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王权 第171节
汉弗莱脸上带著笑容,纵马向闪金镇驶去。
想要到达闪金镇,就势必要穿过雄鹰镇。
如今的雄鹰镇已经与半年前大不相同,没有人再会把污物泼到门外,而都是会集中地堆到田地外围。
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到开荒的时候,每个人都在为那一刻做著准备。
街边偶尔会有雪人,这是往年绝对见不到的景象,雪人们大多被塑造成了士兵形象,手上拿著充作武器的树枝。
孩童们来回奔跑,打著雪仗,一方扮演雄鹰军,另一方扮演马贼,闹得不可开交,扮演雄鹰军的一方气势高昂,扮演马贼的就算人高马大,却也发挥不出什么实力,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离开了雄鹰镇,闪金镇的状态就差了许多,由于商路断绝,大多数酒馆都断了客源、货源,关门大吉,少数开著的也是生意惨澹。
而且由于接收的难民数量太多,街上的环境也变得肮脏泥泞,每个路人行走时,脸上都带著警惕,更是时不时会有巡逻兵穿街过巷,维持著治安。
很快,汉弗莱就到了闪金镇西侧外围,这里就是难民们的临时停驻点,大大小小的帐篷林立,还有一排棚屋开著,不断有热气炊烟从中升起。
棚屋里熬煮著加了零散麦粒的“麦粥”,难民们排著队,端著破碗走上来,盛上一碗清汤寡水的粥,再领一块拳头大小的灰面包,许多人领到手就会吃干净,然后继续到队伍末尾排队。
十几个棚屋,几十个档口,一天下来能够让六七千难民排队轮著排队三四次,饿不死,但也不会有额外的精力做别的事情。
如果是城里来的贵族、或者不经世事又同情心泛滥的年轻人,可能会指责这种处置,但汉弗莱却有点羡慕他们。
要知道,往年冬天,他这样雄鹰镇的领民,可是连每日温饱都是很难做到的。
不然,这些难民也不会在没有人发动的情况下,就自发地开始感念雷文男爵的恩德了。
林克正坐在棚屋里,作为如今雄鹰领唯一的超凡,也只有他镇得住局面。
将维斯冬的命令交代给林克,两个人又说了些闲话,汉弗莱这才告辞离开。
当他回到雄鹰堡三楼书房复命的时候,维斯冬正趴在桌子上补觉。
听到脚步声,维斯冬迷迷糊糊地直起了身子,擦掉了嘴边流出的口水,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怎么用了这么久时间?”
“帮菲奥娜女士带了一份给戈登先生的药膏。”
“哦,好,我知道了。”维斯冬伸了个懒腰:“你下去吧,我还要,呃……看会儿书。”
汉弗莱却没有挪动脚步,低声问:“维斯冬大人,今天晚上真的什么都不用安排?”
这句话顿时让维斯冬回想起了昨晚的快乐,他砸了咂嘴,心头有些发痒:“可是今天早上的事情你也知道,我妈差点就拔剑把我砍了,这要是让她知道……”
“咱们可以去灰山镇,悄悄地去,绝不会有人知道。”汉弗莱给出了建议。
灰山镇,位于铁炉领与雄鹰领的交界处,是安格尔男爵的领地。
“这……”维斯冬坐直了身体:“我毕竟是代理领主,擅自过境的话,不太好吧,而且我听说那边的消费也很高。”
“您不必担心这些。”汉弗莱说:“……其实安格尔男爵早就有心要与您私下会晤一番,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这次安格尔男爵会包下场子,所有娱乐的消费全都由他提供。”
“安格尔?”维斯冬眉头微皱:“他请我?这里面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您放心,安全方面绝对可以保障。”汉弗莱继续道:“他早就听说过维斯冬大人您的威名,也知道您在讨伐赫莱提的过程中立下了赫赫战功,本来就很欣赏您。”
“而且如今雄鹰领越来越繁华,他也有意缓和与咱们的关系,如果不是唐纳德男爵的葬礼闹得太不愉快,他肯定会亲自邀请您。”
“我听那边的意思,似乎有意向约翰子爵学习,鹰嘴山和千针丛林交还回来。”
维斯冬眼前一亮,摸著下巴:“原来如此,要是我能够把这两块土地拿回来,兄长大人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
“嗯……很好,今天晚上,等厨娘们都撤了,你在厨房里等我,咱们两个一起出发!”
