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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仙主 第515节

  “温歧诗赋写得都好,咏史雄放有灵气,写景写情也雅丽细腻……”徐梦郎低声道,举杯饮了一口,“这人的诗评为今日之魁我不意外的……瞧吧,果然。”

  那是传抄的诗笺很快传向了宴厅,即便是两人所在的边缘差不多是最后接到一张。

  男子柔美的双眸已有些迷离,怔怔地望着这张笺,一时竟仿佛定住。

  裴液探头看去,乃是一首咏史的七言,题为《过陈琳墓》。

  是曰:

  曾于青史见遗文,今日飘蓬过此坟。

  词客有灵应识我,霸才无主始怜君。

  石麟埋没藏春草,铜雀荒凉对暮云。

  莫怪临风倍惆怅,欲将书剑学从军。

  “词客有灵应识我……”徐梦郎怔然喃喃道,抬头望着高处雕梁,月光从罅隙里漏出来……他忽地一笑,搁下了这张笺子,低着头又饮一杯酒。

  确实是一首好诗,裴液安静地读了好几遍,诗人的神魄几乎从文字间扑面而来。

  这当然不是干谒,也没瞧出什么巴结,更不是辛冬雪的那种述理句子,这一定就是那位诗人想写的诗……所以才显得这样好。

  裴液看了眼身旁的男子,这时他想起来刚刚那句“他的诗一定很好……比我的好得多”,裴液没去问为什么这位温歧可以写这种诗句,裴液见过他和宁朝列谈笑,见到此时那些客人对他的态度,也记得……他不是跟在卢岫这样的人身后进来。

  怀才不遇和怀才不遇也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只是颠簸,有的人面前是绝壁。

  “……裴公子,你信吗?”徐梦郎忽然低声道。

  “什么?”

  “咏史的诗……我写得比他还好。”徐梦郎抬起头来,醉后的双眸那样清亮,看着面前的少年。

  “我信。”

  徐梦郎仰头一笑:“哈哈哈,你信就够了!”

  但这时男子的神色忽然收敛,看着空处,面容开始有些僵硬了起来。

  那是余光中,女子高挑的身形走了过来。

  卢岫依然是贵气漠然的样子,仿佛并没见到两人在这里交谈,亦或虽然这一幕早就在视野中,但她从来没投放一丝的注意。

  奴仆们做什么卢岫不是“懒得管”,而是心中从来就没有这件事情。

  对卢氏嫡女而言,世界上可供“平视”的东西很少,而她从不把目光向下投。

  裴液正微笑道:“你只是写不了你想写的诗句,不是不如——”

  就被漠然打断,卢岫立在案前随手递下一张纸:“写首咏刚刚那场剑的七言,一刻后我要送给他。”

  裴液话语顿住,只见徐梦郎僵了僵抬起了手,仿佛一个渐渐从陈旧皮囊中脱离出来的鲜活男子,又重新被那身脏皮纠缠了上来。

  裴液抬手按住他的手压了下去,蹙眉抬眼道:“正聊天呢,没长眼吗?”

  ……

  诗在客人间传阅,剑在灯烛下缤纷。

  姜银儿三剑越过三步,如果说楚水霆最为惊险,陈泉最为霸道,那么这位少女握住的就一定是此宴唯一在风姿上比肩鹤咎的剑。

  她像一道春水中流过的影子,凭栏时拂颊的花瓣,惊鸿一觉时,已经无可追觅。

  而无论他人如何惊艳,少女自将剑用得极为认真,清眸凝神,嘴唇微抿,她记得刚刚在下面见过的每一剑,都是为了这时的对弈。

  三招大约是一个分水岭了,能见三招之剑者已是世所罕有,而再往后,往往是异禀之人的世界了。

  姜银儿三剑连珠用得极为传神,此时稍稍一断,乃是迈入一个新的战场。

  三步已足令鹤咎准备出一式绝艳之剑。

  这位小剑仙似乎也厌倦了和剑者尔虞我诈的博弈,面对少女这样的剑者,他用的剑明明朗朗、风姿流美……一式无遮无掩的【天览】。

  鹤上九重者,见风云、雨雪、日月星。

  万象一剑,令人难以想象的剑感与锤炼,当然是意剑,美丽的意剑——上一场这位小剑仙分明到了第六步才动用这样层级的剑术。

  连刚刚的神圣之感都被挤占了,一瞬间朱楼如同消失,所有人立于鹤背之上,得见这一剑的仙意与壮美。

  但少女的脸上并无什么波动,只有黛眉微凝的认真,她踏出去的脚步坚定地落了下去,春水明鉴般的剑身向前流去,于是一切庞然的壮景都微微扭曲,如在一层粼粼的波动之下。

  下一刻人们陡地恍然——原来都是镜花水月。

  一剑流去幻景,光与影在少女剑身上敛去,只留下一双坚定的清眸。

  甚至难说是道家神宵的剑术……那就是应宿羽本人的剑术。

  《凤游》,【春水泻影,冰鉴照神】

  姜银儿一跨两步,已来到第六步之上。

第533章 揭我面

  宴场之上惊艳的语声一时四起,第一次有人在鹤咎面前破剑向前,一越两步。

  固然这是鹤咎随性发起的挑战,但毕竟得先真正胜过这一剑,才能拿到这应许的奖赏。

  这一刻那位神宵道首虽不在这里,但她的传人已将那份“高上神霄,去地百万”的气韵带到。

  今夜在众宾前亮剑的年轻剑者有很多,每一个都搏得了所需的身名,“楚水霆”、“陈泉”这样的名字明日开始就会在大唐的上层开始流传……而这位少女凭此一剑,就足以稳稳位居其中前二。

