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千悟,从杂役弟子开始 第436节
如意去大厨房的院里,提了丰盛的菜品回来。
吃过午饭后,段融索性无事,便开始教起如意写字来了。
段融起手,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大大的“永”字,便让如意临摹。
如意一边临摹,段融则在一旁,一边看,不时指点其一二,间或也会抓住她的手写上几笔,每到此时,如意的脸上,都会飞起羞涩的红霞来。
如意临摹半个时辰后,段融便开始教她拆解笔画,一笔一笔详解之。
如意的字,原本就有些底子,再加上段融这个书法大师的调教,很快就有一种脱胎换骨之感。
如意看着自己写出的字来,竟颇为惊讶,问道:“大人,你教奴家的是什么方法,怎么才学了一个多时辰!奴家这字……这字……怎么就变了?”
如意虽然亲临其事,帖子上的那些字,也都是她写出来的,但她此时却还是一头雾水。
段融轻轻一笑,道:“此乃永字八法!”
“永字八法?”如意听得半懂不懂。
段融继续说道:“此法,乃是以“永”字八笔顺序为例,阐述正楷笔势的方法。所谓点为侧,横为勒,直笔为弩,钩为趯,仰横为策,长撇为掠,短撇为啄,捺笔为磔。以此八法,则可穷尽天下之字矣!”
“穷尽天下之字?”如意持笔站在那里,眼睛发亮地怔怔看向段融。
段融似无所见一般,继续说道:“我以此法教你,乃是正本清源!时辰虽短,但本正则清源,效果自然就显然出来了。”
“我写的那个“永”字,你可以收起来,日日临摹,若是勤勉的话,不出一年,也不愁不是一方大家了!”段融说着,便微微一笑。
如意郑重得将段融写下的那张“永”字,给收了起来。
事情既已办完,段融便在别院内,教教如意写字,日子也过的很是惬意。
傍晚时分,他刚吃过晚饭,正呷了几口茶,朱正甫便前来拜见。
如意上了茶,便退了出去,只留两人独自在房间内坐着。
朱正甫将他在神云府布下的那些眼线们,搜集的信息,向段融做了汇报。
经过昨夜那么一闹腾,李慎思迷乱癫狂而死,以及那诡异恐怖的犀牛大仙的事,已经彻底在神云府内传开了。
各大茶楼的说书先生,都在讲述此事,有人甚至开始杜撰犀牛大仙的生平,说这犀牛大仙一百多年前,就在西域出现过,法相宗的苦修禅僧们还和它交过手,无一幸免,全部身亡。
而且据说这犀牛大仙已经修炼了数千年之久。
事情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而且那些民众,全都信以为真。
许多人,已经开始在家里的神龛中,供奉犀牛大仙的画像了。
这波事件,倒是让街边的画匠们,大赚了一笔……
自此以后,朱正甫每日傍晚都会过来请安,然后将当日各处眼线们的消息,汇报给段融。
第二日,出了一件事。
就是在太和楼内,有一位说书先生,竟然公开讲,那犀牛大仙是假的,是有人操纵,以假象迷惑百姓。李慎思李大人,乃是死于政治暗杀,跟他的前任朱时中一样。
段融听朱正甫讲到此处,心头一跳,不过他心念一转,便已释怀。
果然,朱正甫借着便说道,那位说书先生被台下听书的民众,以亵渎犀牛大仙为名,暴揍了一顿,昏死在台上,要不是后来官府的人赶到,护住了他,只怕此人难逃一死。
因为,有许多民众都叫嚷着要将此人关押,待庙宇建成后,将其烧死在犀牛大仙的庙宇前。免得大仙怪罪,将祸事降下神云府。
段融忽然问道:“朱大人,你刚才说这位说书先生是在哪个茶楼?”
朱正甫道:“大人,是太和楼。”
段融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又是太和楼。他刚住进别院,夤夜潜入探查的就是太和楼的堂倌,这位说书先生也是在太和楼。
段融可不认为,天下间有这么巧的事。
这太和楼显然有问题,搞不好就是葛如松在世俗世界奸细网的一个据点。而且很可能,是个非常重要的据点。
毕竟,太和楼那的包厢,可都是被神云府的权贵常年预定着,假如他们在里面淡的所有事,都被某种隐秘的手法给监听了。
那这神云府对葛如松而言,还有什么秘密?
