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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神君正得发邪 第4节

  出乎意料的是,牛麻出了义庄并没有跑远,而是一路跑到了义庄旁边的乱葬岗上。

  这片乱葬岗早就已经存在,里面埋的都是义庄收来的无主尸首焚化之后在义庄停灵三年的骨灰。

  李炎之前就来这里埋过几罐骨灰。

  牛麻狂奔到乱葬岗上,竟然找到了一座破旧的无字墓碑,随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墓碑前,一边磕头一边哭诉:

  “爹,您当年被那恶人所害,咱们全家惨死,只剩儿子一个逃了出来,改名换姓苟且偷生……但儿子实在天资平平,不光是家传的绝学无法入门,连定心功都练不好,实在无用,无用啊!”

  说着,抬手左右开弓“啪啪啪”扇起了自己耳光。

  

  扇了自己足足几十个耳光,面颊都扇得红肿,嘴角都扇出血来,牛麻抬头看向周围漆黑的荒野,像是疯了一样大声喊道:

  “漫天神魔在上,诸界邪祟在前,若有能帮我报仇的,我牛麻愿以血肉神魂为祭,永世侍奉!”

  夜风呼啸,回答他的只有路旁树叶的沙沙声。

  牛麻咬了咬牙,不再说话,而是对着荒野和漫天星辰开始不停地磕起了头。

  额头撞在坚实的泥地上,发出“嘭”“嘭”的闷响。

  这乱坟岗的地面虽然不是石头,但也都是陈年老土,十分坚硬。

  不一会儿的功夫,牛麻的额头已经磕得一片青,甚至渗出血来。

  只是他却没有丝毫停歇,仍然在磕个不停,口中自语,又像是在跟自己的父亲说话:

  “从今往后,牛麻每日在这里磕一千个响头,无论是否有神魔答应,我都会一直磕下去,只求能感应上苍……”

  说着“咚咚咚”磕个不停。

  这乱坟岗上除了风声和树叶的沙沙声,就只剩下不间断的咚咚声。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一株大树后,正在观察牛麻的李炎眼前一片闪烁。

  就在刚才牛麻说完磕一千个响头发宏愿的话之后,李炎立刻感觉眉心一热,随后就感觉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层面板一样的东西,一个个词条从牛麻的脑袋上冒了出来!

  【天煞孤星(红)】:【家人对你只是匆匆过客,此生独活。】

  【命途多舛(黑)】:【历尽艰辛,尝尽世间艰难困苦,难偿所愿。】

  【情路绝途(灰)】:【女人只会影响你挥拳的速度。】

  【忠直感恩(蓝)】:【你是一个知恩图报忠诚鲁直的人。】

  【福缘深种(金)】:【无福之人,方有福田深种,潜力无限。】

  这其中前面几个词条也就算了,最后那两个大大的“福缘”二字无比闪耀,李炎也从脑海中涌出的信息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当一个人和玄天福尊的缘分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被李炎这个玄天福尊的化身观察,出现福缘二字,就是说对方特别适合当做潜在的信徒来发展。

  这位小友,我看你与玄天福尊有缘啊!

  一千个响头,一直磕了大半个时辰,牛麻才堪堪磕完。

  刚开始的时候他动作还挺快,力气也用的足,到了后来就已经头昏脑涨,额头上早就鼓起了大大的血泡,又被磕破流出血来。

  甚至有几次他都要昏厥过去,却还是坚持了下来。

  磕头容易,磕响头难,磕心诚的响头更难。

  等到一千个响头磕完,牛麻差点昏过去。

  他跪伏在地上喘息了良久,这才又向父亲的无字墓碑磕了四个头,随后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回义庄去了。

  等到牛麻离开之后过了一会儿,不远处的一株大树后,李炎缓缓走了出来。

  看着牛麻离开的方向,眼睛发亮。

  这孩子可真够轴的。

  越轴,越忠诚。

  当初抓的那些邪教徒骨干,基本都是倔驴,脑子轴的要命。

  认死理。

  收信徒第一位的是什么?

  忠诚,忠诚,还是他妈的忠诚!

  福缘,福缘,就是喜欢他那种孝顺的劲儿。

  至于什么家传绝学之类的,都是次要的。

  这苦孩子,漫天神魔诸界邪祟都没有人要的。

  我要了!

