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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仙主 第595节

  “……?”

  “关于人偶这件事,我决定采纳你的创意。”屈忻抬起头来时已又是冷冷淡淡的一张脸,认真把其他木偶系到线上,“不过你举得这几个例子都不大好,我和颜非卿杨真冰祝高阳都不熟,而且打不过他们。”

  “那你做谁的?”

  “你别管了。”

  裴液微微茫然,不过白得这样一个珍贵的木偶倒是很不错,他笑着摆了摆:“真给我了啊?”

  “嗯。”

  “……抱歉屈忻,我一直觉得你挺心黑的。”他有些不好意思道,“昨天在殿里你说不受高禄,我还以为你在演戏,原来真这么大方……你别再像上次一样骗我和缥青就是了。”

  “嗯。”

  裴液将木偶珍重地收了起来,盘腿拄着脚腕,看向已经系好了六具人偶的郭侑,老人似乎再次进入那种感知不到外界的境地中。

  依然以他的螭火为驱使,六具人偶在他惊异的目光中竟然真的站了起来,裴液立刻偏头道:“小猫,快把李西洲叫过来。”

  李西洲来得比想象中晚些,显然是从床被中起身,但并无大碍,因为六具人偶的正戏更比想象中晚。

  它们时而一起各自动作,时而其他瘫倒在地,只有一两个做着莫名的行动,除了屈忻一直记录外他们都看不懂这位老人的回忆……直到窗外天色昏黄。

  郭侑的身体忽然微微颤抖起来,嘴唇不停张合着,心中似乎涌动着难以外泄的情绪。

  而案桌上,所有人偶都跳了下去,只有一个人偶开始在上面狂奔。

  桌面明明是平的,它却不停朝高处抬腿,纵跃着不存在的障碍,如此大约有半刻钟,它忽然立住了,在它前面,另一个人偶陡地跳到了桌上。

  而在新人偶的身后,第三具人偶以一优美而濒死的姿态悬挂在桌沿上,一动不动,随时可能坠下。

  李西洲先目光微凝,裴液紧随其后挑起了眉毛。

  两人对视一眼,不必言语,他们同时意识到这是哪一幕将在眼前重现。

  能够目睹双方的搏斗,哪怕是第三者的视角,哪怕是混乱记忆传导在这手无寸铁的小人偶上,也是不可多得的珍稀材料。

  郭侑的情绪也似乎到了某个极点,他死死地瞪着两具人偶,几乎目眦须张,然后两具木偶果然在他的注视下打斗了起来。

  只是接下来几个呼吸间,裴液出乎意料地愣住,李西洲也微怔中缓缓蹙起了双眉。

  这场打斗太短了。

  当第一具人偶猛然挥拳撞上去时,裴液就认出了这个姿态——只有【汞华浮槎】蒸汽爆出时人会这样发力,因为那力量不是来自于肌肉,而是由骨骼的深处传导出来。

  然后这一拳砸下,第二具人偶竟然不闪不避,抬头一拳就接住了它。

  下一刻这具人偶抬起另一只手一扫——那手里应当是有杆枪的——第一具人偶就轰然被击飞出去。

  然后它爬起来,显露出无比痛苦的姿态,纵然人偶没有面目,在场之人都仿佛听见愤怒和痛嘶。

  ‘麒麟火生效了?’裴液想。

  它再次冲撞上去,交手了两合就又被一枪撞飞,而这样的场景重复了三次,这具人偶瘫坐在了地下,身骨如同损坏,竟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从开始到结束,一共只有六息。

  郭侑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屈忻极快起身点了他头上几处穴道,而在裴液和李西洲的视线中,随着第一具人偶的倒下,案边所悬的第三具人偶也坠落了下去,在地上摔出了清脆的声响。

