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们的密教准则 第460节
“别看了,你要不是个富家少爷都怪,”他抓着玻璃杯,牛饮一样咕嘟咕嘟将红酒一饮而尽,胡子和嘴用手背囫囵抹了一下:“干这行的,要么是吃不起饭的下流胚子,要么,是闲出屁的富家少爷。”
“瞧瞧你,还有功夫慢条斯理的看怀表,你能吃不起饭?”
金斯莱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您看得准。我确实不愁吃穿。”
老柯林斯用眼睛斜他:“你可不是‘不愁吃穿’,你是‘非常有钱’,少弄这把戏。我告诉你吧,我这双眼睛还没看错过谁。”
“是,”罗兰帮腔:“我叔叔不仅看不错人,还有各式各样的能耐呢,比如写诗,或者在屋子里大声吟诵那——”
“你给我闭上嘴。”
萝丝就哈哈哈的乐个没完。
老柯林斯看了眼这没装半天就露原形的女孩,不禁恼火质问罗兰:“她怎么知道我在屋里念诗?”
萝丝上气不接下气:“…我不知道…先、先生…我我只是觉得您和罗兰很有趣…我…我不知道…”
“我可没跟她说什么,”罗兰一脸坦诚:“但她现在应该都知道了。”
的确。
不仅她,金斯莱也知道了。
…………
……
四个人都要在一个站点下车,然后,乘坐马车前往不同的地方。
“我们因斯镇见。”金斯莱摘下帽子,欠了欠身,开门上车。
福克郡的天气和往常一样。
夕阳从穹顶下沉,一路沉一路染。
当罗兰重新踏上这片土地时,一股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脆弱、怯懦的童年,痛苦又满怀希望的少年,一些恶毒或善良的人,颠簸的风浪和夏日午后般安静的生活…
然后一封信。
一段段奇妙的故事。
一个仪式。
一把火。
一双满是疤痕的手。
仿佛一个头衔尾的圆环,罗兰又重新回到了原点。
但福克郡和他都不一样了。
那冒着阵阵黑烟的工厂打开笼门,放出流了一天血的家畜们。
他们夹着烟卷,勾肩搭背地攀谈,说脏话,吐唾沫;她们抱着木桶,里面是衣服和自认为得了便宜、从厂里带出来的‘零碎’——所有的一切都像往常一样平淡。
雅姆·琼斯原本以为是这样。
直到,她在那条回家的道路尽头,看见了一个不知等了多久的‘男孩’。
金色的眼睛。
自帽檐下梳理整齐的黑发。
那张熟悉的脸。
笑着。
“…罗、罗兰?”
女人不敢置信地喊了一声,扔了手里的盆子,像个发狂的疯人,跌跌撞撞跑起来。
夕阳下,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
像伤口两端的皮肉,终于重新愈合。
第408章 Ch407 老柯林斯的独门绝技
普休·柯林斯幻想过无数种见到雅姆之后的画面:
比如他们谈什么,自己该怎么表现出一定程度的稳重与渊博,如何透露他‘有存款并且很多’,用什么办法表达自己对她的欣赏——之类种种,包括另一个可能,老柯林斯都想到了。
那就是:
雅姆·琼斯并不像她信里表现的那样优雅、善良、温柔,而长相,也不如罗兰所形容的——
‘所有人都认为雅姆漂亮。’
即便出现这样的情况,老柯林斯都想到该怎么处理,怎样不让所有人尴尬的,轻飘飘的处理它。
你瞧。
再博识的人也会不慎滑倒。
老柯林斯现在就是。
他从没想过,自到了福克郡,到了这破镇子——自己竟他妈隐形了。
一个叫「狗牙」的酒馆。
除了乱糟糟的交谈声作为背景,主调全来自他和萝丝之外的两个人。
“你在伦敦过得好不好?哦,是吗?”
“你瞧你又瘦了…工作顺利吗?钱够不够用?我知道,我说了不要你寄钱…我都给你攒着呢…”
“是啊,伦敦很棒…空气不太好?”
“是不是比我们这里要脏多了…”
“你穿的有点少,罗兰,忘了小时候怎么生的病?”
“你为什么不先通知我?”
“你交了不少朋友吧?你…让我看看你的手,是不是又不注意受了伤?”
“你平时吃多少?你得多吃点。和我说说,你昨天吃的什么?车上有给你准备吗?你平时几点睡觉?早上起床呢?”
“你…”
你你你。
全他妈是罗兰。
老柯林斯像个皱巴巴的核桃仁,赌气似的坐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斜着那个金眼小子。
不过。
雅姆·琼斯…
真不错。
岁月给了她额外的恩赏。
——对于老柯林斯来说,他不大喜欢莉莉安这样,年轻姑娘‘轻浮的漂亮’。
他喜欢雅姆,喜欢她口中和信中的经历,温柔的文字和每个符号之后的淡然。
她脸上的确有时间走过的痕迹,但那并未让美褪色,反而更加吸引一个想要独占的,用强有力的胳膊揽起她那一揉就化了的肩膀,把她往自己心里揽。
是啊。
他们通过不可思议的法子,交流出了不可思议的感情。
她会怎么看自己?
“咳咳。”
老柯林斯借故咳了几声。
三个人纷纷扭头看他。
“…这儿的啤酒不错,再来点威士忌,怎么样?”
雅姆·琼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忽视了这位‘笔友’。
于是,撩了下头发,边呼唤人给他上几杯特色的,边柔声介绍:“福克郡没什么值得去的好地方,柯林斯先生,但啤酒的确不错,还有这个,新来的款式,我看男人们都喝,玻璃瓶的。”
“看来您果真对酒有着不凡的研究。”
研究个屁。
他平时喝点威士忌,劣质的桶啤,哪儿算得上什么研究。
此时此刻,中年男人忽然发现一个问题:
也许,雅姆·琼斯是信里的雅姆·琼斯。
但普休·柯林斯,并非信里的普休·柯林斯。
他或许附加了太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以至于现在变得格外紧张和恼火。
恼火于自己的愚蠢。
这张嘴该缝上。
“…我说实话,这算不上什么研究,女士。我,我就平时…”老柯林斯挠挠头,实话实说:“罗兰清楚,我很少醉醺醺,只是每晚饮上几小口助眠。”
雅姆·琼斯温柔地注视着眼前局促的男人。
他和信里一样。
爱吹牛,大包大揽,却又在一些事上绝对坦诚,直言不讳。
他厌恶那些半吊子,假里假气的,却又着实赞同她的言论:优雅的,不意味非要虚伪。
他有许多想法,年轻人的,说起来羞耻的,但在信里,他毫不吝被这样评价,一股脑都告诉了她。
“您可和信里有些不同,”雅姆看着他,柔声道:“您比我想象的要英俊。”
罗兰‘哦’了一声:“所以,你之前以为会有头熊来和你见面?”
萝丝实在没忍住,笑得像个野姑娘。
“罗,兰,柯,林,斯…”普休·柯林斯咬牙切齿,脸上却还得维持那副‘得体’的笑容——有点惊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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