汉弗莱低下头颅行礼:“是,维斯冬大人!”
日落月升,夜色慢慢深了,最后一位厨娘收拾好厨房的卫生离开,汉弗莱的身影出现在了厨房里。
他坐在一条长凳上,看著灶坑里的灰烬呆呆出神。
随著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汉弗莱的心情开始越发焦躁。
就在这时,门忽然打开,汉弗莱站起身来:“维斯……哥哥,你怎么来了?”
进来的人名叫汉弗森,也是雷文留下的亲兵之一,汉弗莱的嫡亲兄长。
“肚子饿了,来弄点东西吃。”汉弗森绕过自己的弟弟,走到架子旁,抓了两块白面包出来,又拿了两条腌肉,捅开灶膛里的灰烬升起了火。
找一个干净的锅子刷上黄油,汉弗森将面包和腌肉放了进去,开始煎制,香味儿顿时弥漫开来。
一边翻动面包,汉弗森一边感慨:“还是跟著雷文男爵好啊!”
“是啊。”汉弗莱也叹了口气,双手抱胸看著桌面:“当年在唐纳德男爵治理的时候,咱们可吃不上白面包。”
咚的一声,汉弗森将盘子放在了弟弟面前,端著自己那份坐到了他的对面:“白面包?哈,那时候连灰面包咱们都吃不上。”
“你还记不记得那件事?好像是五年前了吧,也是个冬天,也是现在这个时候,咱们两个去千针丛林忙活了大半天,想要弄点木柴回来。”
汉弗莱苦笑一声:“怎么会不记得呢,那时候咱俩都光著脚,把家里仅有的衣服全都穿出来了,但还是冻得发抖,耳朵都要冻掉了。”
“由于没有斧头,只能够在林子里捡一点零散的树枝,忙活了大半天,只有不足怀抱的一捆木柴,想要回去的时候还赶上了暴风雪。”
“咱们两个跑进山洞里躲雪,谁知道那是棕熊冬眠的地方,咱们两个就和熊在一起待了足足两个多小时。”
“当时你可以一个人逃跑的。”汉弗森深深看了弟弟一眼:“我吓得腿软,动都动不了,我让你走,你偏不走,我用柴火打你,你反过来打我,差点把熊弄醒!”
“幸亏那熊睡得死,咱们两个才都活了下来。”
说到这里,汉弗森话锋一转:“其实,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想,要是熊真的把咱们吃了就好了。”
听到哥哥的话,汉弗莱的神色变得有些悲戚:“……我也一样。”
他的思绪似乎也回到了那一天。
他们两兄弟之所以要前往千针丛林,是因为他们的母亲生了病,始终不见好,他们是想弄些木柴,换一点钱,给母亲买药。
从熊口逃生之后,他们两个带著剩余的木柴回家,其实并不多,加在一起也就才五十来斤,可是去的时候没有人在乎,回来的时候,却遇到了“护林员”,告诉他们必须要把木柴留下来,因为那是安格尔男爵的财产。
“那该死的老东西!”汉弗莱恨恨啐了一口:“他早就看见咱们了,就是等咱们帮他收柴禾呢,简直就是个畜生!”
当时他们说尽了好话,却没有用,两兄弟只能够空著手回到家里。
然后两兄弟就见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惨像。
家门破了,血液泼洒了满地,他们母亲一只手臂扒著门框,被人齐根砍下,僵硬的身体被拖到了大街上,赤裸的身体上满是狼藉和血迹,还有马蹄践踏过的伤痕。
马贼们通常只在夏天活跃,但如果夏天没能够攒下足够过冬的粮食,也会从血腥高地上下袭击村镇。
兄弟两个是幸运的,躲过了前来洗劫的马贼,但他们两个都并不想要这种幸运,他们更希望自己当时在家里,能够保护他们的母亲。
或者,干脆被那只冬眠的熊吃掉,与他们的母亲在另一个世界相会。
正因如此,他们才会在雷文征兵的时候踊跃参军,之后远征血腥高地也从没有过丝毫动摇。
他们要亲手为自己的母亲复仇!