  仿佛戏场结束的落幕之音。

第627章 仙躯手绘

  裴液微皱着眉头。

  这场搏斗的迅速结束确实超出他的意料,按他的预想,这应当是一场激烈的交手,子梁在蜃境园中,就说自己“早已玄门”,那么能铸融【汞华浮槎】,至少已在抟身之上,而他面对的是二十三年前的鱼嗣诚,从常理来想,这实在不该是一场碾压般的战斗。

  不过也并非不能解释,自己面对的【汞华浮槎】是驾驭者与其磨合了二十年的状态,当年仓促熔铸、初次承载的子梁也许远不能达到这种状态。

  亦或,【汞华浮槎】在麒麟火面前就是这样一触即溃。

  这副场景带给他的另一种感觉是,当年的郭侑和子梁,在这一幕前其实和他一样猝不及防。

  他看着不再动弹的那几只木偶,由于细微之处的精工细作,它们的动作确实相当程度地体现出许多细节与情绪。

  很显然在开战前他们就见到了拦阻之人,但那并不是情绪崩溃的时刻。

  子梁第一时间爆燃了骨中汞液,确实代表对方带给了他极大压力,但他还是奋然前冲了,直到交手的那一刻,战局才陡然转为悬殊的强弱对比,然后他在几息之内败绩,那正是郭侑情绪最浓烈的时候。

  这个过程其实佐证了裴液在明月宫的发现和推测——两方实力之间未必那样悬殊,是有那样一个交手后才显出威力的关键之物,它显然是【汞华浮槎】的克星,也明显出乎郭侑两人的预料。

  但也有一微小的可能,比如对手是伪装或蒙面……

  裴液转眸看向身旁的李西洲,女子依然垂眸看着那几个木偶,似乎比他思考的时间更加长久。

  这时身旁屈忻道:“这个就是你口中的那具紫金之躯?”

  裴液转过头,她手正指着那个瘫倒在地的人偶。

  “……对。”

  “看起来并不强啊。”屈忻瞥了他一眼,“是不是你太弱了。”

  “……下次要是交手,一定带上屈药君。”

  “我是医士,动手的话是另外的价钱。”

  李西洲这时抬起头来:“屈小药君,如此一来,郭侑的心创就恢复些了吗?”

  屈忻点点头,又摇摇头:“他不是在这里疯的。”

  “嗯?”

  裴液也微讶看去。

  少女揽了揽遮住半边脸的干燥垂发,显然自从进了朱镜殿还没有梳洗过,她看着老人微颤的眉头,手搭在引出的细线上:“这件事确实击溃了他的心防,因而令其心神进入了一个动荡敏感的状态,但被击溃似乎还是在后面。”

  裴液没理解:“你说,后面还有另外让他无法接受的事?”

  屈忻摇摇头:“未必。只是,就算同一件事,见证它的爆发,和遭受它的后果,也往往不是同一个时间,很多人是被后者压垮的。”

  少女手指在细线上轻柔灵动地按揉或波动,当郭侑的情绪看起来平稳了一些,她喂了他一碗汤剂,然后解开了其人刚刚被封住的穴道。

  郭侑睁开眼,案上人偶再度站了起来。

  但这次的场景很缺少辨识度了,刚刚那具被击倒的人偶站了起来,似乎时间已经完成了跳跃,它只是一步步地朝着郭侑走去,然后几人就看着郭侑口中嗬嗬有声,情绪越来越激动,慢慢地攀到了崩溃的边缘。

  就是在这里,屈忻第一次拨动了自己手中牵动这只人偶的隐线,观察着郭侑的神情,令它停下了脚步,然后开始释放一些温柔的动作,继而后退了几步。

  郭侑的情绪就在这里稳定了下来,抱着头,但那崩溃没有再发生了。

  屈忻舒展开了眉头,摘下手中的线材,转腰在旁边的水盆里净了手:“确定位置了,一刻钟,我会给这处心创做个包扎,然后你们就可以问他一些更深层次的问题了。”

  李西洲满意点头:“再好不过,有劳屈小药君了。”

  “殿下多礼。”

  裴液瞧她:“殿下要问什么?”