那太和楼内的说书先生,显然是想尝试扳回舆论,重新将舆论,往政治漩涡的方向引导。但他或者他背后之人,显然低估了段融布下的这个故事的影响力。
段融通过那六日的舆情监测,直接抓住了市井舆论的七寸之地。那可是无数民众,在天坛之上,亲眼所见的犀牛大仙啊,岂是那说书先生,空口白牙,三言两语就能扭转的呢?
经过此事,葛如松他们一定会放弃这种尝试。
第三日,犀牛大仙的庙宇已经在城外,开始动工了。
并未建在无极山的山神庙附近,因为无极山乃是祭天之地,衙门不允许。
最后,将犀牛大仙的庙宇选在了神云府南郊的一座道观的不远处,那座道观的香火颇旺,选在那里,也算是一处风水宝地。
三日的舆情听下来,段融已经确定,朱鹤交给他的任务,他已经彻底完成了。他原准备第四日,朱正甫再来,就嘱咐他将这三日的舆情探查汇总,发回云浮峰,并且替他询问老祖。任务已经完成,他是否可以回宗门了?
第四日的早上,神云府的东城门那里,大清早的,便有一人,骑着一乘颇为拉风的高头白马,摇摇晃晃地进了城门。
他进入城门的瞬间,便有几个眼线注意到他了。
此人身份特殊,而且他也已经来过神云府数次了,此次又如此高调,也难怪那些细作一眼就认出了他来。他就是太一门的长老亲传弟子,朱鹤的徒弟,卢庚。
卢庚单人独骑,进了城门,便径直往驿馆去了。
到了驿馆门口,他跳下马来,直接向那里的差役们出示了宗门云牒,一见是亲传弟子,那些差役们立马磕头如捣蒜。
卢庚有些不耐烦的骂道:“行了,都起来吧。带我去一间上房,给我治一桌酒菜来!要快!我吃完,还有事呢!”
“是,大人!”
驿馆的头儿早已经迎了出来,亲自侍奉。
差役们接过了卢庚的马,拉到后院喂草料去了。
驿馆的头儿,将卢庚迎到了正南最好的那间上房后,亲自奉了茶水后,便往厨房催菜去了。
待菜品上齐,卢庚便大吃起来。
卢庚出身穷苦,对于吃住向来不甚讲究,要不然他也不会一进神云府,就住进驿馆里来。
他实在是觉得大酒楼里,那些花样繁多的菜品,还不是驿馆里的菜实在。
驿馆的头儿见卢庚在那大快朵颐,便退了出来,嘱咐两个得力的差役小心伺候,自己则打马出去了驿馆,往府城衙门去了。
来了这么大一个人物,他自然得出禀告府主汪茂春。
不多时,便有两骑快马,奔到了驿馆门口,两个身着官袍的人,跳下马来,看两人胸前的补子,皆是一品文官。
这来的两人,正是府主汪茂春和大理寺卿陈山蒙。
就在卢庚来之前的不久,府主衙门这边才刚刚接到了宗门的公文。公文告知他们,宗门的裁决宗正司的杨易、内史司的卢庚、通政使司的江哲,三人不日将抵达神云府,主理李慎思死亡一案,而神云府这边,以大理寺为主审衙门,谏议府和枢密院为协审衙门,联合会审。
汪茂春刚看到公文,驿馆的头儿便来禀告,说卢庚已经到驿馆了。
汪茂春随即一慌,这卢庚怎么来得如此之快,几乎是和公文,前后脚到的。
他立马便着人叫上陈山蒙,一起前来驿馆拜会。
他之所以,叫来陈山蒙,乃是因为此次审案,大理寺才是主审衙门,也就是说,卢庚他们都要入主大理寺审案,既然来拜见卢庚,便叫上大理寺卿陈山蒙。
汪茂春一路上,都在心头思量。宗门此次的公文,显然颇为诡异。
宗门那边,裁决宗正司、内史司、通政使司都派了人过来,但是主审衙门却还是大理寺,可见此案依然是在世俗的司法结构内审理,只不过宗门之人,要介入审查。
这道公文的缘起,还要从葛如松他们在长老院里发难开始的。
那日,葛如松他们一在长老院内,说出李慎思之死,乃是段融所为,而且将他们探查的段融在神云府内的时间,以及其可能掌握了某种致人迷幻癫狂的毒物的事,都说了出来。