  只有姜银儿自己没什么波动。

  她抿唇凝目地看着面前的敌手,从踏上这里开始,她所求的就不是用出如何惊艳的剑,而是真的洞穿这“七步剑御”。

  少女从来没有必胜的把握。

  纵然她已看了好几场鹤咎的出剑,也做好了自己的规划和准备,但只有真正立在这里时,才能感受到那窒息般的压力。

  正面背剑在臂的年轻男子含笑看向了她,而她同时感受到那些从高处垂落的视线,手中的剑难免比平时要重。

  四剑交手,她已忍不住松握了下震麻的手,剑上传来的反馈一直是奇异而陌生。

  面前之人对剑的理解与她切磋过的所有敌手都全然不同,恐怖的直感、鬼魅般的跳跃……组合起来却是如此仙姿飘逸。

  她本来绝不想使用意剑的,她相信在越高层次的剑术上和对方的差距只会越大,然而对方先动用了那一式【天览】。

  落脚在第六步时,局势已超出了她的预想。

  “七步剑御”是一枚镯子。

  姜银儿摘下戏面时,就想清楚了这件事。

  人们难以在这样的弈剑中胜过鹤前辈,不在于其中某一招一式的输赢,亦不是只要能一直掏出更强大的剑式就能一步一步取胜……因为鹤前辈的剑本也不是越往后越强。

  它只是永远在回望。

  回到第一剑之上。

  两剑第一次相交时,他见到你的剑,一个原点就产生了。往后的每一次交手都是它的延伸,而当你终于踏入迷雾,看不清前方何处的时候……才会霍然发现自己已回到起点。

  而那挥出的第一剑,原来朝向的是现在的自己。

  那正是剑野的压制,正因你无法看清七步以后的剑,所以也就只能见到这枚镯子的三分之一、一半,或者一大半……总之都没什么分别。

  鹤前辈会选择在第三剑、第五剑、第七剑完成这枚镯子……亦没什么分别。

  第一剑留下的伏笔,只会在进入迷雾之后揭晓。

  而姜银儿清楚的是,她现在就踏入了这道迷雾。

  对于弈剑本身来说,她已经足以自傲了,她比陈泉宁朝列小四五岁,比楚水霆小七八岁,却立在他们的前列,步数固然远不能代表实力的高低,却一定体现出剑上的天资与理解。

  但对于胜利来说,却已将要画上句号了。

  六步之上,对鹤咎仍是广阔的天地,但少女却已伸手不见五指。

  迷雾之中一道明亮的剑光破出,鹤咎的浅笑就在剑光之后,他理应在这一剑收下这场胜利,而少女却看不出、也不可能知道他以什么方式。

  姜银儿抿唇看着,手确实有些僵硬,好像回到第一次握剑时的“懵懂”之感。

  ……

  气氛凝如冰点。

  卢岫目光投落下来,停在了少年身上。

  少年抬头看着她。

  “裴、液?”卢岫淡声道,声音很明显地冷了几分。

  她已经很久没有受到这样的冒犯了,这种突兀产生的怒气几乎已从记忆中消失。

  “裴液”于卢岫来说,并不是一个陌生的名字,无论在修剑院,还是在崔照夜的身边,或是从一些其他的消息中……她都大概感知到这个名字近日正游走在权贵层的边缘,而且十分活跃。

  这样的名字每年都有很多,每次幻楼之宴见到的,也已经过了十指之数。

  他们当然不在她的眼中,但既然来到这里,卢岫也没什么意见,一個宴场中总有高低贵贱,奋力往上爬的人到处都有,就像缘树上行的虫蚁。

  所以这样一只有名字的虫蚁说出刚刚八个字时,气氛第一时间是绝然的寂静。

  卢岫安静地看着这张假面,在第三息轻笑了一下,敛容淡声道:“你会为今天这八个字,付出一生的代价。”

  这就是最威重的宣判了,卢家嫡女当然不可能和一个江湖人动什么刀剑,她甚至从未往那边去想。

  因为一句话很多时候就已经足够。

  五姓是大唐的主人。

  只有真正羁旅神京、凤池蹉跎数年的人才会真正明白这句话的重量。

  茫茫文人武者,谁牵住的不是五姓的衣角?你只要在大唐上攀,又怎么可能绕过他们?今日一句莽撞,带来的就是终身不覆。

  徐梦郎近乎窒息地望着身边的少年,几乎看到他白头羁旅、一事无成的样子……而卢岫就此挪开了目光,移到了他的身上。

  手依然递下那张纸。

  裴液这时却没有说话了,也没再阻拦,男子看着他的同时,他也在安静看着男子。

  徐梦郎茫然抬头看着女子,压抑难安的气氛中,他的无措和恐慌几乎肉眼可见,他抬了抬手,似乎已下意识要接过这张纸,但嘴上却已先抿唇道:“裴、裴公子他是无心之言……”

  裴液微微一怔,卢岫的神情也顿了一下,然后化为了凝冰的寒冷,就此收手离开。

  徐梦郎僵硬地怔在原地,大脑一片混乱,坠落般的恐慌,以及数年谋求一朝消失的不真实感同时攥住了他的心。

  他面色苍白地看向少年,修眉柔目此时怔忡,微乱的发绺垂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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