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们的密教准则 第335节
于是他压低了帽檐。
“你的家呢?”
“没了。”
“丈夫是怎么死的?”
“他成了怪物。”女人僵硬地笑了笑,掩饰着自己眼里的恨意:“或许,喝了不干净的水。”
变成怪物,就得出钱赔那些无辜的死者。
“没有一个铜子儿了?”
女人说还有两个。
——家里出了怪物,伤了、杀了无辜的人,赔钱再正常不过了。
但市民们之间流传的消息可不少,每个人多少都有猜测,那怪物到底怎么来的。
所以…
他们彼此同情。
没死人的家庭同情那些死了人的;死了人、但并非怪物的家庭,同情那些出了怪物还死了人的。
就像一个层层向下的塔。
但当圣十字和政府表示要怪物们「赔款」后——
他们就不彼此同情了。
‘我叔叔无缘无故被杀,不该赔我们些钱吗?要我说,不将那养怪物家里的活人拘走就不错了。’
罗兰转了转眼睛。
女人那大些的女儿在和那些围着她飞的苍蝇玩。
小女儿则怯怯揪着母亲的烂裙子,把头栽进怀里。
她曾湿乎乎的被拽出来,现在干巴巴的可回不去了。
“先、先生…”
女人小声问。
“您说,什么时候才轮到我们?”
死了这么多人,下葬都要排队了。
当然,也有不排队的:如果你乐意把自己家人或朋友的遗体敲成一小截一小截,用劣布裹起来随便找个地方埋…
那就不用。
罗兰:“伱丈夫生前的工作是什么?”
女人:“港口的搬货工。”
罗兰:“你呢?”
女人:“给人洗洗衣服…”
罗兰笑了笑,说那你们可能要再等一段,一小段时间。
大批永寂之环的仪式者陆续抵达,不会让这些尸体变成更危险的东西;教会的仪式者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布里斯托尔出现瘟疫。
希望由灾难中升起。
于痛苦无望中所见的辉光才能真正烙印在灵魂上。
每一个曾发生过灾难的地方,之后的数年,都将是滋生真正虔信徒的土地。
只是布里斯托尔比较特殊。
他们的灾难来自希望。
所以处理起来更麻烦一些。
“…我,我的丈夫,还要等很久,对不对?先生?”
女人嗓子好了些,捂着半张伤了的脸,轻轻抬起头。
她终于看清楚那漂亮先生真正的、脸上的细节。
但她看着看着,忽地从嗓子里挤出低呼:
“您的…眼睛!”
不聚焦的瞳孔,他是个盲的。
“万物之——”她压抑多日的怒火仿佛找到了去处,想要立刻双手合十,颂念父神的名,驱逐受诅咒的人——但她同时又想到,「圣髓」,怪物,死亡,失去的家,财产,丈夫。
悲惨的未来。
于是,在‘万物’后,呵斥拐了个弯,变成了另一位神的名字。
“炽热湍流!支配者!我的女神…请庇佑您…您的…”
她要说‘虔诚的信徒’,可实在的女士却知道,她骗不了神,她可不是伊芙的信徒。
她就这样卡着,重复卡着,像出了错误的机器一样尴尬无助。
最后竟眼巴巴看着罗兰,求起这被诅咒的男人——
可那男人却狰狞着,弯下腰来,注视着她们:
父神!我愿意重新信仰您!请,请庇佑您的…
“告诉我你的名字,女士。”
那金眼男人挑起嘴角,语气怎么听都充满了恶意:“我被诅咒,也同样要诅咒我不喜欢的人…”
女人吓坏了。
她都顾不上自己丈夫脸上的报纸被寒风掀开,搂紧自己的孩子,眼皮几乎能挤死不朽者那样用力闭上。
“我我向您道歉!”
她好像认为自己也瞎了就能得到一个瞎子的原谅。
“告诉我你的名字,女士。”
罗兰不为所动,扶着膝盖,又重复了一遍。
就在这时。
女人怀里的小女儿钻了出来,亮晶晶的眼眨巴眨巴,看着罗兰。
“塞伦。”
她说。
“什么?”
“塞伦。”小女孩用布条挡住自己的嘴,藏了藏:“…别诅咒妈妈。诅咒我。”
罗兰轻笑:“你会后悔的,姑娘。”
女孩唔了一声,又问:“行吗?”
“你完蛋了。”罗兰凝视她,阴森森的一字一句:“被我诅咒的人,这辈子吃的每一颗糖都不会甜。”
不等母女从愣神中反应过来,说完起身就走。
一转脸,就看见伊妮德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在不远处看呢。
“你是不是太清闲了,罗兰。”
“…你也是,伊妮德。”
“我是审判长。”
“我是审判长的…嗯…情人?”
伊妮德白了他一眼。
“诅咒真可怕,是不是?”
罗兰就笑。
“塞伦。我跟永寂之环倒说得上话,干这活的低环仪式者太多了。”伊妮德迈开腿,和他并肩而行:“把她丈夫安置好,再给个不那么挤的地方休息?”
“谢谢,伊妮德。”
“其实就算帮了她,你也该清楚,她们的结局是什么。”
“但这不是她们的错。”
“也不是你的错,罗兰。”
第292章 Ch291 诗人
审判庭在布里斯托尔没有任务,可以提前离开——虽然各个教派都在往布里斯托尔派人。
但他们不必凑这个热闹。
“你可以吗?费南德斯?”
男人懒得搭理这金眼睛的…费南德斯不想用不好听的形容罗兰,但他这两天可真没干什么人事。
比如成天在他病房里嘘寒问暖。
问他吃不吃苹果。
费南德斯说吃,然后罗兰就给他洗。
洗完了切块。
边切边和他聊天。
聊着聊着自己都吃了。
费南德斯:……
他现在有些怀疑,究竟是仙德尔·克拉托弗把罗兰带坏了,还是这俩人本来就属于‘强强联合’…
伊妮德大人要他做这个队长,是不是有点高估他的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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