在雷文男爵的带领下,他们成功了。
尤其是当那些被绑走的女人被解救出来之后,一直缠绕在他们心中的梦魇终于消退,他们终于有理由活下去。
走出过去,走向未来。
“所以……为什么?”汉弗森看著自己弟弟的眼睛:“为什么,你要背叛雷文男爵?”
其实当自己的哥哥进屋的那一刻,汉弗莱就意识到自己被识破了,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立即抬高了声音:“我没有!”
“我从来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永远都不会背叛雷文大人!”
汉弗森针锋相对:“那你为什么要让维斯冬少爷去和安格尔见面!?”
“因为他不是雷文大人!”汉弗莱抬高了声音:“哥哥,从血腥高地上下来的时候,你说事情都过去了,但是不对,在我看来,很多东西永远都不会过去!”
“唐纳德那个混帐究竟做过什么,我永远都不会忘!”
“要不是唐纳德那么挥霍浪费,雄鹰领的军队就不会被遣散,我们的母亲就不会死;要不是他把千针丛林交给了安格尔,咱们就不必受到那护林员的刁难,也许就能够保护妈妈!要不是闪金镇被划了出去,我们不必出那该死的城门税,就早能够有钱给妈妈买药!”
汉弗森大声道:“唐纳德已经死了!”
“但维斯冬还活著!”汉弗莱站起身来,盯著自己的哥哥:“你看看他的样子,看看他的做派,和当初的唐纳德有什么区别!?”
“代理领主以来,凡是他自己的决定,除了吃喝就是享乐,他所做的所有正确的事全都是雷文大人安排下来的!”
“雷文大人还没有孩子,就算有,将来雷文大人如果先去世,留下这么一个长辈,也是对于格里菲家族的祸害!倒不如现在就杀了他!”
“而且一旦维斯冬死在安格尔手上,男爵大人就更有理由把千针丛林和鹰嘴山收回来!把防线推到鹰嘴山而不是雄鹰镇,到时候雄鹰镇就再不会受到马贼的侵扰!”
听到这些话,汉弗森眼中流露出了复杂的神情,原来在他不注意的时候,自己的弟弟已经成长了这么多。
可越是如此,他就越是痛心:“汉弗莱,你能够想到的事情,男爵大人难道想不到吗?”
“我现在之所以会在这里,就是因为男爵大人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刻,他说过,谁要维斯冬少爷去与安格尔见面,还保证安全,谁就是叛徒!”
汉弗莱神色一怔,然后瘫坐在了椅子上,脸上流出轻松的笑容:“是这样吗……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俯首认罪吧。”汉弗森痛心疾首地说:“男爵大人连本特都能原谅,一定也能够原谅你的!”
但
汉弗莱却在这时候拔出了附魔长剑:“太迟了,哥哥。”
“如果现在男爵大人还没有离开,那么我的确还能活,可现在整个诺德行省都在乱,如果我活著,维斯冬本就不多的威严就会荡然无存,到时候整个雄鹰领上下都会人心浮动。”
“所以,我必须要死!”
剑尖撑地,汉弗莱站起身来,抬起剑锋对准了自己的兄长:“哥,从小我就打不过你,今天,你可别露怯啊!”
说著,已经一剑斩了上去。
汉弗森感受到了自己弟弟赴死的决心,他同样抽出附魔长剑,只是一个上挑,就将汉弗莱的剑打飞了出去。
可当剑锋搁在弟弟的肩上,他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只能将长剑同样甩在地上,当啷作响。
汉弗莱将附魔长剑捡起,走到兄长身边,将剑柄塞到了对方手中,额头贴著额头:
“哥,对不起……”
说著,他已经攥著汉弗森的手,狠狠用力,将剑锋送进了自己的腹中,狠狠一拧!
滚烫的鲜血泼洒在汉弗森的手上,汉弗莱的身体委顿下去,靠在了他兄长身上。
汉弗森怔怔地站在那里,无神的双眼中热泪汩汩流下。
直到弟弟的手掌开始变得冰冷。
十几分钟后,厨房的门打开,汉弗森失魂落魄地走到了大厅里。
此时,老戈登、丹妮丝、维斯冬以及林克等一众亲兵全都赫然在列,在看到一身鲜血的汉弗森时,都明白已经发生了什么。
“汉弗森……”维斯冬的神色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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