,裴液咬牙拧剑,肌束鼓起之中,【山羽】再次迎上。

  银亮的锋锐再次淹没了他。

  一瞬间又是血液飙飞,裴液艰难地在这瀑布般的冲刷中支撑着,拼尽全力去拦住每一柄能够拦住的剑刃,一双凝死的瞳孔用力盯着前方。

  他知道自己将要抵达极限了,但

  一道剑光从左臂割过,裴液立刻又一次地死死记住了这一式出剑的瑕疵。

  在极限的一次次接剑之中,将自己的剑术铸为镜子,看哪一处不能映出对面飞来剑刃的身影,也在一点点看透自己招式的极限。

  在把黑螭喊出去后,他就一直在奋力朝着这个境界攀登。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他只知道自己必须做到。

  直到第七十二道剑光掠过。

  它从身侧带起一道血光时,裴液满心满目都是面前的剑影,身体正在不得不又一次换气。

  于是忽然之间,有什么畅通了。

  他的出剑一直在越来越短,换气越来越长.于是到了这一刻,“换气”忽然没有终点了。

  一步登临,“招式气”在少年的剑上就此失去了意义,即便已在鹑首之中,眼前漫天剑光还是忽然变得慢而清晰。

  当明绮天说他踏入“拙”境时,他并没有什么感觉,但当步入“灵”境,那种脱胎换骨之感竟然如此明晰。

  招式,不过是一次次剑动而已,为何彼此之间要有如此明显的切割呢?

  剩余一百六十五柄剑,漫天的寒光临身逼喉。

  裴液望着它们,张手地重新松握了一下剑柄——这是刚刚拼命争取、用来换气的时间。

  而后剑雨倾落,裴液整个人身边溅起飞浪碎玉,剑影光寒、薄刃森森,但“叮叮”不绝的声音却仿佛连成一串清脆的跳珠,长近十丈的剑蛟在少年剑下清灵地寸寸解碎。

  最后一声“叮”消入悠长的回声时,少年身后已落成一片曦光映镜。

  但裴液此时的情绪却与这一幕的从容优美全无关联,在奋然将最后一柄剑斩入地中的一瞬,他就咬牙拧身而起,双目死死地盯住了空中的黑袍。

  琉璃已将被粘滞在那阵术之中,裴液甚至不再以心念调动,他从后面一跃而上,探手坚实地握住了它,残破的身体竟然在琉璃之前压向黑袍,杀意凛然的双目中已泛起金点。

  瞿烛戏面一转,抓住这个机会刀光无声掠上,但下一刻琉璃啸起浩荡的云气,在少年的手中一剑击溃了他。

  手中所握之阵线陡然崩裂,瞿烛倾身急退,但少年仗剑凌空,几乎一步不让。

  进抵灵境,琉璃剑中强大的玄气瞬间得以更无解的发挥,裴液几乎咬牙压着面前之人一剑剑破去他的刀光,一切劣势都因云气的强大和老人的虚弱而被遮蔽。

  刀光剑影之中,瞿烛终于被逼得踉跄落地,被少年咬牙低吼,一剑贯身,死死钉入了巨岩之中。

  云气其实已在一瞬间流贯了他的身躯,做了最大程度的破坏与控制,但少年双目赤金、青筋暴起,还是嘶吼着把自己最微不足道的力量死死压进这柄剑里。

  淡金的晨曦之下,晨风拂过柔草,少年抵着残破的黑袍把他钉在高大的岩石下,两人身体贴着身体,血也混在一起,沿着衣角粘稠地滴落在青绿的草地上。

  裴液粗重地喘息着,瞳子已经几乎全化为金色。

  “.好天赋.”这张残破浸血的戏面近在咫尺地缓缓抬起,老人从喉中挤出嘶哑的语声,“.好斗志。”

  “可这样你也已经活不下去了。”他注视着少年的眸子。

  裴液第一次如此近地和其人对视,才忽然辨认出,那眸子里的神情原来从来不是冰冷和漠然,只是处变不惊的平静。

  忽然有一种心底最深的恐慌无限地奔涌了出来,心神中的诏图开始狂躁地暴动,裴液浑身冰冷之中,瞳色一瞬深至赤金。

  “你赢了。”瞿烛轻声道,“可惜,奖赏不是现在发放。”