  “半个时辰后才来,不急。”李西洲依然看着案上,“照这一幕来看,是代表子梁并没有死在那场搏斗中吗?”

  裴液也正注意到这点,转头道:“屈忻,这个有没有可能是他心里的幻象?”

  “都有可能。”屈忻低头调配着药物,“这一幕代表他最终难以承受的崩溃是来自这具人偶的压力。至于这具人偶代表谁,这一幕是现实还是梦魇,我不知道。”

  那其实也不要紧,裴液回过头,静静想着,因为就算是幻象,这也是个难以忽视的疑点。

  郭侑内心最崩溃的压力,怎么会是来自于子梁呢?

  他又看了一眼李西洲,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就能大概知晓郭侑陷入如今境地的原因,一来,魏轻裾在他心中有着无比超然的地位,无论是来自家族还是个人,二来,子梁是他最重要,或者也是唯一的挚友。

  这两人的接连死去,等于他内心最深的一片园地崩塌,骤然遭受剧变,半疯是可以理解的。

  昨日在已成废墟的将作监里,郭侑依然痴痴地执著于【汞华浮槎】的完成,显然正是放不下这在当时看来唯一可以挽救局势的造物。

  尽管如今回看,或许十架【汞华浮槎】也只是风浪中一叶薄舟。

  但当来到细处,这件事情就可以斟酌了。如屈忻所说,郭侑没有在目睹子梁败绩、魏轻裾死去的时候疯掉,但后面击垮他的依然是这件事情带来的后果……但这个后果,为什么会是由子梁来施与呢?

  裴液安静想了一会儿,他转了下目光,李西洲也正瞧着他,两人思路显然在一处。

  “你说,一个人的至亲短短一个月内死去,他就会疯掉吗?”李西洲缓声道。

  其实并不会的。

  他多半会性情大变,会深居不出,也许还会做一段时间的行尸走肉……但如果仇人还在,身为一位玄门宗师,他更可能会去复仇。

  哪怕是偏执的复仇。

  或者就算怯懦地逃离呢。

  除非他真有那般脆弱,像个孩童一样,在失去遮蔽之后就连同神智也一同崩溃,每日只活在梦中。

  “所以,这反而是一个解释……”裴液思忖道。

  “不错。”

  这是他的痛创,因为他真的相信是自己造成了子梁的战败。

  一定只有这样,他痛悔、不能接受这段记忆,因为那不止是亲友的殒亡,更重要的是关系的崩塌。

  明姑娘被人杀死会令他紧紧握住剑,害死明姑娘的人是自己才会令他无力地松开剑柄。

  是这样的。

  所以……鱼嗣诚能够如此轻易地击垮【汞华浮槎】,是跟郭侑有关吗?

  他那天带着麒麟火等在山路上,如同带着答案等着题,那么【汞华浮槎】上的题目,是谁刻下呢?

  裴液想到这里,偏头看向了已经安静下来,沉默垂头的老人。

  屈忻收回他颅上的三十二枚针器:“好了。关于那副紫金身骨的事情,你们可以询问了,他会根据记忆和智识做出回答,只是记忆依然没有完全理清,表达也仍旧混乱,这个要完全疗愈之后才能慢慢恢复了。”

  “好。”裴液正想开口,却被李西洲抬手挡在了嘴前,“……怎么?”

  “稍等等吧,我要的东西快要到了。”

  “什么东西?”

  “前夜向养意楼寄去的信,那边约定酉时寄回。”李西洲说,“我请教了【汞华浮槎】的事情,拿到回信后,再依据来问吧。”

  “这般准时吗?”

  “一般是的。”女子起身稍稍活动了一下肢体。

  李西洲没有误言,确实在小半个时辰之后,酉时刚刚过了不久之时,殿外飞来了一道轻捷的青影,裴液不是第一次见这灵异的鸟雀,正是仙人台的魂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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