朱鹤立时,就在长老院内大怒,说他派段融前去神云府,乃是为了剪除奸细。
半年前朱时中被那批匠人借建凉屋,设局谋杀,一直没有揪出幕后的真凶,皆是由于奸细作祟,断了线索。他派段融过去,就是暗中调查奸细之事。再说,那李慎思不过刚上任两个月,又不隶属于任何阵营,他有什么动机,派段融去杀他。
朱鹤此话,问得葛如松他们一阵无言。此事,的确是他们阳奉阴违,答应了朱鹤找一个不涉双方势力的人,以稳定神云府的政局,但他们在举荐李慎思之前,就私底下收服了他。
双方,各执一词,在长老院内吵得不可开交,门主楚秋山颇为头疼,他知道此事背后乃是朱鹤和吕钟棠的门主之争。
这种争端,他不想介入太深,而且李慎思之死,也并未在世俗世界造成乱局,百姓们都以为李慎思是死于冲撞了犀牛大仙,民间并不急于让衙门和宗门,查出背后的凶手,这样一来,并无治理的压力,楚秋山更加不想管此事,但朱鹤和葛如松他们又吵得如此厉害,他便想了个折中的注意,案子还是放在大理寺内审理,并不让杨思铉和裁决宗正司介入,只是让杨易、卢庚、江哲三人,到大理寺主理此案。
第456章 火漆密函
卢庚正坐在几案前,胡吃海塞着,房门处,汪茂春和陈山蒙忽然走了进来,两人一进来便立马跪下参拜。
“卑职汪茂春、陈山蒙,拜见大人!”
卢庚正在喝一碗羹汤,两人一叫差点把他呛到,他抹了下嘴边的汤水,瞄向门口匍匐跪地的两人,说道:“两人大人起来吧,又不是在堂上,不用如此拘礼。”
汪茂春、陈山蒙随即起身,卢庚趁他们起身的这个当儿,脖子一仰,将最后一点羹汤也灌进了嘴里。
卢庚打了个饱嗝,满足地放下了手中的空汤碗,看着汪茂春、陈山蒙,笑道:“两位大人消息倒很是灵通嘛!”
汪茂春瞄了一眼几案上,空荡荡的碗碟,抱拳道:“就在大人来之前,宗门的公文就已经到了。卑职就特地叫了陈同僚一起过来参拜大人。”
卢庚微微一笑,已经明白了汪茂春话中的意思。
陈山蒙亦上前半步,抱拳道:“大人即到,还请大人入主大理寺,主理审案之事。”
卢庚站起身来,道:“主理审案之事不急,等杨易、江哲他们到了,我们一起进大理寺。现在嘛,我得先去见见我师弟去。”
“师弟?”汪茂春脸色一愣,随即一恍然,脱口道:“王阅大人也到了?”
卢庚一边往外走去,一边说道:“不是王阅,是段融!”
“段融?!”
汪茂春、陈山蒙闻言面面相觑,都是心头一惊,而这时卢庚已经走出了房间,下楼打马奔出了驿馆。
段融被朱鹤收入门墙,成为宗门亲传弟子的事,半年前,两人都听说了,只是这段融是何时到了神云府?
朱正甫早上去光禄府处理了几件重要的公务,又嘱咐了他那三位副手几句,便打道回府了。倒不是他要偷懒,这些天他一直关注着神云府的市井舆情,无暇他顾,衙门里的事只得放一放了。
那些眼线们的消息,一般到下午或傍晚才会送进府里来。
此时,朱正甫呷了几口参茶,准备坐在躺椅上养养神。
就在这时,老管家朱禹慌慌张张地奔了进来,可能走得太快,撞得进门处的一张茶几,咯吱一声挪动了一下。
朱正甫睁开眼睛,目中显然闪过一抹不悦,朱禹还未上前,便训斥道:“多少年了,还这么慌慌张张地,一点规矩没有……”
朱正甫还未说完,朱禹便打断他,道:“老爷,卢庚卢大人来了!”
“卢庚!?”朱正甫立马在椅子上挺直了腰肢,急切问道:“人呢?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