  一种宿命般的颤栗从心神深处升起,裴液对这种感觉竟然并不陌生。

  两眸相对,世界霎时静止。

  一双暴怒失控的少年的妖眸;一双沉静冷漠的老人的明瞳。

  其他所有的一切都飞速褪去,从老人的背后,明亮的玉光铺展开来,那是无边无际的仙阙琼楼,白云流转,星空幽旷.

  “伱知道最后一枚夺魂珠如此重要,我为何一直要一个人面对你吗总在创造奇迹的少年。”瞿烛虚弱而嘶哑地看着他,“因为在我们两个之间,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是输的那个。”

第384章 失珠

  裴液短暂地来到过这样的境界,在博望雨夜中,猝不及防从自己金瞳中铺开的紫竹之境,就曾将面前之人囊括进去。

  那是《紫竹林龙仙秘诏》第一次突破【鹑首】,和现实的勾连就是从那里建立起来。

  裴液从那以后再也没有放开过这个口子,仙君和这个世界之间在少年这里一直有一条鲜明的界限,纵然只是一幅诏图,他也绝不想加深它和现实的联系。

  而他清楚地记得,在那一次里,面前之人是和自己一样猝不及防。

  但现在仿佛时移世易。

  裴液不知道他做了什么,那是勾引还是挑衅,亦或什么都没做,只是单纯地展露了自己的所在。

  于是鹑首建立的屏障就在诏图面前一瞬倾溃,仙阙繁星从老人背后笼罩过来,而在裴液自己看不到的身后,无边的幽渺紫竹也在一瞬间铺成了一片世界。

  两个世界碰撞接壤,两人都看不见自己身后的景象,只有对方立在一切之前.当尺度拉到两个人之间时,仙阙星云、紫林幽天全部成了无关紧要的背景,这是一個只有他们两个的纯净世界。

  聆诏神子赤金的瞳孔再一次对上了西庭仙沉静的双眸,这是直接从整个心神境打开的擂台,与上一次一模一样,在这个世界里,斩心即斩人。

  但裴液已经彻底不能动作。

  他立在紫竹林之前,面色苍白地颤抖着,金眸之中暴戾的疯狂不断撞击着他的瞳孔,手中长剑叮啷落地,少年抱紧自己的头,痛苦地瘫倒在了地上。

  ——在面对敌人之前,他整个人就已先被诏图击垮。

  他从来没有掌控诏图,也并未堕落为真正的聆诏神子,过去的多少天里,是那些毒锐的矛在一次次更深地刺入他的心神。

  “非我愿也.”

  苍老的轻声响起,在这个世界里,瞿烛却完好得像是没有受过任何伤害,他手中提着一柄锋寒的长剑,缓步走上前掐住少年颤抖的脖颈,抬臂将他扔回了紫竹林之中。

  一切骤然熄灭。

  裴液睁开眼睛,瞳中金色熄灭,所处是晨风山顶。他看着身前的老人抬臂将他推开,身体窒息僵直地倒地。失去心神牵连的琉璃来去无由,茫然焦急地环绕着他,在瞿烛走近时它御云掠上,被瞿烛一刀卸去,而后老人缓缓俯身,摘下了他腰间的夺魂之珠。

  银发上的血滴落在面上,裴液双眸僵直,视野中的老人喘息着抬起身,就此离去。

  瞿烛走到崖边,将这枚饱经忧患的珠子并腰间【西庭心】一同伸手举起,那已重新聚起身形的剑蛟立刻一口衔住,转头夭矫而去。

  而后他回过头,倒地的少年旁边,黑螭已张爪弓身拦在了前面,碧眸死死地盯着他。

  但瞿烛只是望了一眼,回过头轻轻扶了下额上的戏面,从崖边倾身一落而下,就此失去了踪影。

  清澈的晨光下吹起了凉润的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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