第4章 陈年人膏

  义庄的学徒宿舍是大通铺,沿着墙砌了一溜儿土炕,上面铺了一层稻草,然后就是各自的褥子被子,还有用破布和稻草扎的枕头。

  二十多个半大小子就在这大通铺上一字排开睡觉,屋里弥漫着汗臭脚臭头油味儿和年轻小伙儿荷尔蒙的臭味儿。

  什么跳蚤虱子之类的,自然必不可少。

  好在现在正是冬天,味道能稍稍缓和一些,到了夏天能把人熏晕过去。

  唯一的好处是全都是火力旺的小伙子,住一起光那味道都能驱散邪祟。

  义庄早值的梆子声响起,将一众学徒帮工吵醒。

  这些学徒帮工就是义庄里面的免费劳动力,除了要做收尸焚尸的工作,平日里义庄里面的洒扫、做饭、劈柴、洗衣、刷案、磨刀、掏灰等等等等,各种杂活,全都是他们的工作。

  光是每天杀黑狗放血做缠尸体用的经幡,就麻烦得很。

  而且这些工作都是免费的,除了管饭没有任何报酬。

  只有参与焚尸解尸之类的工作,才能拿点例钱。

  众人纷纷嚷嚷着起床收拾自己的床铺。

  被褥虽然破旧,却是很多人的唯一家当。

  “高志全,你又尿床!把老子的褥子都给洇湿了!”

  “赶紧去饭堂,去晚了可就抢不到窝头了。”

  “哎,整日打杂,来了半年才赚了二两银子,年节还得孝敬出去大半,什么时候是个头……”

  “昨天晚上我起来撒尿,怎么听见有人在哭?是不是闹鬼了?”

  “走走,吃了饭练功去。”

  “……”

  一群学徒帮工嬉笑怒骂地嚷嚷着,整个宿舍里面一片朝气。

  “牛麻,你昨天是不是又练功练到很晚?怎么,要当高手啦?”剃着光头的赵青山挑衅的朝牛麻调笑道。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破宿舍里面虽然只有二十多人,却也分成了两派。

  苇子镇出身的一派,村里出身的一派。

  镇上的子弟学徒,天然有一种心理优越感,看不起下面那些村庄里来的学徒。

  两派不光是争抢收入高的活计,在吃饭、做工等各方面都有争执,甚至还打过几次架。

  赵青山的父亲是苇子镇柴帮的帮众,会点把式,也教了赵青山几招,所以赵青山理所当然成为了镇上出身的这一派的领头。

  而牛麻因为又倔又轴,打起架来不要命,成了村庄出身的学徒们的头儿。

  至于李炎,则是两不相帮,哪边也不加入。

  这种类校园霸凌的相互倾轧小孩过家家的戏码,叔叔实在是兴趣缺缺。

  大家都是泥腿子,吃饱了撑的互相找茬?懂不懂什么叫底层互害?

  因为家住镇子边上,不被两边所接纳,而且来义庄的时间最短,他反而成了这里面超然世外的一个。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解尸大师傅王梁经常把活儿给李炎做,让一众学徒弄不清楚李炎的跟脚,不敢造次。

  赵青山的挑衅立刻让屋里的氛围变得紧张,按照以往,牛麻定然会直接扑上去和赵青山厮打在一起,也引动两派学徒互殴。

  起码要闹上一炷香的时间。

  只是今日的牛麻却根本没有理会赵青山,甚至可以说眼神中根本没有赵青山,直接起身就来到了外面的院子里。

  然后,运功,抱持,练武。

  他的动作一丝不苟,仿佛是一架不知疲倦的机器。

  “牛……牛麻哥头上是怎么回事?”

  一个少年出声,众人才发现牛麻的额头高高肿起,看起来血肉模糊,只不过敷了一层厚厚的香灰。

  那香灰随着他抱持功架迈动步伐的动作不断掉落下来,落了满脸,看上去面色煞白,像是个死人一样。

  赵青山脸上阴晴不定,却没敢再说什么,低啐一声“晦气”,出门上工。

  眼见两个领头的没动作,剩下的人也都做了鸟兽散,出门吃饭干活儿。

  去的晚了,大点儿的土豆都要被挑没了。

  李炎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些义庄学徒,微微摇头。

  牛麻身上冒出来的那些词条字句,这些学徒身上一个都没有。

  显然是缘分不够。

  或者说不够惨。

  他已经决定了,今晚就要将牛麻收入麾下,免得夜长梦多。

  他最后一个才走出了宿舍,按部就班到饭堂吃了两个窝头三个土豆。

  还没吃完,就听到王梁的喊声:

  “李炎,滚出来!今日由你净炉!需将焚尸炉洗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方可!”

  王梁的声音一响,饭堂里正在狼吞虎咽的一众学徒立刻噤若寒蝉。

  他们这些学徒在义庄里面唤做“五年学艺,七年效力”,进了义庄做了学徒,就要任由大师傅们打骂,根本就是当牲口一样呼来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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